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奠定安史之亂的大變局後,大唐繼續中興兩百年格局的泰興年間,諸多改新的政策之一,泰興軍改無疑是需要濃墨重彩的書寫的一筆。
其中最關鍵的,就是在當權的樑公親領下,對於中外軍的火器化革新。因此,新編成的軍事標準之中。
相對於傳統冷兵器時代鎮、軍、旅,營、團、隊、火、十的編制結構,極大加強了弓弩硇車等遠程投射的武裝配備,同時大量引入了燃燒和爆炸性的火器,成立馬步水射之外的獨立兵種編制。
其中又分爲單兵投擲火器的擲彈兵和大型器械遠程投射的神機軍,兩大序列。它們既可以作爲單獨作戰的大編制,也可以小規模配屬到團隊一級,作爲局部加強力量。
再則就是在營團的舊編上,開始出現配屬大量車馬構成的,攻防一體的重裝車營,以滿足戰地防禦和物資儲備的需要。
因此編練到最後,原本堪堪滿萬的正軍,滿編後可以達到一萬三四千人,然後按照戰時的距離和需要,再由樞密院和兵部額外配屬工淄等營,以提高持久作戰能力,那則擴張到更大的編制。
因爲普遍加強了各種配屬,因此對隨軍輜重和後勤輸送的要求,也大大的提高,因此編練起來所費甚多。因此在樑公秉政中樞的時代。
最後在中外軍裡,只編成了三軍五衛,既北衙八軍之中的左龍武軍、右龍武軍、右神武軍,十六衛軍的左、右金吾衛,左武衛、左驍衛和右領軍衛,稱之爲首甲或是一甲之軍。
南衙十二衛並北衙八軍,亦有部分完成火器化編練的,則被稱爲二甲之軍。
在外軍中,則試點性的編練了,部分滿編火器營團的鎮軍,以鎮防望要之衝,稱之爲乙編諸鎮。
然後在邊境的戍邊屯軍之中的重點地區和普通軍鎮之中,也多少配屬了比例不等的火器部隊,則統一稱之爲丙編之軍。
而火器的生產和製造,則因爲天然的政治需要,而長期壟斷和把持在兩京爲核心的京畿道和都亟道地區。
這種格局又沿襲了兩百多年,纔在乙未之亂中被打斷和破壞掉,打着爲龍武系復仇或是清君側,走馬燈一般輪番進京勤王/洗地的,不但嚴重破壞了朝廷中樞的政治生態,也殃及池魚的將壟斷和把持在朝廷手中,數十代人積累下來的國朝技術儲備,給毀滅殆盡。
僅剩下據有嶺外的南朝前身——南海都督度境內,尚存部分相對完好的傳承和發展。
發展至今,火器製造和使用的技藝,因爲長期固步自封而甚少進步,甚至有所倒退,再加上持續戰亂對產業體系和生產工藝的破壞和流失,爲了從根源上否定,十數代專權梁氏的政治需要,而對樑公遺留下來的事物,進行人爲的毀禁或是改易。
以至於北朝配下的軍隊,在火器相關戰術和理念上上,已經遠遠落後於擁有常年實戰經驗的海外諸藩的南軍。這也是嘉佑大進軍中,開局戰事就一邊倒形同摧枯拉朽的重要原因。
但儘管如此,在東繼大統的承光帝,爲李唐續命的短暫中興之後,還是嘗試着在北國的版圖之內,利用俘獲自南朝聯軍的大量軍匠和工役,重建了相應的火器部隊,試圖重現史上的輝煌和光彩
只是因爲現實基礎和條件缺失的太多,終究是沒有能夠行程足夠的規模和氣候。又經由張氏專政之後沿襲今,也就是在都亟和延邊少數重點地區,有所配備作爲重要的防禦手段。
起碼,在面對那些塞外諸侯和沿邊各藩領下,還是具有相當大的優勢和代差的。
當第一場雨雪夾着冷風,降臨在河南大地上的時候,我從河北迴來已經是第四天時間,
而我和我的部隊正在鄆州、滑州和曹州交界的雷澤城內,一邊等候消息,一邊就地招兵買馬,打算把明擺到手的九個營編額,給先從人事上搭建起來再說。
主要是,鑑於那些鄆州兵,在出戰河北的過程中,所表現出來的某種便利和適應性,從鄆州就地再度補充了一批兵員和伕役,
鄆州附近一帶本來就不是什麼產糧區,這些年連着天災人禍,又是大旱又是兵火,以盜匪和亂民層出不窮稱著,
光是去年過冬在飢寒中餓死的人已經不在少數了,因此在這次嚴冬來臨的威脅下,又有一大批同鄉試水在前,在地方上貼出懸慕告示之後,並不缺少選擇爲一些糧食和生活物資,而賣身投靠的青壯年。
而每個人付出代價,僅僅是幾袋穀子或是麥豆,甚至是半袋子軍用壓縮於糧,都可以。當然,如果有基本武鬥或是持兵的技藝,或是之前從軍過的經歷,那就會得到更多一些代價,這也是一種變相的摸底。
最後我們獲得總數大概有B406的候補兵員和隨軍伕役,而且還是挑選過的結果。
事實上他們雖然是北方人,但在生計的煎迫下,並不抗拒在名爲敵對勢力的軍隊中,一個能夠勉強吃飯的機會。因此,可以說是一時之間聞者相從踊躍。
但我的軍隊,出於某種穩定性和內部平衡的考慮,只接受身體狀況比較好的,年紀不是太大,家庭負擔和牽掛少的,因此挑挑揀揀之下,只選出了這些人來。
起碼讓他們裝備上我軍繳獲而來和淘汰的冷兵器,稍加訓練和整編也是一股不錯的炮灰和勞役力量。
只是需要注意防止,同鄉背景下的抱團和私自串聯,影響了軍中的服從性和指揮效率就是了。
一時之間,雷澤城外,盡是各種赤着膀子,在冷風中喊着號子,繞着城牆長跑的身影。然後那些監督訓練的老兵和士官們,還會站在城牆或是高臺上,對着他們的頭頂射箭和放銃,來增加難度。
可以做出躲閃動作,但不能停下腳步,也不許伏地尋找掩護,被無頭箭和銃射的石灰丸子打在身上,雖然不致命但也會火辣辣痛的,被大衆次數多的人,自然就作爲末位淘汰的墊底者,要受到各種懲罰。
這是名爲鍛鍊膽魄和反應的速成訓確保他們在友軍的射擊和敵陣的衝擊之間,不會第一時間逃跑或是亂竄。
而因爲我之前,倉鼠式的危機感和囤積慾望,從帥司那裡沒少要到了好些大宗物資,其中也包括相對充足的糧草和罐頭等配給品,再加上從河南地方上的搜刮和歷次繳獲自敵軍的輜重物資。
各種主食副食,米麪肉菜至少足夠我軍,再加上劉部人馬一起,在戰鬥狀態下堅持三個月有餘,如果是處於相對消耗少的守禦狀態,則可以通過比較合理的計劃和安排,持續吃上大半年也不是問題。
只是在河北繳獲的糧食物資雖然不少,因爲體積和分量上的性價比,就沒法帶過河來了,而是連同多餘的騾馬一起,大多沿途散發給了那些“刑州義軍”,不然過冬的儲備還會更多上一點。
這也是我敢於就地擴充部隊的底氣所在。既然我軍得益安然從河北全身歸還,那接下來的事情和立場又有所不同了,
而劉延慶所部,因爲在後方休整的緣故,在前方內線戰敗的時候,倒是乘機收攏了不少友軍的潰兵,又獲得了我軍轉交的部分兵械,讓他的新軍後鋒部,逐漸恢復到七千人左右。
好歹我的人與劉延慶部,兩下合兵一處,也有堪堪近兩萬人馬,足以與陷入某種困局之中,而應對有些乏力的帥司,進行一番交換和要價了。
但根據我的幕僚們分析,不管帥司那些人再怎麼堵心和糾結,在現今有些惡劣的的局勢下,也沒法繼續把我這隻猶有兼職和戰力的部隊,晾在那裡不管不問太久的。得到迴歸的消息之後,他們應該比我還着急纔是。
因此我並沒能等待上多久,又過了兩天,打着傘蓋頗爲招搖的頒旨使臣,在身穿錦繡罩袍的內班騎兵護送下,就風塵僕僕的趕到了我軍中,
然後是一番,擂鼓吹號點齊人馬,聚攏衆將衆星捧月一般的,將對方一行相迎入營中,然後擺下香案聆聽上諭。
在這位宣旨的中年內使,勉爲其難的收了一袋子金錁子,留在帳中面談了一小會之後,就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留下一片雲彩,我們也就成了大本營新置的御營左軍,
當然,按照這位殿中給事朱彥的說法和交代,這御營軍可是比同拱衛十二軍標準的,享有一流野戰軍待遇和資序
特別考慮到我這隻新式戰法的部隊,在軍前的實際情況,一應旗幟服色沿襲不變,只是在各營團隊火的大小風雷旗鑲邊上,增添了御左兩個銀繡大字。
此外,作爲御營的象徵,給帶來了全套全的軍中鼓吹,在主將的扈衛親隨裡,也多了六對旗牌和槍戟,作爲御營統制官的專屬儀仗。
與此同時,同樣被編入御營軍資序的,還有另外四支部隊,其中包括那隻曾經在配下協力,名爲新軍右廂馬軍,給改編成了御營前軍;此外還有一面之緣的徐慶和他的踏白軍,給改編成了御營後軍;
而其餘的兩隻部隊,則出自中路和西路的麾下,顯然也是頗爲善戰且功勳卓著的部隊,不過估計就沒有什麼機會相識了。
雖然同樣是統制官,但因爲御營左軍的主將,乃是大軍序的統制官,於是我的本銜也破格再升了一階,爲正四品下千牛衛中郎將,權鄆州經略副使,勳受護軍將軍,國爵永興縣子,食邑兩百。
這樣,我就算沒有繼承羅藩那份家業和名號,這個國爵也夠我傳家後人,飽暖無憂的吃上兩代俸祿了。
依例辛稼軒也遷升爲御營左軍副統制,權鄆州兵馬都監,從四品上;趙隆爲御營左軍都虞侯,權鄆州提刑事從四品下;陸務觀爲左軍參議,權毫州長史,正五品上。
就連那位一貫沒有什麼存在感的李觀軍,也因此搖身變成了左軍承宣使,繼續負責軍前的承遞上令、奏報戰果、察訪敵情,以及不便明言的監軍司裡之責。
諸營官以折衝、果毅都尉,領正將、副將銜;營下團官以都頭、校尉,領部將、備將銜;餘下官佐軍士,皆有所升遷。也算是把我在主戰、輔軍、散兵中,權設和正設的那些雜七雜八的頭銜,給統一了起來。
當然了,戰兵裡的矛手和白兵,銃軍裡的銃手、銃兵、銃士、擲彈兵、老擲彈兵等階序,由我個人名下所出的軍種和勤務津貼,還是照舊就是了。
同時按照人頭賞錢二緡,什長以上加給絹半匹,火長給一匹,隊正給兩件,以此類推,到了我的名下,就變成御賜金牌,飛魚帶,青玉扣,銀魚袋等雜物,外加廣府老城正華門外賜邸一所。
凡軍前糧械諸事,一應歸大本營參轄,別設糧臺而另行支給。雖然仍舊依例發在前沿軍行司的配下,卻僅剩下防戍支掉差遣之權,凡人事籤轉並嘉獎事宜,備案帥司後直秉江寧的大本營。
而大本營居然下詔以組建御營軍爲由,直接奪走幾隻前線部隊的管轄權,看起來對前沿軍行司的作爲,頗有微辭和意見。
宣佈完頒賞嘉獎之後,就該開始着手談條件和交換補償了。這次宣旨的使臣雖然是後方派遣的,卻已經在帥司那裡盤桓了好幾天,這次還帶來了帥司裡的某人。
雖然因爲與帥司的那點破爛事,有些東西已經形同撕破了臉面,但是沒有公開扯旗造反或是擁有自立基礎之前,明面上的制度和正式流程,還是多少要遵守一下的。
這次跟着中使前來交涉的,同樣是那位李使君的人,實在是在這種那個情況下,其他的人未必敢來了,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被泄憤的對象了。
比如,不明不白的死在路上,或者失蹤的亂民盜匪之中,諸如此類的意外,也是在所難免的。
不過,相比帥司的其他人,這位專署南面諸事的李使君,好歹還留有那麼一點情分和淵源在那裡,甚少給我們找麻煩的李觀軍,固然是他的人,給陸務觀通風報信和提供一應人員出奔的便利,也是出自他的手尾和示意。
在那位李觀軍,不,應該是李承宣的擔保下,我也就且捏着鼻子,看看來人怎麼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