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南郊,渭水河畔。
莊嚴肅穆的龐大寺院,此時卻被密密麻麻的江湖人士和身穿飛魚袍,手握繡春刀的錦衣衛圍的水泄不通。
在中央大雄寶殿的四周殿頂,數十名氣勢磅礴的高手漠然佇立,封鎖虛空,防止有人藉助輕功逃走。
這其中,就包括徐鴻儒、五行老祖、葉孤城等幾位天人層次的強者。
這麼多高手防守,此時的淨念禪宗,保管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而在大雄寶殿門口,一席黑色長袍的劍嶽,一人一劍,便將淨念禪宗數十位老僧堵在了殿內。
衆僧前方,淨念禪宗祖師天僧面色黯然,似是早已預料到這一天的到來,又或者是,見勢不妙,已經放棄抵抗了。
他面色愁苦,看着大殿門口的劍嶽,嘆道:“劍嶽施主,我淨念禪宗已放棄抵抗,封山閉寺,日後只想好好誦經唸佛,長伴古燈,難道施主連這點要求,都不願滿足,非要將我淨念禪宗,趕盡殺絕嗎?”
劍嶽神色淡然,不爲所動,平靜地說道:“這話,你應該去向雨化田說,我只負責殺人。”
天僧眉頭緊蹙,緊緊盯着劍嶽,道:“貧僧實在不明白,那雨化田,究竟有何特別之處,竟然連施主這般頂尖強者,都願任其驅使?”
劍嶽淡淡道:“這與你無關,還有沒有其他遺言,快說吧,我只給你一炷香時間。”
天僧神情一怔,隨即無奈道:“既然施主讓貧僧去向武王求情,那也得給貧僧時間,讓貧僧去見武王啊。”
劍嶽搖頭道:“不好意思,我接到的任務,只是覆滅淨念禪宗,不讓任何一人逃走。”
天僧面色一僵,繼而陰沉了下來,臉色難看道:“施主雖然劍道無雙,但貧僧修煉八百年,也並非浪得虛名,施主如此逼迫貧僧,難道非要與貧僧魚死網破不成?”
鋥!
清脆劍鳴音響起,一道寒光如清水般閃爍,照亮了大雄寶殿。
可怕的劍勢沖天而起!
劍嶽手持長劍,靜靜看着天僧:“這就是伱的遺言嗎?”
天僧勃然大怒:“欺人太甚!”
轟!
同樣是一股獨屬於天人巔峰,距離合道僅一步之遙的可怕氣勢爆發,震動天地。
煌煌金光,化作一個金色的巨大佛像,朝着劍嶽轟然落下。
劍嶽面無表情,眼底卻浮現一絲譏諷,一言不發,微微閃身,便消失在原地。
轟隆隆……
下一刻,可怕的動靜響徹雲霄,覆蓋整個淨念禪宗。
天僧雖修行八百年,精通佛門諸多武學,底蘊深厚。
但劍嶽又何曾弱了?
其不僅與天僧一般,同樣是半步合道,而且被困劍界三百年,精修劍界諸多劍法,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劍道至強者。
神劍境的劍道,再加上劍嶽半步合道的武道境界,兩者相加,實力翻了何止一倍。
哪怕天僧底蘊再強,最終也是含恨隕落在了劍嶽的劍下。
而天僧一死,淨念禪宗的下場,便無需贅述了。
一個時辰後,劍嶽持劍離寺廟。
而淨念禪宗數百僧人,已不剩一個活口。
位列大隋江湖正道的兩大泰山北斗,就此落下帷幕,成爲傳說。
消息傳出後,江湖上頓時掀起軒然大波。
無數人議論紛紛,駭然失色。
而其餘的江湖各派,則是噤若寒蟬,紛紛主動備禮前往長安,表示臣服。
在大隋西北的一處原始森冷中,佇立着大大小小上百座房屋。
無人知曉,這裡曾是魔門的故址。
曾經魔門未曾分裂時,這裡便是魔門至高無上的聖地。
但後來魔門分裂成了兩派六道,各奔一方,這裡便逐漸荒廢了下來。
但近些年,不知何時,這裡又恢復了生機。
此時,在最中央的一座魔門聖殿中,魔門兩派六道的衆多高層齊聚一堂。
爲首兩人,赫然正是魔門第十一代聖君慕清流和邪極宗第九代邪帝姜夜。
下方,邪王石之軒、陰後祝玉妍、魔帥趙德言、天君席應等人,皆在其中。
此刻殿內氣氛一片沉寂。
衆人神情凝重,一言不發。
過了許久。
姜夜才淡淡開口:“怎麼樣?本座可有猜錯?”
“秦嶺一戰,那雨化田雖沒有對我們出手,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是個仁慈之人。”
“這淨念禪宗和慈航靜齋仗着有兩個活了八百年的老不死坐鎮,認爲只要封山退隱,就能躲開這次災禍,那雨化田絕對不敢對他們動手,和他們魚死網破,結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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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傳承近千年的武道大宗,就這樣成爲了歷史的塵埃!”
說着,姜夜搖頭一嘆:“可悲、可嘆!”
待他說完,殿內氣氛頓時更沉重了幾分。
衆人神情各異,有人震撼、有人凝重,但更多的,還是不安與惶恐。
淨念禪宗和慈航靜齋的實力,毋庸置疑。
僅看他們魔門有兩派六道,而正道就只有淨念禪宗和慈航靜齋這兩大頂尖勢力便可與他們魔門糾纏數百年,便可窺視一二。
可是現在,這兩大派,就這樣被那雨化田,以雷霆手段給滅掉了。
若這次雨化田動的是他們魔門,他們能擋住嗎?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可是,難道真的就這樣臣服,千年基業,淪爲那雨化田的嫁衣不成?!”
許久,‘倒行逆施’尤鳥倦皺眉說道,眼裡帶着濃濃的不甘。
他是邪極宗上代邪帝向雨田的傳人,後來向雨田死在雨化田手裡,邪極宗地位大減,若非後來姜夜出面坐鎮,只怕如今早已被其他幾脈吞併了。這讓他對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雨化田恨之入骨,如果不是自知自己不是對手的話,早就已經率領門人,前去替師父向雨田報仇雪恨了。
姜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如果有能力反抗的話,本座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畢竟我魔門衆多高手,都是折在此人手裡,向雨田、厲工、蒙赤行、龐斑、年憐仙……說此人是我魔門的生死大敵,也不爲過。”
“但在沒有能力反抗的時候,如果不想死的話,最好還是識時務一些爲好。”
說着,他看向其他人,眼底帶上了一絲嚴厲,道:“魔門分裂了那麼多年,並不是本座不想統一,只是覺得沒有必要,畢竟多年下來,你們每一脈,都走出了自己的道,或許分開,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但在這件事上,我魔門兩派六道,必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本座再一次警告你們,那雨化田的實力,遠不是我等此刻所能抗衡的,只要他還在一天,如果誰敢不自量力,行取死之道,連累我整個魔門的話,就算他走到天涯海角,本座也必然先將他挫骨揚灰!”
衆人神色一凜,隨即紛紛拱手:“是,姜前輩。”
姜夜點了點頭,起身道:“那今日便到此爲止吧,此事無需商議,就此決定了,那雨化田怎麼說,你們就怎麼做吧,每一脈,都派兩名親傳弟子,前往長安,加入大明錦衣衛。”
說到此,姜夜頓了頓,道:“其實,這件事對我們來說,也不是沒有好處。”
“畢竟,那錦衣衛乃是雨化田的親信,只要我們的人進入其中,得到重用的話,日後未必沒有機會超越其他門派,令我魔門再次崛起。”
衆人紛紛頷首,互相看了看後,陸續離開了大殿。
待到衆人離去,姜夜才緩緩走出大殿,轉頭看向了極北方向,目光閃爍,低聲喃喃:“崑崙結界、神魔之井、始皇箴言……難道,傳說竟都是真的,那個可怕的種族,真的要回來了麼……”
一邊說着,姜夜的面色閃爍,變換不停。
許久,他深吸口氣,眼中閃過一絲堅定,身形一閃,便掠上蒼天,朝着極北方向疾馳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天際中。
就在整個大隋震動不安之時。
在秦嶺,太白山上方,一道身披銀白蟒袍的身影從半空落下,停在了太白山半山腰,那塊雕刻着‘太白門’三個大字的石碑前方。
此人,正是雨化田。
大隋一切塵埃落定,他也懶得再理會剩下的細枝末節了,所以準備前來拜訪一下白起,順便詢問一下當年的一些舊事。
而且,嚴格說起來,他與大秦早就有所關聯了。
畢竟,大秦四大名將之一的蒙恬,也是因他而復活的。
如今大秦的四大名將之首出世,於情於理,他來拜訪一下,也是應該的。
落在石碑前,雨化田仰頭看去,這太白山的一切,與之前並沒有什麼區別。
上次與帝釋天和白素貞一戰雖然激烈,但這太白山倒是未曾受到多少波及。
深吸口氣,雨化田看向山頂,朗聲道:“晚輩大明雨化田,前來拜會武安君前輩。”
聲音落下,山間一片沉寂。
但僅過了片刻,山頂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雨化田看上去,只見石梯盡頭的山頂處,出現了一個身穿白袍的少年,看上去十五六歲年紀,睜着一雙大眼睛,滿是好奇地打量了他兩眼,便開口道:“你跟我來吧,師祖他老人家讓我來請你上山。”
“多謝。”
雨化田也沒有多言,拱手一禮後,便快步上山,隨着少年往山林深處走去。
走在這少年身旁,略微感應一番,雨化田不由有些心驚。
這少年看着年紀不大,可武道竟也達到了大宗師層次,而且遠比一般的大宗師要強悍許多,根據氣息判斷,堪比大宗師後期的武者。
只是少年體內的真氣頗爲詭異,與尋常武者的真氣有些相似,卻也沒有完全一樣,反而看着更像是他修煉的劍元,不過卻沒有蘊含任何劍意波動,反而與白起和當日現身那太白門的掌門白羽一樣,充斥着一股冰冷的殺氣。
這就是太白門的專屬修煉方法麼?
雨化田心中暗想,忍不住問道:“這位小兄弟,你也是武安君的後人麼?”
少年搖頭道:“不是,我是師父收養長大的。”
雨化田不由一怔,根據之前的情況判斷,這太白門,應該就是白起後人所創建的,代代相承,目的就是爲了守護白起的墓冢,等待白起復活。
到了太白門掌門白羽這一代,剛好傳到了第七代。
這少年是白羽的傳人,那麼應該是白起的第八代後人纔對,卻沒想到竟然不是。
搖了搖頭,雨化田繼續道:“原來如此。對了,恕在下冒昧,不知小兄弟修煉的是何武學?”
少年搖頭道:“師父說,我太白門修煉的並非傳統武道,但具體是什麼,我也不清楚,師父只說是叫‘殺神訣’。”
“殺神訣……”雨化田低聲喃喃,眼裡浮現一絲凝重。
並非傳統武學,而是一種全新的修煉方式,看來,上古時期的修煉,遠比他所想的還要更精彩。
這‘殺神訣’,也不知是如何修行的,根據氣息判斷,這少年體內凝結的真氣,竟然堪比他修煉的劍元。
要知道,他此刻可是天人圓滿,劍道也是靈劍境圓滿,而這少年,纔不過是大宗師境啊。
由此可見,這殺神訣,究竟有多麼強悍!
雨化田還欲仔細詢問,樹林深處,突然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天兒,磨蹭什麼呢,還不快點進來,難道要師祖一直等着不成?”
少年頓時一驚,連忙道:“是,師父。”
說完,瞪了雨化田一眼,道:“都怪你,害我被師父罵了,快跟我走,不然我今天又沒好果子吃了。”
說完,少年疾步走了進去。
雨化田不由苦笑,看來是自己的詢問,讓那白羽有些不滿了。
“是在下冒昧了。”
朝着樹林深處拱了拱手,雨化田也不再多言,快步跟上少年,繼續往樹林深處疾行而去。
一路無話。
很快,眼前豁然一亮,一間簡陋的小茅屋,出現在了雨化田眼前。
只見前方樹林中央,鳥語花香,左邊佇立着一間小茅屋,右邊則是一片墳地,零零散散地佇立着幾座孤墳。
唯有最中間的一座,此時只剩一個深坑。
至於那墳墓的主人,大秦武安君白起,此時正與那太白門掌門白羽,站在墳墓前方的空地上,負手靜靜等待着。
看到白起的背影,雨化田心中一凜。
僅是一個背影,就讓他宛如看見了屍山血海般的場景一般,整個天地間,彷彿在瞬間變成了血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