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裡,就在遼城附近的遊覽和偶然接待訪客的漫漫等待中度過的。
因爲這裡是偌大的安東都護府下轄,最早開化和納入中原的地區,因此也留下了爲數不少的風景名勝和歷史古蹟。
比如,戰國時代燕國留下的夯土邊壘和古長城殘餘,就在遼城西南的十多裡外,而高句麗世代所築的白巖城故址,亦在不遠之處。
還有據說始建於東漢末年,號稱遼東最古佛門的廣佑寺。只是因爲歷史上多次遭到兵火焚掠的緣故,除了一些基址、石樑、塑像外,現存的大部分建築都是近百年間,陸續重修起來的。
這裡也是不少歷史事件的發生地和見證,據說是周武王時釋箕子之囚,出奔封於朝鮮所建立的第一個邑落,就在附近。
戰國時築黃金臺廣招賢士的燕昭王,派遣大將秦開奔襲東胡,自此開地兩千裡而始置遼東郡的古戰場。
而在太子河上,還有昔日派荊軻刺秦王的燕太子丹,殺身成仁的埋骨之處。
三國時的司馬懿奉命率魏軍討遼東候公孫淵,亦在此消滅公孫氏割據政權。
南北朝時,鮮卑四大源流之一的慕容廆,建前燕國而定都於此,開啓了北朝復國狂人燕慕容一族的歷史篇章,由此也留下了名爲步搖臺的宮城遺址
。
遼城西南首山之上,由二次東征班師的唐太宗,就地祭告自隋煬帝三徵依賴,埋骨遼東無數將士的碑亭,並留下了一首《遼城望月》,以及後世的一系列勒記題刻。
其中,我甚至看見那位穿越者前輩的一首所謂“樑公體”——《遼東行》
諸如此類林林總總的不一而述了。然後我發現我就算慢吞吞的一路走過來,居然還算來得早的,
隨着時間的推移,各方匯聚而來的勢力首腦和代表,讓遼郡城變得越發熱鬧起來。
畢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羅氏作爲昔日的安東羣藩之首,除了遼東本領和那些從屬的分藩和外圍附庸領地之外,在安東都護府的西南和西北部,還是有不少關係親密的淵源,或是長期共同進退的諸侯盟友之類。
因此作爲新一代家主就任的儀式,他們這些關係人等,也因此得以匯聚在遼郡城裡,作爲參與者和見證人之一。
因此,很有些八方風雨匯遼東的態勢。到時暫時將我到來的引起的一點影響和餘波,給掩蓋了下去。
這些前來見禮的各地代表,按照身份地位的三六九等,與大羅氏的親疏遠近,自然而然的分作了若干個梯次和不同的地域集團。
第一序列的自然是那些傳統的盟友和助力,以羅氏爲盟主的安東諸侯聯合。只可惜經過了歷代的戰亂和分裂,不少家門衰微甚至斷絕,再加上背盟自立的。
如今依舊追隨羅氏的藩盟,還剩下六家半,至少都是擁有橫跨一州以上領地的大藩,在行事上基本保持步調一致。
之所以還有半家,乃是因爲其中原本居於次席的盛藩,在前代內亂分裂中,半數以上族人連同西戎州在內地盤,都投入北部聯盟的緣故。
其次是在那些老牌藩家破滅之後,爲羅氏所扶持起來,或是有條件的接受羅氏的庇護,親附羅氏的後方中小地方勢力,所構成了第二序列。
然後纔是,由羅氏世代的下臣和旁系分支,陸續分藩出去而形成的新興地方勢力。他們構成了羅氏本家最基礎的外圍和屏障。
後兩者在保持相當自治的情況下,也要依照當初的盟誓之約,承擔相當對本家的各種徵調和獻納的義務,只是具體程度有所不同。
而作爲羅氏的外圍附庸,在領有經濟命脈和治安防要等日常運作上,無疑更加依賴和仰仗羅氏本家的多。
最後纔是安東道中部的那些牆頭草,作爲和北部聯盟的緩衝,因爲地緣和利益趨向上,更加靠攏羅氏的一些外部遊離勢力。
因此,林林總總的下來,遼東城裡居然來了幾十家的代表和當家人,由此匯聚一堂。而其中不少是有着歷史恩怨或是種種過節的。
在城外劃出來的駐地裡不小心撞見了,頓時惡言相向拔刀以對,那也是家常便飯的事情。
因此,駐留在城中的安東守捉軍和羅氏藩兵,不得不有些疲於奔命式的,東南西北到處滅火和彈壓,以平息紛爭。
到了後來,甚至還有一些滿身腥羶味,明顯來自山外草原的番胡部帳,或是獸皮羽冠面刻刺青,名爲“林中百姓”的山民氏族,等有所往來的境外勢力,也隨着長途跋涉遷徙的畜羣和滿載貨物的車一起,出現在了遼東城外。
到讓我順帶見識了不少關於安東境內,形形色色的各類人等,以及豐富多彩的風物和人文景觀。
當然,出於好奇心理和直接或間接利益上的訴求,而跑到我這裡來點卯式的投貼認人頭、混臉熟的,依舊也有不少
。
比如,我剛剛接待了一個來自洛東川的向家藩主。而向藩正好處在第三個梯次當中,屬於西南地域的外圍附庸勢力之一。
而向氏生聚的洛東川,位於薩水(大同江)下游折轉處的南岸河谷地帶,以經營中型的豬羊等畜牧業著稱與地方。當地繁育的洛東豬和黑頭羊,及其皮肉鬃毛製品算是地方最大宗的特產和進項了。
而在數十里外不遠處的大同江對岸,就是屬於新羅藩(行海東道)的地界。因此,與對岸平安道的新羅諸侯們,算得上是一衣帶水,而頗有淵源了。
因爲當地所產的豬鬃,很適合作爲槍炮通條和清膛的刷子,數年前就建立聯繫和往來的渠道。
只是如今洛東川一代的河谷,遭到了嚴重的雪災和持續霜凍,希望能夠從我的淮東,進口一些專屬配方的飼料製品,來給那些羸弱不堪的牲畜,進行補膘和恢復,好趕上春夏之間的繁育季節。
爲此,他甚至可以聯絡周邊的幾家,用優選出來的種畜,來進行交易。
只是這位藩主的名字,讓我有些恍惚和錯覺,因爲他叫向正義。沒錯就叫做向正義,因爲他的本輩排行是正字,而在分藩之中也很流行以禮義仁智信忠孝梯,來作爲各自的姓氏。
這不由讓我想起後市那位如雷貫耳的口工口漫畫老師,所留下的諸如銀竜の黎明,靈慾之間、x落遊戲、真實的補完、背徳の彼方之類,諸多讓無數紳士們膾炙人口,令人格外治癒的作品。
然後說到銀龍,不由又想起某隻弱鳥的火龍故事集;又在恍然之間,彷彿看見了一個頭頂青天,腳踏大地。。不,是頭頂主板,膝跪螞蟻的男人在大聲的告饒着什麼,然後虛空之中還有一隻半人半蛙爲首的一羣奇異生物,在那裡捧腹狂笑着。
..。
與此同時,遼城十數裡外,位於太子河對岸的子城——白崖城中。
新近迴歸的東寧軍副使,領中大夫銜,蒲寧城主的羅世文,也在對着此間的當主,另一位氣度攜雅,領右中卿的家老羅肅先,大聲的抱怨道。
“老藩這是鐵了心要交權麼。。”
“這一趟回來,郡城中已然換了好些生面孔了。。”
“交權未必,但是退居幕後,卻是一定的了。。”
家老羅肅先微微搖頭道。
“據內府所傳,大兄這番病癒之後,需要長久的臥牀調養。。”
“至少短期之內,都無法出入起居視事了。。”
“這才匆匆扶了三郎上去撐住檯面。。”
“本家那些旮旯事我不管,也參合不起。。”
羅世文搖搖頭道
“可從蓋牟鎮到東寧軍,已經好幾年沒有大宗的補充過錢糧軍械了。”
“就連每年一期的補兵,也是落在最後。。”
“反倒是合用的老手,被陸續抽走的不少,”
“難道讓我用一羣生瓜蛋子,去威懾那些北邊的牆頭草麼。。”
“你這邊還算好了。。”
羅肅先也嘆了口氣道
。
“起碼有地盤和戶口在,多生聚上幾年就可以撐過去了。。”
“但是保定軍,定襄軍和梁河鎮那裡,纔算是時日艱難了。。”
“他們所面的可是薛賊的前沿。。至今大部還是殘損不全。”
“更兼地方殘敗而戶口凋敝。。想要打都打不動了。”
“爲了保住他們的防地,東面的倉勿鎮連同七府建制,都被抽的只剩下個空架子了。。”
“若是戰事再起,只怕剩下本家一個剛補全的守捉軍,可以動用了。。”
“不然又何苦大費周章的放出,像淮東借兵的風聲呢”
“這次當家的繼立,也有藉此因勢向那些附會而來的分藩下臣,聚斂搜刮一番的打算把。。”
“據說本家。。”
說到淮東,羅世文不由有些精神振作起來。
“年初才從淮東輸入了一大批兵仗甲械,甚至還有發石砲和三牀弩,”
“可是我麾下兒郎那裡卻一點兒影子,都沒有見到過。”
“如此之多的軍械,究竟都去了何處了。”
“難道連您老的軍前奉行司,也不知道情由麼。。”
“你不是在倭國和海東那裡,有所渠道麼。。”
羅肅先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反問道
“可以先自行想些法子。。”
“都是些小打小鬧的勾當。。”
羅世文搖搖頭到
“頂了天也就數百件,要價還高且時有時無的。。”
“其實你要的機緣,看似遠在天邊,其實就近在眼前的。。”
羅肅先嘆了口氣提點道。
“你是說,淮東的那位?。。”
羅世文聞絃歌知雅意的有些驚訝道。
“可是本家那裡。。”
“而且如今城中紛紛,本家那裡也一時顧不上的。。”
羅肅先微微搖頭道
“已經有好些人拜訪門上了。。也不差你一個路數不是”
“只是,聽說淮東那裡只作大宗的。。”
羅世文還是有些猶豫。
“我那個城下的出產亦是有限。。怕是”
“若是有人願意提供借貸呢。。”
羅肅先在嘴角露出一線笑容。
”只求借道通商北邊的一點便利。。“
聽到這裡,羅世文不由鬆了一口氣,雲山霧繞的扯了這麼一大堆,這纔是真正戲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