“爲什麼這麼問?”
夏駱凡輕笑:“難道你是覺着自己沒有可愛之處嗎?其實我對你十三叔,十四叔,也都不錯,你覺着又是爲了什麼?”
“在姑姑心裡,也拿我跟十三叔,十四叔一樣?也當我是朋友?”
“怎麼嫌姑姑這個朋友年紀大,太老了嗎?”
“怎麼會,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那就好,不然下回做了點心也不給你吃。”
夏駱凡情不自禁的笑,回手將弄好的點心裝盤,送進烤箱裡,先喊了人進門點火,才轉頭對弘曆道:“這點心再有一會兒就好了,你叫人往前頭,看看你十三叔還在不在宮裡。要是還在,就說我的話,讓他幫忙找個人,等點心好了,快馬加鞭給你十四叔送去。”
弘曆愣了愣,隨即點頭。
等點心的功夫,不只胤祥派了個貼身太監過來,就連蘇培盛也親自跑了一趟,說是胤禛請自己回去。夏駱凡只笑着指了指點心,說走不開。
其實她也知道,爲了那些已經發生過的事耿耿於懷,不開心,實在是很傻很白癡,可是心裡就是很不舒服,她也沒辦法。
所以等點心出爐,除了打點好十四的那份外,她也只是安排了點心房的人,把配好的茶點分別給胤禛和胤祥各送了一份,其餘的就跟弘曆倆兒叫人拿了,仍回永和宮。
這一晚,夏駱凡在永和宮待到了很晚。
德妃被他們幾個哄得心情極好,吃了點心,又拖延了用晚膳的時辰,等他們陪着用過晚膳,再說笑一陣兒,又看她喝過藥,到出門時,外頭月亮已升的老高。
新月如鉤,清輝脈脈。
弘曆弘晝帶人送她到養心殿,臨分手,弘曆附在她耳邊低低叮囑:“姑姑往後出門多帶幾個人吧,宮裡這麼大,安全重要。”
夏駱凡懵然,一個才十二歲的孩子,居然來提醒她要注意人身安全?倒底這個皇宮是有多瘋狂啊?
“格格,天!格格您可總算是回來了。”
在蘇培盛那掩飾不住的如釋重負裡,夏駱凡回神,靜靜的看他。
“格格。”蘇培盛一臉期待地看她:“皇上到現在還沒用晚膳,奴才都快急死了。”
夏駱凡不自覺的挑眉,怎麼着?他去慰問懷着他孩子的其他女人,回過頭還要我去哄他吃飯?
“格格?”蘇培盛察言觀色,卻因她眼底的那兩簇跳動着的火焰而心慌。
“去傳膳吧。”夏駱凡揮揮手,擡起腿慢吞吞的往西暖閣裡走。
無論如何,食君之祿終需擔君之憂,爲天下百姓計,自己私人的些微感覺就還先放放吧。
只不過,接下去她很快就發現,其實胤禛根本就用不着她哄。因爲他的心情根本就好得很,眼角眉梢全都是掩飾不住的春風得意,而且他的這種好心情,在接下去的日子裡也明顯的被延續。
不過想想也是,任誰就要多一個兒子,再當一次阿瑪,那心情也沒理由不好的是不是?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
雍正元年五月初十,皇九子出生,旋殤。
比對胤禛之前的開心喜悅,如今的落差可想而知,於是夏駱凡泡在永和宮裡的時間更多,而回養心殿的時間就更晚了。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樣算是體貼他,讓他不用顧慮自己而放心去陪年妃,還是更怕自己回去的太早會無法面對一室的空寂。
反正眼不見爲淨,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誰叫她目前唯一能想到平心靜氣過日子的方法就只有這一種呢?
然而現實總會與理想背道而馳,就在夏駱凡躲在烏龜殼裡佯裝瀟灑時,德妃也不知怎麼就突發奇想,硬逼着打發她代表自己帶禮物去慰問年妃。
你說情敵相見,又是在這種情況下,她見了年妃能說什麼?而年妃呢,又豈會樂意看到她?
不樂意歸不樂意,老太太的話,她還是不敢不聽的。於是只得打起精神,帶着畫眉以及永和宮的大宮女寧欣,捧着德妃賞給年妃的藥材禮物,向翊坤宮進發。
天知道胤禛這些日子是每天一下了朝就駐紮在此,還是自己的運氣就那麼好,隨便來來就能給碰個正好。
反正當她一眼看見守在門外的蘇培盛時,很有一種想掉頭就跑的慾望。
只是隨即好奇心就佔了上風,在那一刻,她突然很想知道,到底胤禛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時,會是個什麼情形。
於是,她擡手止住了蘇培盛的請安以及畫眉寧欣的隨侍,輕手輕腳的溜進了年妃的寢宮。
大大的鋪滿了錦緞的梨花木軟牀上,玉白衣的的女子美的好似幽冷月光下乍放的曇花,蒼白嬌弱的讓人心顫。一雙如璃似玉的大眼睛,有傷有痛有情,如絲線般絲絲縷縷的纏繞在擁她而坐的男子臉上。
“愛妃,不要難過了,如今沒有什麼比你身子更要緊的了。而且咱們不是還有八阿哥嘛,就爲了他,你也得打起精神,好好保養自己纔是。”
“皇上……”
午後的陽光絢爛如錦,隔着水晶的珠簾,發射出耀眼的光波,夏駱凡本能的以手遮眼,悄無聲息的退了出來。
“格……”
蘇培盛剛張了嘴,夏駱凡已笑着豎指在脣,阻止他發出聲音。
真是天知道,她現在不是該要妒火中燒,要吃醋,要發彪,要大吵大鬧着衝進去把那個女人從他懷裡給扯出來嗎?
可是爲什麼她偏偏就覺着剛剛那畫面看上去是那麼的完美,那麼的和諧,那麼天衣無縫的就好像它本來就該是那個樣子的呢?
唉,看來這世上活見鬼的事兒還真就他媽的有。
比如自己,親眼看見情敵依偎在自己心上人的懷裡,沒上去給他兩巴掌,還硬是覺着他們造型不錯,看着還挺養眼。
“蘭暄,年氏怎麼樣了?”
傳說中,德妃其實一直都挺不待見這個兒媳婦的,現在這麼一看,八卦果然不可信。
夏駱凡點頭,認真道:“柔的似水,美的如畫,我見猶憐。”
德妃愣了愣,隨即嘴角就牽起一抹了然笑意:“皇上在?丫頭啊,後宮裡的女人,都是皇帝用來安撫籠絡大臣的一種手段。你知道吧,老四能坐上那個位子,年氏功不可沒。”
夏駱凡笑:“是啊,文成和番,昭君出塞,都是功在社稷,名垂千古。”
“你這丫頭。”德妃有些無奈的拍了拍她的手:“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娘娘。”
夏駱凡順勢抓住她的手,搖晃着撒嬌:“來來回回的折騰更累,不如您就收留蘭暄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