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淮軍勘探沿江水文和地理情況,試圖找出一處可以潛度偵查的合適位置的同時,更多的消息還在持續送到我這裡來,
首先,後方的淮地,由我便宜妹妹阿璐名下送來的消息,說是在淮東的生產體系當中,因爲長足的實踐和積累,又有新的技術突破,卻是關於木材烘乾方面的,
別看這一點木頭烘乾實在有些不起眼,但是運用的範圍和用途別說多廣了,幾乎貫穿了整個人類社會進化過程當中,直到現代社會依舊有足夠的運用領域和價值。
烘乾顧名思義就是用人工控制下的熱力手段,來使木材實現可調控的均勻乾燥和脫水;因此與自然風乾陰乾的性質不同,需要的週期和時間,也是天差地別的效果;
同樣的木材前者可能需要一整年到數年、十數年時間,還要看老天的臉色說話,出來的成材也有一定的差別率;而後者很可能只需要個把月那隻大半年而已,標準率也比較高;在人力、物料、工期等等性價比上,就不更知道節省和優越了多少。
這也代表了某種精密工藝和作業流程掌握之類,工業基礎和標準化的長期厚積薄發。
當然了,目前也只有兩種,一種相當簡陋炭熱式的烘乾長窯:
主要是用來處理較大的板材和整根圓木,已經可以達到相當比率的合格成材;雖然還無法加工大船龍骨和整體桅杆之類的大材,但是已經可以對車軸、傢俱、吊車和水輪,乃至船用肋板、甲板等重要構件,進行速成的處理。
另一種,則是蒸汽機大型化的外延和拓展運用的意外成果,也就是通常所說的高溫蒸汽烘乾;
主要是針對木材本身天然生長過程當中,因爲外界因素影響而造成疏密不均和積累的內應力,進行長窯烘乾之後的二次處理;以及對於許多要求較高的特殊板材,進行殺蟲殺菌的蒸餾和表面硬化處理。
因此,這雖然只是木材工藝處理技術上的分支和細節,但一旦被成功推廣兵撿了規劃化標準之後,帶來的卻是相應建築行業和造船產能在內,相應領域的不同效率加成和基礎產能爆發。
至於比起後市微波、紅外線什麼的高大上,目前蒸汽烘乾外觀和場地的簡陋和傻大粗苯,反而不是什麼要緊的問題了。因爲我指示撥付個人名下掌握的專屬資金,進行相應拓展應用和實踐的追加投入,而阿璐負責進行過程督促和工藝集成。
另外,
根據後方徐州內宅送來的消息,最近有不少外來人經由海州鬱洲大港紛紛涌入淮地,與過往有組織的招徠移民不同,這一次差不多都是自發前來的人羣,而且都是攜家帶口的一大幫子,累積起來整體數量上還真不少,並隨船攜帶了不少財物和貨品;
因此,根本不用安置和指派,他們就紛紛在優先對外開放的沿海地區,租房棲身或是置業給安頓下來了,倒是又在市面上造就了一番短暫利好的風潮,以及相對物價和市場秩序上的衝擊。
其中許多人,就是拿着羅氏大宅在廣府所結交的關係和人脈,所提供出具的名帖和介紹書信,來試圖與當地官府進行接觸,表達出希望能夠在淮鎮的治下,更進一步的買地安宅置業的意願。
似乎是在廣府方面又發生了什麼事情,讓這些有過往來的昔日關係戶,加緊了對外轉移人員和財產,以轉移和分攤風險的緣故。因此,連最初派出外圍和代理人來試水的過程,都被大大的打亂和縮減了,
不過,因爲淮地一貫有着嚴格的土地管理和利用制度,除了偏遠地區少數既存的本地自耕農戶,和早期移民轉化而成相當規模的小有產者外,剩下絕大多數可耕作的土地都在嚴格的管控和規劃之下。
因此,目前在淮鎮的治下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大地主,或是比較抱團的地方宗族什麼;就算是後來加入的移民和自發投奔的外來人,也無法在官府的分配和安置的口分田之外,繼續購買和兼併更多的其他土地。
因此這些年下來,能夠在淮地安置下來的外來戶,主要從事的都是手工業、行商和海貿、礦冶和服務行業等等,受到官府制約和調控比較多的城鎮經濟及其相關領域。
這也是淮地被國朝後方那些人,給詬病最多和非議無數的地方;居然沒有“良善”的鄉土縉紳和在野的士人、具有清望的士大夫階層,來協助統治和分擔錢糧徭役的土壤和空間;而是全靠一羣偏科嚴重的半調子學校,所批量速成出來的下九流吏員,以及出身行伍的退役老大粗,來維持地方的局面和官府的治理。
可謂是以戰時體制名下,再沒有如此叛經離道的事實了;畢竟,沒有這些存在作爲媒介和代理人,其他勢力又怎麼好通過官面意外的手段,將自己的影響力滲透進來呢;難道要他們指望能夠靠一羣農夫或是一堆手工匠人什麼,來爲自己發聲和蓄勢麼。
不過,現在我覺得相關的政策條款,適當可以稍微放鬆一些了,讓他們到目前暫且顧及不到的沿邊地帶,或是新佔領地區來置地屯墾;既是作爲官方開拓力量的補充,還能對當地既有的土戶羣體進行摻沙子,而形成某種更容易管理的多樣化平衡和制約。
但是相應的管束和制約還是絕對不可少的,比如購置田土的具體上限和審覈流程,對於身份和家庭成員的限制,相應社會和經濟地位的界定等等;還要與對淮鎮所作出的貢獻積累和未來預期的投入資源,逐步的掛鉤起來;以避免一下子就弄出些,佔地無數的大地主來給自己添堵。
然後爲了在這些隱性枷鎖之外增加吸引力,就是通過定居多少年限後或者通過本地出生的下一代,在不影響整體平衡的情況下,開放一些相對有限的體系渠道和上升空間,給這些外來者一點指望和努力的方向。
不過有了基本想法的方向和思路之後,具體的操作和實踐的章程,還需要交給後方那些專業的人等去籌劃和編列,才能保證儘可能的接地氣和減少漏洞,不至於讓這東西在漸進流轉過程當中,因爲人爲的私心和慾念驅使而被扭曲變樣,變成一廂情願拍腦袋式的擾民惡政;
而監督這個政策解封從過渡到出臺的流程,就只能交給謎樣生物和她手下的輔佐班子了。
正在思慮間,上游突然有一小隊遊騎奔馳過來,帶來突發的軍情。
“後方遭到襲擊?……”
“有小隊人馬從老林子裡鑽出來,伺機襲擊我軍的輜重隊……”
“其中僅有小部分造成些許損失,”
“大都已被盡數殲滅……?”
“這些該死的老鼠,終於肯冒出來了……”
我不怒反喜到。
“也該讓他們嚐嚐火器線列和戰團的厲害了……”
正所謂是一直藏着不露面或是隱而不發的敵人,纔是比較麻煩和需要警惕的存在;但是一旦現身之後,反而就成爲了可以看得見摸得着,也可以被從肉體上消滅掉的存在了。
畢竟,我總不能讓我的大部隊和這些漏網之魚,去在這深山老林子裡玩捉迷藏而長期的周旋下去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