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隨着最後一批的,黃龍府首府寬城城中已經塵埃落定,但是城外的零星戰鬥卻還是陸陸續續的持續了好幾天,才完全消停下來。
城郊原野當中遊獵的淮軍騎兵和步騎隊,還有附從藩兵的遊騎,仍舊在漫山遍野的搜捕和圍剿那些散落在黃龍府周邊的潰兵和一切可疑的人士。
而第一批迴程的隊伍當中,除了從黃龍府境內收刮的戰利品和傷員之外,則多出大量的婦女和孤兒來,都是在當地衣食無着情況下,以很低的代價被招募走或是主動賣身投靠的。
戰火的摧殘固然讓無數當地人家流離失所,但也給了我們這些外來者提供了較少的付出和代價,就得以重整局面和培植代理人的機會。
但作爲最大的收穫,還是來自這些前博羅會的殘黨,隨着那個名爲粟姬的女人一起主動站出來表明身份的大概有一百多號的各色人等,其中各行各業三教九流的人士都有;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將在淮鎮的統一監管下,用餘下的時光和生命來償付過往的敵對行爲,和爲淮鎮的事業發揮最後一點價值。
而黃龍府境內作爲博羅會在安東北地重要據點和經營滲透了數十年的地區,雖然在在各種勢力和影響都大幅縮水的情況下,還是保留下來的一些東西。。
作爲對方的誠意和姿態,當然不僅僅是送這麼一個女人,讓我爲所欲爲一逞私慾那麼簡單了;我很快就拿到了對方交出來第一批關鍵性的書薄名冊;
其中包括了各種歷代積累下來的山川地理、風物民情的資料和情報,當地物產和經濟活動的歷史記錄等等。
以及大量對方所掌握的組織架構和勢力分佈,牽涉到相當部分博羅會核心成員和骨幹分子,基層人員和外圍協作者的名字,以及簡單的出身背景來歷和現狀,還有就是博羅會直接和間所掌握的產業和經營項目,
雖然其中大多數已經名存實亡或者說沒有太大意義了,因爲不是毀於戰火,就是因爲各種緣故流散或是票抹掉,再不然就是是在鞭長莫及,或者乾脆就是已經落入淮軍的掌握和控制之下了;
但是多少還是有所參考價值的,比如他們所發展過的外圍和眼線什麼的,只要稍加投入就可以接管或是重新運作起來。
而且同樣的東西,在博羅會這羣喜歡在某後籌劃陰謀和攪擾是非,卻又眼高手低缺乏明面上強大執行力和足夠武裝保證的野心家手中;
和掌握在淮鎮這種已經發展成熟而運作周密的政權體系手中,完全可以發揮出更多不一樣的效果和價值來;
畢竟,對方追求的主要是單方面的利益,無論是顛覆勢力或是挑起動亂,都是爲了這個目的。但顯然淮鎮在政治軍事經濟文化的各方面追求上,更有大可作爲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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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遼東灣,平郭縣、蓋山鎮境內,
在大片鹽沼灘塗上所新開闢的歷林港(今營口附近),一支船隊也在碼頭棧橋上攘攘的人流面前緩緩靠岸。
只是他們打着的旗號與通常所見的淮地旗幟不同,而且船隻的形制和樣式也更加偏向於南方的閩浙一帶風格。而船上下來的各色人等,也多數帶着某種充滿期許又坎坷不安的表情。
隨着這些船隻的相繼靠岸卸載,不但有有大量的物資被裝運上碼頭,還有許多揹着包袱的外來移民,也帶着惶惑而茫然的表情,踏上了這片全然陌生的土地。
自從攪擾的天下大變的兩次北伐之後,
取代了昔日江南四路行司的格局,被稱爲北地五留後的全新格局之下,幾乎每家背後都有相應的利益團體和作爲根基的地域背景,比如關內留後高寵身後安南商團,和山東留後顏鐵山背後的西蜀商會,或者又是淮鎮背後的婆羅洲——夷洲背景的海貿聯合。
這一次他們不惜收括了老底子,組織了一大支船隊勞師遠來,又在事先出錢出力出人的付出不菲代價來鋪路,就是爲了能夠有限的介入和參與到,淮鎮所新徵拓的格局當中去,
而他們能夠打出來的,主要還是饒州陳氏,或者說是哪位鎮帥的義姐——陳夫人的旗號。
因爲,作爲東進派中北人黨最主要的金主兼派系之一,他們所代表的浙系勢力,正所謂是內外交困而江河日下的局面,已經到了不得有所改變,或者說謀取後路的地步了;
一方面因爲以陳夫人爲首的京中勢力和遊說團體,因爲與那位被叛黨裹挾出走在天南另立朝廷的天子,各種關係密切而無法徹底切割的緣故,
因此,朝廷光復之後雖然因爲寧總管的緣故,不至於受到清算和追索其責,但在新任大相國所掌握的朝堂格局之中,也不可免而影響力日漸消退。
更別說另一方面,作爲昔日東南行司基礎和根本之地的兩浙境內,幾乎淪爲了大雲賊肆虐的樂土,而只剩下一些沿海的望要大邑在苦苦支撐。可以說是無論是陸地上的商路還是作爲財計,物產的來源,都已經斷絕失了大多數。
因此,在這種迫在眉睫的,無論是浙西的豪族,還是浙東的財閥,都不得不捐棄前嫌而攜手起來,且做那抱團取暖之舉。以努力擺脫將來失去了渠道和來源而只能坐吃山空的可悲命運。
雖然,內地還有寧總管的下轄可以關照和支應一二,但是這些內陸地方飽經戰患之後,能夠提供的資源和物力已經是相當匱乏和有限了,更兼民窮地弊,人口有限,反而還需要後方的額外輸供和扶持,才能面前維持駐軍的日常所需,而不至於淪爲流逞殘民之師。
因此在窮極思變之下,他們不免對於格局相對穩定得多,又在北方開拓了諸多海外飛地的淮鎮,開始寄予了各種厚望和企圖了。至少得益於昔日的淵源和長期往來的交情,作爲羅氏大宅傳統關係戶和盟友的他們,在淮鎮境內其實不無基礎,甚至還破格被允許置辦了一些產業。
既有這麼一層關係和先手在,自然就要打蛇隨棍上的徹底和充分的利用起來了。而原本需要避嫌而低調避居在家的陳夫人,也被重新請了出來,勉爲其難的捎上書封書信做引子,又奉獻了一大筆淮鎮所需的物資算是敲門磚,這才恰巧和剛好的趕上了淮軍北征遼地,以及善後處置的些許東風。
雖然作爲外來者,無法參與到那些淮鎮掌握和管控的大宗民生商品和特殊資源的經營當中去,但是哪怕是對其不大看得上的一些次要產業和行當,進行拾遺補缺式的撿漏,或是在一些比較高端的奢侈品和特產經營上,相比同爲競爭對手的其他外來勢力還是大有可爲之處的。
再者,就是乘着昔日一手遮天的東海社,就此勢力大幅消退的機緣,及時填補上東海各地所留下的空白,乃至直接建立直達北地的渠道,而不用再像過往一般多層面的受制或是假手於人了。
光是從利潤和成本上的一進一退,就足以讓這些商會名下許多蕭條凋敝的產業,重新煥發出生機和活力來。更不要說掌握了渠道之後的種種好處。雖然不敢和淮鎮主導的源頭和上游較勁,但能夠掌握下游的分銷權也是極大的裨益。
此外,,他們這一次前來,除了乘着形勢開闢一番北地的新市場和渠道的同時,也未嘗沒有在國朝暫且不能指望的情況下,借外力乞師於淮鎮的意圖。哪怕些許稍微的借兵,將沿海那些尚未淪陷卻不免人心浮動的城邑,給暫且鞏固和穩住了也好啊。
因此在諸班事物都有求於人的情況下,姿態能夠放得多低就有多低。或者說是對淮鎮提出的要求和建議,各種竭盡所能而有求必應的單向蜜月時期。
比如作爲淮軍輸供物資兼免費提供運力的添頭,他們甚至從兩浙的地盤內,自費募集和捎帶來了許許多多的民戶,而且大都是正當壯年的男女,又有相當比例來自嶺外活不下去,或又是失業的匠人和資深農人,其中甚至不乏來自一些昔日官辦、軍造的編列人等。
至於國朝有關方面的禁令和管制,那又是什麼東西,能夠大的過他們存亡的切身利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