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少室山下,三三兩兩幾個拜佛上香的善男信女不時在蜿蜒的山道上走過。但是下山的人眼中多帶着些期盼,而上山的人人臉上也帶着一份匆匆。
這不一個剛剛在山上上過香問過姻緣的年輕公子帶着幾個僕人正興沖沖的往山下趕。他這次上山本來是去卜問上京趕考的前程的,但是就在上山路過半山亭時他的心思,就一點都不在功名富貴上了。緊趕慢趕幾人氣喘吁吁的行到半山,半山亭已然在望,而那一抹綠色的倩影也重新回到眼前。
她果然還在那!年輕公子不由又加快了腳步,身後的伴當也笑呵呵的跟在後面。他和年輕公子一起長大,對於主子的心思再瞭解不過。這也難怪,那亭中姑娘長得實在俊俏,就連他自己上午見到她後心裡也想趕快上完香能在下山時再看她一眼。
亭中的佳人正不時的看着遠處的山頂絲毫不知道,她已經讓很多人牽腸掛肚。就是知道了恐怕也不會在意,她的一顆心在就隨着一個人懸在山上了,眼中眉間的一縷牽掛怎麼也抹不去。天上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女子抓着油紙傘略有焦急的等着。
終於在山路上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男子二十七八歲年紀,走近一看面目俊美上雖難掩神色憔悴卻一片從容坦然,自有一派瀟灑閒雅的氣質。女子也顧不得腳下的泥濘,快步小跑過去撐開雨傘。吳儂軟語低聲的叫了一句“公子爺。老爺他?”
男子接過油紙傘,雖然全身溼透卻不忘,輕輕的彈去姑娘鬢角上掛着的雨珠。微微一笑道:“阿碧,你記住。從今日起再也沒有這世上慕容家了,慕容博沒了,慕容復也沒了。”
阿碧原本有些嬌羞,可是聽了男子的話心裡卻是大吃一驚,“公子!”
“從今日起,我叫燕龍淵。”說着男子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古銅戒指。
那是一枚很普通的指環,非金非銀就連鑲嵌的寶石也不知遺失到哪去了,只剩下一個空空的淺坑。看上去不甚精緻與男子身上的一絲不苟極爲不搭。但就是這樣一個不起眼的戒指卻能讓人重立重生!穿越諸天!
他本來是個該死的人,就是因爲這個戒指使他能夠在這個另一個半死的人軀殼上覆活。人有三魂,天魂爲主神,掌管精氣神,地魂掌管智慧,人魂掌管慾望。
慕容復,原本一代青年才俊,天之驕子。“南慕容,北喬峰”名震江湖。曾在江湖上一時風頭無兩。可惜命運多舛,幾番周折下來,不但復興大燕的祖訓完成無望,自己也是衆叛親離如喪家之犬,只剩下忠心耿耿的小丫鬟阿碧在身邊。就這樣原本威名遠播的慕容復---瘋了,地魂離身,人魂迷離,可憐只剩一縷天魂,也被鳩佔鵲巢的強盜震的煙消雲散化爲一縷先天之氣,被眼前的燕龍淵吸收了。
當初他睜眼一看,只見自己一身不倫不類的龍袍戲服坐在土坡上,眼前跪着一大堆還不懂事的小孩子口呼萬歲。身旁一個俏麗的小姑娘正是眼前的阿碧。當時他也很吃驚,雖然在生死之際他的腦中閃過些許關於戒指的模糊信息,但是事情真的發生在眼前的時候,饒是他經歷頗多也不由感嘆一聲:“真的有這樣的事?”
阿碧眼見已經瘋了大半年的公子爺,冷不丁的吐出一句極爲清醒的話。心裡別提多高興了,可是她哪裡知道那個曾令她魂牽夢繞的慕容復早已魂飛魄散,剩下的只是個軀殼,就連半分記憶都沒有留下。就這樣“慕容復”雖然瘋病好了,卻又患上了“失憶離魂症”,病嚴重到不認識任何人,不知道一兩銀子能買多少米,嚴重到他家傳神功“斗轉星移”都想不起來。
好在還有個阿碧,在阿碧的悉心照料下,他慢慢熟悉了一切之後。就迫不及待的前往少林寺來尋找已經不問世事的慕容博。眼見親生兒子變成這個樣子,慕容博也是大吃一驚。心痛之餘那大徹大悟的老和尚心下暗想,這莫非是佛祖的旨意,想讓慕容家徹底斷了執念?
就這樣下山後的男子就已經徹底失去了慕容的姓氏,帶着老和尚平平安安做富家翁的叮囑下了山。“燕龍淵”是慕容博年輕假死時的化名,掌握着他之前在河南登封,及南方各地暗中經營大大小小的商鋪,酒樓,農莊,當鋪等生意財富。有了這些,足夠保障他逍遙富貴三輩子的了。更何況,老和尚雖然出世但卻不迂腐,作爲一個老江湖,他深知眼前“慕容復”武功盡失,是難以守住這份家業的。所以不但把慕容家的精神武學重新抄錄傳下,還將自己的一身功力盡數灌頂給自己的“兒子”。
朱雀大街是豐登府最爲繁華的大街,其中不乏高官帝胄的府邸。而街南口的燕府則是這條街上最爲氣派的宅子之一。但是宅子的主人卻既不是朝廷大員也非富商巨賈,而是一個脾氣古怪一年不着家,經常遊山玩水的老學究。大概在一年以前老學究出門以後就沒了音信,府裡的丫鬟僕人私底下都傳說那老頭興許是死在外面了。就連幾十年的老管家也開始對府裡的銀庫齊了覬覦之心時。燕龍淵終於回來了,身邊還帶着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
老管家摸索着手上的翡翠扳指,斜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年輕後生。“公子說,自己是來繼承老爺家產的人,不知可有憑證?”不只是老管家,就連一旁站着賬房他們也覺得這事透着詭異。雖說眼前這個公子和老爺年輕時確有七八分相似,就算說是老爺在外的私生子也有人相信。這世上可是哪有兒子和老子同名的?更何況庫裡有些東西已經不姓燕了,爲了他們在府外的無數私產。也不能輕易地就相信了。
“給臉不要臉。”燕龍淵當然知道這些奴才們心裡存着的是什麼心思,他不慌不忙的從懷裡抽出一封信扔到老管家面前。徑自帶着阿碧老神在在的坐在堂上的梨花椅上,看着勃然變色的老管家拉着賬房他們走到一旁切切私語。慕容博何等人物,若是能被這些市儈小人反了天,那豈不妄稱帝胄。這世上每個人都有弱點,骨瘦如柴的賬房先生看上去精明卻是賭場裡的大豪客,當初是不知哪裡的芝麻小官因賭紅眼挪用公款事發,這才隱姓埋名到府裡做了賬房。富態的管家年輕時竟然是縱橫綠林的江洋大盜,當初被少林方丈大慈大悲的廢了功夫,這才改頭換面成了管家。至於其他人也是如此,他們自以爲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道,自己就像蛛網上的蚊子早就被人牢牢的抓在手心裡了。
就這樣沒有任何風險就得到萬貫家財,半點武功不會卻內力精深的燕龍淵,就如同那個剛剛繼承了十個億財產的敗家子。迫不及待的帶着俏麗小丫頭阿碧,接收了自己那三進三出的大宅子。
“哎,舒服!”洗過熱水澡燕龍淵微微伸了個懶腰,換上細密柔順的蜀錦長衫。在他醒來以前爲了躲避江湖人的騷擾,阿碧早就帶着慕容復離開了參合莊。一個小姑娘能有什麼謀生的手段,不過是仗着離開時帶的一些細軟而已。所以這半年來燕龍淵雖說是不甚艱難但也絕對說不上是富貴享受,哪比得上現在沐浴薰香衣冠錦繡。不過,大晚上的穿這麼一身並不是他急着享受,而是他要出一趟遠門。
只見他輕輕的摩挲着手上的紫銅戒指,倏忽一下整個人就憑空消失在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