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塵麒被敖靳太子手下的北海龍兵從月臺上帶下,果然是按照軍營中的方位投入了水牢之內。水牢中盡是些北冥寒水,就算是一般的水族中人,也不敢在此久待。
而今日,敖靳太子帶兵來,是爲了娶萬鬼窟鬼娘娘做妻妾。
寒冰水牢裡自然是除了孫塵麒以外沒有旁人了,孫塵麒盤蜷在水牢裡垂頭喪氣,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麼。他的兩眼迷茫,無神地看着眼前一小塊黑暗。
忽然間黑暗中閃爍起一道金光,孫塵麒睜開眼睛來看時,卻見到了一個人影。
一個身穿着杏黃色道袍仙衣的人影,端坐在了黑暗之中。
他感到熟悉,輕輕的喊了一聲:“喂?”
潛入水牢中的,除了玄空外還能有何人?玄空看了看孫塵麒,他是大醉酩酊中被北海龍兵擒來的,身上的真元都被打散,這時候蜷縮在水牢中,一襲儒衫都已經是溼漉漉的貼在身上了。
玄空看向孫塵麒,笑道:“你是在喊我?”
孫塵麒沉默,這個水牢裡,除了玄空和自己外難道還有第三個人麼?他認出了玄空的相貌,顫顫巍巍地從水裡站了起來施禮道:“崆峒派修煉者孫塵麒,見過上仙。”
玄空擺了擺手,道:“好了,好了,都到了這裡,還分什麼崆峒派、崑崙派的?”他直話說道:“孫塵麒,我是受了呂無病姑娘的委託,前來帶你出去的。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孫塵麒聽說是呂無病的意思,頓時精神一震,問道:“無病,她還好麼?”
玄空見他雖然渾身潮溼。但是臉色還顯溫和,顯然是崆峒派的道法已入了門檻。身上的真元雖被打散,但還留存在體內自動護佑,他放下心來,笑道:“還好。還好,小娘子與那北海的龍族太子敖靳成婚,今晚上正是良辰美景不知道有多歡喜呢!”
孫塵麒臉上現出鬱色來,嘆氣道:“她能過得好,我也就安心了。”
玄空算了算時辰,距離天亮還有些時間。於是便好奇問道:“孫塵麒,我有個問題不知道當問不當問。”孫塵麒有心對玄空說不當問,但是看着玄空眼神中那八卦好奇的求知慾望,還是答應了下來:“上仙請說。”
玄空問道:“你和那個鬼娘娘呂無病,是不是很早就相識了啊?”
孫塵麒嘆了一口氣,點頭道:“上仙都已經看了出來了。”
玄空抓了抓頭。笑道:“那果然就是認識的咯,可是爲什麼今晚上呂無病姑娘看見你的時候,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一樣,恨不得離你遠遠地?”
孫塵麒臉現懊悔,道了一聲:“此事說來話長......”
玄空拽着他,笑道:“不怕話長,你就長話簡說。把經過與我說說便罷了。”他發現無論是自己給別人說《聊齋》故事也好,還是聽當事人自己交代故事也好,法力都會莫名其妙的漲上許多。
他原本還有些納悶,後來卻是想開了,人家穿越者到哪都有金手指。自己大概也有,自己的金手指估摸便是這聽故事漲法力的詭異能力了。
只要玄空自身的道行足夠,他聽來多少故事,就能上漲多少法力。
這個能力別人不知,孫塵麒就是滿臉鬱郁地看着玄空,不明白這個上仙怎麼會無聊到這種地步。這種行爲叫什麼?這絕對不是在別人傷口上撒鹽的舉動。活脫脫就是在撒孜然啊!
孫塵麒回憶起往事來的神情有些特異,似是甜蜜又似是悔恨,夾雜在一起難以名狀。他把自己與呂無病之間相見的情景給玄空描述了一遍,解釋了他在婚禮酒席上對鬼娘娘問出的那句話。
玄空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是‘河魁在房’這個典故啊。”他當時也是聽的莫名其妙,現在聽到了孫塵麒解釋,方纔恍然明白過來。
孫塵麒起了個頭,卻是打頓停了下來,呆呆地面對着牆壁半響不語。
這可把玄空給急壞了,不帶這樣的,說故事說到一半斷更,這種太監的行爲怎麼能夠讓人原諒?他伸了伸手,在孫塵麒的眼前左右搖擺,卻是一點作用也都沒有起到。
他在孫塵麒的面前裝了幾個圈,看看時辰,可沒有多餘的時間來等孫塵麒自己清醒了。不過好在,玄空也並非是沒有辦法,他笑了笑:“你既然不說,那就不要怪我自己進去看了!”
鬼魂都有化入夢境的能力,就更不用說是太乙散仙的元神了。玄空望着孫塵麒無神的雙眼,元神之體一滯,忽的化爲一道金光,已是遁入了孫塵麒的識海之中。
修道之人靈魂堅固,若非是玄空的道行遠超孫塵麒,而孫塵麒自己又是在心神不定的情況下,那是很難得侵入成功的。
玄空眼前一黑,不由自主的閉上雙眼,再睜開的時候就看到鬼娘娘正在往自己這個方向走來。這時候的鬼娘娘身上穿着地還是一身素衣,但這大概不是出於興趣,玄空可以看到她的身上打了一些補丁,看起來確實像是一個出生在山野村莊裡的婦道女人。
這應該就是孫塵麒當年所見過的呂無病姑娘了。
呂無病閒居無事,正在給孫塵麒擦拭桌子整理書架,把一個小小的書房收拾得光滑而又潔淨。這種繁雜的家務活,對於呂無病姑娘雪白的玉臂居然沒有什麼損害,還是那樣的白膩動人。
她一直在低着頭,像是一個合格的侍女一樣,替主人家擦拭香爐點燃檀香。這個時候,孫塵麒從外面走了回來,看的出來這時的他很是高興,呂無病姑娘於是擡起頭來微笑着招呼主人進門。
卻是把一直在旁邊看地津津有味的玄空給嚇了一大跳,好大一張麻臉出現在他的眼前,讓見過了呂無病美貌一面的玄空有些難以接受。
這張麻臉,就如同釘鞋踏爛泥,翻轉石榴皮。
和呂無病姑娘身上細膩潔白的肌膚一點也都不搭配,但是孫塵麒好像是已經習慣了這種不搭,一點也沒有覺得意外。到了晚上,他就打發僕人到外面的屋子裡睡覺,只留下呂無病姑娘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