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職權上的名分和大義,又有強大的後方資源輸送做保證,再加上剛打了一場勝戰,那些胡馬兒考到旗號都繞着道走,就連外患都暫時不存。
因此,原本擔心這數萬人馬的穩定性,因爲激烈變化和動作有所反彈和抗拒,而繼續維持現狀的最後一點顧忌和考慮,也就不復存在了,自然就進入大刀闊斧的內部整頓的環節。
知兩淮討擊軍事的名義下,保留了御右、護左、前軍三個基本軍號,以及沿用新設的青州守捉軍之外,其餘皆歸在淮東置制使的麾下,權宜就地自行編列。
並擁有收攏編列留在淮河以北的,一切南軍殘餘的權宜處置,以我所領有的六州鎮撫使,爲最優先的指揮資序。
因此,新的淮東置制使下,將設置常備六路兵馬使,每個兵馬使下以師爲屬,
每師暫編四營一團,其中第一第二營爲滿員的戰兵營,又稱正編營,主戰營,第三營爲後備營,又稱新兵營,補充營,通常情況下只有基本軍官和士官的基本構架;
第四營爲糧臺(兵站)營,又稱輜重整備營,其中只有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的戰鬥兵員,作爲日常的保衛編制,其餘都是工淄、輸送隊、馬伕雜役、武裝民夫等等輔助役。
剩下一團爲兵馬使的直屬團,也是兼職的機動預備隊。預期安排在北面和東面各兩部,一部用來支援正在開拓登萊諸州的大後方,一部留在臨沂作爲機動後援。
而在常備兵馬使外,計劃又有州兵馬使和團練使,依按照州下郡望戶口大小,較大州爲兵馬使,較小州和特設鎮爲團練使。
州下兵馬使暫編三營一隊,其中作爲次等作戰部隊,因爲守禦與作戰範圍的限制,省略了第四個糧臺營,具體兵馬使的直屬團也縮減成直屬隊。
而州下團練使暫編兩營一隊,相對州兵馬使,又省略了補充營的編制。依照現有的控制區,大致可以編做三個州兵馬使和五個團練使的基本規模,
其中的部隊來源,主要就是四大軍序裡原有主戰營和輔軍大隊爲基礎,外加火器化整編後的其他部隊充斥而成。
當然這些內容,絕大多數還只是停留在紙面上的規劃,也是目前用來向江寧行在,索要錢糧物資兵員補給和待遇的名目。
而這些兵馬使與團練使,纔是真正一線作戰任務的指揮官,而直接向我和本陣負責。
至於原本四大軍序的層面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將逐漸與具體的作戰任務分離開來,而變成專屬軍役,訓練、人事、後勤以及日常庶務等內容,類似與後世軍分區式的軍事管理機構。
身爲相應軍屬主官雖然地位尊崇且待遇不變,但是在職份上對於名下的具體作戰部隊,名正言順的影響和控制力,無形間被大大削弱了。
這也是順勢解決魚龍混雜,良莠不齊現狀的某種變通之法。順便用來安置和優撫那些比較重要的別部將領,平衡內部的派系和山頭。
比如在我具體人事的保舉名單上,繼續保留了前軍統制身份,兼任兩位置制副使之一的王貴。一貫表現很是爽朗知趣的他,幾乎欣然的接受了這個新身份,而主動帶頭向我行禮至賀,而立下從屬之份。
又比如已經升格爲行營右護軍副統制,又兼任南路兵馬都知的崔邦弼,他幾乎是如釋重負的接受了任命,算是重新得到了我的體系內的認可;
至於右護軍正任的統制官,則是由知鎮撫副使的辛稼軒兼任之;
而到了新設的青州守捉軍,則由御營右軍都虞侯,轉任鎮撫左廂馬步統領的趙隆爲守捉使,以新降的梁山大首領,官拜青州團結使的羅驃騎,爲副使佐理之;
至於老部隊御營右軍十營的統制官,還是由我自己兼任。只是由青州馬步都監韓良臣,以副統制身份負責日常事務。
再加上以新任兩濟觀察使身份的大參議陸務觀,授任青州刺史的承宣使曾華,幾乎是人人都有升遷和拔輟的同時,
我還讓程煊幫了一個忙,以隨團述職爲名,帶走了一批相應的軍將官屬,也算是某種變相的禮送出境。
不然,在沒有太大敵患的情況下,我還要煞費苦心的找人安排和編造,他們的各種意外和死訊,來減少內部各種陰奉陽違的阻力。
還可以給那些積極向我靠攏的人,騰出位子和上進的空間來。
畢竟,敢於擺明態度公開反抗的異己分子反而好辦,比較麻煩的就是這種明明是道不同不相爲謀的,持着保留態度卻繼續留在內部,不知道什麼時候給你爆發出來的潛在隱患。
俗話說得好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但正所謂“不教而誅謂之虐”,我也不能一味靠把人弄死,肉體消滅了就一了百了了。
作爲上位者,既要乾坤獨斷的大力推行所想和抱負,又要有足夠的手段來鼎新革弊,其中過程的種種,自然不可能令所有人都滿意的。
因此,用切實的利益和明確的訴求方向,來團結和吸收大多數人,分化瓦解反對派的同時,也需要足夠陰暗面的震懾手段,來剔除掉一些不和諧因素。
這其中的尺度和下限,需要很好的掌握,纔不至於偏移了最初震懾與制約的立場和初衷,變成某種只能靠暴力與恐懼來維持的東西。
只是,相比前線的一團和氣,在後方廣府發生的事情之後,就不是那麼令人愉快了。
畢竟,我人還沒死,就有一羣兀鷲般的權宦豪門,想要牆頭衆人推的各般覬覦瓜分我家產業的事實,讓人實在有些大光其火而怒不可遏。
“幹得好。。”
而通過江都方面,隨船送來的消息和判斷,多少知道了來自後方,圍繞在我家周邊發生的一連串事情之後,我也只能用這麼一句話來表示讚歎了。
“替我修書回去,”
不過這種毫無意義的情緒並沒能持續多久,我很快就有了決定。
“就說我支持她的一切決定,儘管放手去做。。”
“無論是錢財、裝備和人手,我都可以提供足夠支援。。”
“傳下去令,替我暗中挑選八百名見慣血,且少有牽掛的老卒。。”
我又私下叫來了,面無表情的標兵營正將穆隆,
“最好都是長相不起眼的,操持嶺內乃至畿內口音的爲優先。。”
我格外的吩咐道。
“去廣府那裡替我處理家事,一切聽令與本宅的吩咐。。”
“告訴她,如果不夠的話,我還可以繼續追加下去。。”
“我現在這裡有的是人手。。”
“儘管驅使他們去,剪除和派出那些潛在競爭者和的隱憂。。”
。
“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在我軍前奇貨可居的狀態下”
“只要不是太過招搖,短時之內是沒人敢對我的反制手段提出異議的。。”
....。。
而在廣府,清泉街已經塵埃落定的羅氏大宅,則是另一番門庭若市,出入紛忙的情景和氣象。
“買買買,不買全家是小狗”
“老孃有錢就是任性。。”
聲線已經有些沙啞,精神卻有些亢奮的謎樣生物,也正在把各色人等指使的團團轉。
而帶着金絲玳瑁眼睛的崔綰婷,則捧着賬簿亦步亦趨的跟隨在身邊,不停的做着記錄,然後變成一條條外發的指令和訓示。
“現今廣府境內滿地都是破產的工坊和各色失業的匠人工役。”
“買,全部買下來,”
“重點是與軍工相關的五金細工、採礦、冶煉、鑄造等外圍產業,”
“其次是民生相關的土木,泥瓦、制磚,鹽滷,陶瓷,織染、造車等等”
“若還有所餘力的話,製糖、棉紡、皮革、釀造,菸草、制漆、紙業、等行當的,也可以考慮的。。”
“所屬建築和地段位置倒無所謂,但工藝圖、設備材料,匠人有多少要多少,最好能拿到完整的身契。”
“這樣可以方便我們陸續轉移到北邊去。”
“既然有意作爲長久的根據地來經營,那自然是能夠將完整的產業鏈,直接遷移過去多少是多少。”
“這樣也可以轉移風險,而不容易受制於人。”
“如今更厚利的琉璃、水泥、軍器和精鑄等高端的產業,”
“大都掌握在少府寺和宮臺省下的各司局手中。”
“我們就算想另起爐竈,也要看他們肯不肯讓出份額來”
“還不如在鞭長莫及的北地。。自己開工”
“不過,我們大可以從外圍配套的產業裡,想些辦法,這一次北伐不利,許多後續的意向和訂單都打了水漂,”
“他們同樣損失不小,應該不乏急於脫手變現的人家。”
“老孃雖然沒有三億金盧布,但隨便週轉出幾百萬銀錢的流水還是有的。”
“一月海路恢復之後,北邊那個傢伙還能給我送回一大批金銀貴貨來。”
“什麼,大昌號的船場脫手變價,”
“可以修造兩千料上下的大海船,地皮場所連同全部成品、半成品的物料,器械,匠人的身契,只要五萬緡就可以拿下來了”
“不行,最多算做三萬緡,沒有其他理由,讓他自己看着辦”
“什麼,還有一艘鬥艦級的官船,”
“因爲是營造後期,水師方面取消了訂單而爛在手中,已經在乾塢裡完成了基本架構和陰乾,就差帆纜和外部敷設了。”
“對方本擬是拿來改做商船的,只是因爲錢不湊手,而後繼無力完成,故而表示可以用來抵價三千緡。”
“最多給他兩千緡,一艘還沒下水的船坯,也想新船的正價麼。”
“按照娘子不斷追加的章程鋪開,只怕下月底匯源號裡週轉的錢不夠了。。”
崔綰婷突然問道
“那就去借。。找本家親熟和淵源的關係去湊借”
謎樣生物毫不猶豫的到
“無論是蘭麝號那些女人,或是顏氏、龍雀園的干係。。”
“就用本家運作良好的產業做擔保。。”
“儘可能的多找一些借款回來,進行下一步的操作和運營。。”
“現今的局勢下,倒是不用格外擔心他們不借款,或是乘機眼紅侵併了。。“
“對了,婆羅洲會館裡那些首鼠兩端的傢伙,也不要放過。。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我會以新增章程爲名,邀請他們來聚一聚的。。”
“如今爲了表明態度立場,和撇清過往的干係,少不得都要大出血一番的。。”
“至於具體名目,就叫善後大借款好了。。”
“用阿夏從北面所獲的戰爭收益,來償付好了。。”
“據他來信說,手中擠壓了一大筆的金銀錢和貴貨。。”
“若不是擔心引人忌諱和猜疑的話,我倒是還想用變相軍債的方式,”
“至少短期內斂財起來更快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