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孫塵麒看見她調派家裡的僕人,考覈帳目處理家務樣樣都很精細。這才放心下來,於是帶着孫堅親自去迎接她回到祖宅,王家大小姐這時候對於孫堅卻是格外的溫存體恤。
孫堅竟然也不像以前那樣怕她,反而是天天的要與王家大小姐親近在一起。
玄空從孫塵麒的識海中遁出來,他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王家大小姐就是呂無病的?”
孫塵麒卻沒有立馬回答玄空,而是反問道:“你不覺得奇怪麼,王天官家的那個毒婦一直虐待我的堅兒,我的孩子一向也都很是懼怕遠離她。但是這次她回到我家來,堅兒居然是整天要與她親近。”
玄空點頭道:“是有些奇怪。”
孫塵麒又道:“其實喜愛一個女子,真的並不單純在於容貌美醜。就算是鍾無豔和孟光也好,怎麼就知道在喜歡她們的人眼裡不會認爲她們很美麗呢?”
鍾無豔就是當年齊國的王后鍾離春,鍾離春雖然相貌醜陋但卻是飽讀詩書,志向遠大。在齊國政治腐敗國事昏暗的時候,她爲了拯救國家,當着齊宣王的面一一陳述他的劣跡。
並且直言指出齊宣王如果不懸崖勒馬的話,只怕國破家亡就在眼前,齊宣王也是一代明主。他沒有因爲鍾無豔相貌醜陋而疏遠她,反而是大受感動納她爲後,把鍾離春看作是自己的一面寶鏡。
而孟光則是“舉案齊眉”成語的主角,她是東漢賢士梁鴻的妻子。相傳這位孟光雖然模樣粗陋肥黑而醜,但卻是多才多藝賢德淑良。
在與梁鴻婚後的第二天,孟光就脫去新娘的綺羅華衫,換上粗布麻衣操持家務。後來追隨着梁鴻隱居霸陵山中。男耕女織、吟詩彈琴,夫唱婦隨的小日子不知道過的有多甜蜜。
孫塵麒對於呂無病,一開始也是如此看待,如果不是遭遇了悍婦的嫉妒凌辱,沒有對比又哪裡能夠認識到呂無病的賢惠呢?至於後來偶然發現呂無病的絕色容貌。那就更是錦上添花,純屬意外之喜了。
所以孫塵麒問道:“仙長你說,是不是我對不起無病在先?”
玄空是個老實人,不曉得說謊話騙人,點頭道:“你是有點對不起呂無病姑娘。”
孫塵麒苦笑道:“所以我知道了她要與北海龍太子敖靳成婚的消息後,也是沒有別的話好說。只是期盼敖靳太子能夠對她好些。無病在我的家裡已經是吃夠了苦頭,她跟着敖靳太子也許能享點清福。”
玄空在心裡想了想,好像是這麼個道理,人家呂無病姑娘也有追求幸福的權利。沒有理由一腦袋吊死在孫塵麒這一顆歪脖子樹上。
事實上到現在玄空也都還沒搞清楚孫塵麒有什麼奇特之處,可以吸引呂無病這樣賢良淑德的女子願意與他結爲連理呢。
他問道:“後來呢,呂無病姑娘不是附着在王家大小姐的身上。在你家裡與你共度日子怎麼今晚還會在這北海之濱與敖靳太子成婚呢?”
孫塵麒當時也是不解這個問題,後來拜入了崆峒派以後才慢慢地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說道:“我師父登離子道人曾經與我說過,我的前輩子裡恐怕並非是尋常人物。一身煞氣絕世無雙,凡人靠近了我少不得要被剋死,可是如果是陰魂鬼怪靠近了我反而會受到許多好處。”
玄空看着孫塵麒,自己的手指頭都要掐破了。到底也沒算計出他的跟腳來。
於是抱着一份希望,問道:“那你師傅有沒有告訴你,你究竟是哪位人物的轉世化身啊?”
這注定玄空要失望了,登離子雖然是崆峒派在凡間界中的長老,但是自身修爲也不過纔將將踏足天仙道行。比起現在的玄空來還有所不如,玄空都掐算不出來的事情,登離子又哪裡有能力算計清楚?
果然孫塵麒搖頭道:“我師傅也是不知,只說我的命格奇特,像是被天機有意遮掩了一樣。他說過,這乃是天降之子的徵兆。等到日後時機到來時,方纔能夠撥開雲霧看見青天。”
玄空聽見他這樣說,心裡便也熄了好奇之心,又問了一遍之前的話題。孫塵麒道:“我也是後來方纔開悟,在我身上的煞氣還未收斂之前。與鬼怪接觸是沒有關係的。可是等到後來我的肉身逐漸成熟,對於魂魄深處的煞氣可以更加如意的控制以後,再與鬼怪接觸反而就會有損我的元陽了。”
元陽就是所謂的陽氣,乃是一個人存活的根本,元陽未盡則生機不滅。
孫塵麒搖頭道:“無病她大概早已就明白了這個道理,提前就做好了離我而去的準備。那一日裡,我兒子孫堅在煅煉武藝,他雖然年紀幼小,但是一身的神力已是不凡。”
孫堅那天在練習的是飛石傷人之法,凡間將軍在戰陣之上常有飛箭飛石遠攻的戰法,就像是封神大劫時的女將鄧嬋玉便是擅使一手五色飛石。
孫堅雖然年紀不大,但是體內蟄伏的到底是當年縱橫南贍部洲大漢江東的猛虎英魂。他的一顆飛石,可以打穿天上鴻雁的腦袋。
呂無病便是早已想好了主意,趁着一日裡孫堅獨自練習飛石手段的時候,裝作恰巧從那院中走過。
她故意被孫堅的飛石打中頭顱,一個跟斗暈倒在地,過了一晝夜也都不能甦醒。這是呂無病沒有想到孫堅的力量會有如此之大,她本來不打算裝暈,而是實實在在地被飛石震傷了陰魂。
不過這也是上天註定的一飲一啄,呂無病曾經在王家大小姐的屍身前許諾要替她還些因果給孫家的兩父子,此時就是應承果報的時候。
孫塵麒聽說了這件事情以後,很是惱火,就要拿起藤條痛打兒子。
好在這個時候呂無病甦醒了過來,極力勸阻並且很是高興的說道:“我從前虐待過堅兒,心裡總也放不下這個負擔,現在被他的飛石打中也總算是兩相抵消了。”
她臉上掛着笑容對孫塵麒道:“如今我在人間的因果已了,該是離開的時候了。”這話是雙關意思,一是說自己呂無病就要從此離開孫塵麒了,另外一個意思則是說王家大小姐的孽障已銷,該被葬入土中了。
孫塵麒當時不信,呂無病就起牀給自己準備好了安葬的用具。等到了當天的晚上,她給自己換上了乾淨的衣服,跳入棺材中當時就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