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刻間,大殿內冷冷清清,作陪的幾人均是面面相覦,他們都能理解楊秀清的心情,別說楊秀清,就連他們自己都沒有過年的心思,這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啊。
楊秀清也不吱聲,一口接一口的喝着悶酒,底下的人可不敢學他那樣,走也不是,留也不時,氣氛憋悶異常。
好半天,楊秀清的外甥女婿林大基才小心翼翼問道:“東王,可是爲那邊的事心煩?”說着,還往東面指了指。
“不錯!”楊秀清面色一寒,點點頭道:“民盟軍日益壯大,而我們自從佔了南京之後,原地踏步,東西兩頭被堵,已漸成困守待斃的局面,你們可有什麼好的法子?另外我提醒諸位一句,王楓那個人,眼裡揉不得沙子,大家的屁股都不乾淨,落到他手上,後果不用我再提醒了罷?”
說實話,民盟軍的強大與太平軍的頹勢每個人都看在眼裡,如林大基這些人有奶就是娘,不是沒想過另攀高枝,但問題是,民盟軍對貪污與欺壓百姓零容忍,正如楊秀清的提醒,東殿扈從誰沒有利用權力中飽私囊?
楊秀清的話外之意很容易理解,那就是你們投降過去也是死,倒不如趁着手上還有兵的時候搏一搏,或有一條生路。
這可是事關身家性命,沒有人敢大意,無不是開動腦筋,可是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陰謀詭計又算什麼?一時之間,殿內靜的落根針都能聽到。
“廢物!本王養你們何用?”楊秀清冷哼一聲!
儘管是寒冬。但人人汗如雨下,這沒辦法。落到民盟軍手上固然是必死無疑,而楊秀清的怒火又豈是他們能扛得住?隨着局勢惡化。楊秀清是愈發的喜怒無常,只要有一丁點不高興,立刻就能送他們去天國見上帝!
果然,楊秀清臉面的不耐煩越來越濃厚!
“東王,屬下有一策,請東王定奪!”突然,楊秀清的親信李壽春福至心靈,大叫道!
“嗯?”包括楊秀清在內,所有的目光都投了過去。
李壽春連忙道:“東王。王楓已經快兩年沒出現了,您不覺得蹊蹺嗎?”
“說!”楊秀清擺了擺手。
李壽春又道:“王楓身爲民盟軍首領,百事纏身,於情於理,都不可能久不出現,可事實是,他偏偏沒有露面,這說明了什麼,要麼是暴斃身亡。要麼是另有要事,或許離開了中國。
這第一點,屬下認爲不大可能,雖然屬下也恨不得王楓被一道天雷劈死。但以此人的能力與手段,想要他的命恐怕絕非易事,那麼。只有第二種可能較爲現實,他暫時不在國內。”
楊秀清的另一名親信。傅學賢接過來道:“老李,好象是這樣。難道你的意思是趁着王楓不在攻打民盟軍?”
“不!”李壽春堅定的搖了搖頭:“民盟軍並未因王楓不在生出亂子,我們若貿然攻打,恐怕討不了好,所謂攘外必先安內,如今翼王左右搖擺,北王心懷不軌,而上面....”
李壽春指了指天王殿的方向:“東王雖然雄才大略,也只有東王才能拯救天國,卻受到多方面的掣肘,難以盡施拳腳,長此以往,天國危矣,若要擺脫困境,唯有剷除心懷不軌之輩,大權盡歸於東王,才能集中全力向西發展,佔據兩湖四川,與民盟軍、清庭呈三足鼎立之勢,他日再圖天下!”
殿內陸續升起了倒抽涼氣的聲音,李壽春雖未明說,但他所謂的心懷不軌之輩,包括翼王與北王,甚至還有天王,剷除翼王與北王,尚可以用內亂來解釋,但對天王下手,那就是造反的節奏了,縱是楊秀清眼巴巴盯着天王殿的黃金寶座,也是面色瞬間凝重無比。
只不過,與以往稍微談及天王,楊秀清便厲聲喝斥不同,今晚的楊秀清沒有任何表示,既不說可以,也不說不可以,而是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
這是無聲的暗示,說明楊秀清也明白時不我待,默許了李壽春的建議,卻由於牽扯太多,信心不足,因此不發表意見,由底下討論出一個穩妥的結果再做定奪。
能參加大年三十晚宴的,都是楊秀清的心腹,自然心領神會。
此時此刻,事關生死,又都是自己人,說話不用顧忌,林大基沉吟道:“翼王北王皆在外,手握重兵,若是攻打天王,必會回師勤王,以我東殿一家面對天王、北王與翼王,恐怕討不了好,此事....還須多加斟酌啊!”
也不知怎麼回事,李壽春的思維特別敏捷,胸有成竹道:“當然不能貿然用兵,首要之務是立威,而立威的機會就在眼前,清妖的江南江北大營尚在,若是東王擊破兩座大營,何愁人心不歸服?”
“妙!”吉成子擊案叫好:“江南江北大營被夾在我軍與民盟軍之間,動彈不得,補給困難,士氣低落,早已不是兩年前的銳氣逼人模樣了,東王若集中全力以奇兵破襲,清妖必敗,既能收取火炮、槍械與降卒爲己用,又能立下不世功勞,到時一紙詔令命北王與翼王入京,誰敢不來?
只要來了,還不是任由東王拿捏?待除去二王,天王孤掌難鳴,東王也未必急於殺他,可效仿曹孟德輔漢獻帝故事,令天王徒具空名,然後傾盡全力取下兩湖四川,到時還有誰會記得天王?東王即皇帝位理當無人敢反對!”
這話說的,別說下面人情緒激昂,就連楊秀清都是心潮澎湃,皇帝啊!
洪秀全信奉上帝,不敢稱皇帝,只稱天王,而楊秀清不同,楊秀清在骨子裡還是中國的傳統文人,信奉儒門理學,拜上帝教只是用來愚弄百姓的工具,當人心盡在於他,會毫不猶豫的把拜上帝教一腳踢開,做皇帝他沒有任何心理障礙。
但楊秀清並未被皇帝寶座晃花了眼,而是眉頭一皺道:“我若攻打江南江北大營,民盟軍派兵干涉又該如何?況且民盟軍留着江南江北大營圍而不攻,本王總覺得有些不妥當,此事還須從長計議。”
李壽春拱了拱手:“稟東王,民盟軍留着江南江北大營,恰恰說明了王楓不在,民盟軍治軍嚴整,沒有他的命令,誰都不敢妄動刀兵,而王楓去了哪裡,究竟何時回來,沒人知曉,所以屬下以爲,對清妖用兵宜早不宜遲,遲則恐生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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