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從戰略態勢和軍力對比上來說。
安東大羅氏的武裝力量,主要集中在兩都督府十一州,名爲三軍三鎮的序列裡;而薛氏的軍力,則以遼西八州的五守捉麾下爲主;然後再在本家的居城,維持一隻相對精銳的機動力量。
只是在這次意外引發的戰事當中,無論是三軍三鎮還是五路守捉,可說是都已經窮竭其力,連維持地方的藩兵和適齡青壯,都抽調的差不多了,而導致領地內各種民窮地疲相當的空心化了。
但至少羅藩常年的經營和帷幄之下,還有六家同盟和附庸諸侯的勢力,來繼續輸血、擴充戰備和協助戰鬥,而藩鎮化的薛氏在失去了平盧道的後援之後,就基本陷入了坐以待斃的死局。
這其中,多少還有我淮東軍的一份功勞呢。
除了這份評估材料之外。
另外,淮東也有一些消息反饋回來,秦長腳越來越顯露出骨子裡的某種憤青情節了,而且還是那種理想主義式的中二憤青。
因此,放出去咬人摟黑材料的秦長腳,似乎乾得很有些嗨了,不但成功引起了行政體系上下的厭惡和緊張,居然順帶給我咬出不少東西來。
比如各種營私舞弊、假冒僞劣的不法勾當。要知道,我的淮東纔開鎮多少年,還是在大半數人口都處於,各種直接或是間接軍管的情況下,居然就已經冒出不少苗頭和端倪來了。
而相比按部就班的農業生產和大量使用廉價勞力的礦山、工坊運營,淮東的商業領域,則無疑成了某種意義上的重災區了。
因爲這些年鼓勵商貿而各種條件寬鬆的緣故,所以一些節操喪失的商人,不擇手段逐利的天性和僥倖心理,逐漸佔據了上風。
比如,因爲在壓縮口糧、被服鞋帽和皮具等軍民通用半成品,外包生產中以次充好,而被查封的宜東商會,居然還有背後的國中勢力摻和其中。這可真不算是好消息了。
另外就是今年新增的童子蒙學人數達到四千人,不要小看這點數字,當在幾十萬淮東軍民當中或許不算什麼,但是隻要能長期不懈的堅持下來,就算是百裡挑一的成材率,也足以奠定長遠的政權基礎了。
就算是層層淘汰剩下來的人,經過淮東體系下或長或短的洗腦和輸灌,不管是日後從軍還是做工,也是一大批潛在的現成擁有者。
又有一批從基層選拔出來的吏員,開始在益都的聯校內進修了。
這也是對治下人口成分和政權基層,一個慢慢改變和再造的過程;想要獲得晉身之資和前程,就必須按照淮東體系的要求,孜孜不倦的鑽研和磨礪自己;
而且算出身和基礎再差,批量模式化的填鴨式職業教育下,也總有一定比例的合格率;反正我要的不是那種特別出衆的全才、精英,只要能剛好勝任一些最基本的崗位需要就行。
當然了,如果其中有出身微寒卻難掩鋒芒的傑出之輩,再度進修則是最好的酬賞和進入更高層次的跳板。
因此,要我說國朝委任的那些官職,永遠都沒有人也沒有機會履任纔好。這樣我纔好名正言順的以各種權代官屬的名義,私底下玩似是而非,自成體系的那一套東西。
隨着開春入夏,新一輪的大規模的勞役徵發,又將按照預定的軌道展開來了。這時候,一切非必要的工程項目和維持最低限度的運轉需要之外,所有人力和資源都將投入到入夏的農業灌溉生產中去。
就算是建生軍和守備團,也不能有所例外,甚至連不在一線的防戍營,也要輪替參加短期的輔助工作;因爲經過數年時間的醞釀和積累,今年新開墾的土地將迎來一****爆發期。
按照淮東既定的方略,在目前的局勢下是儘量不要讓治下的人口,有多少閒暇無事的機會,以免有時間胡思亂想,或是聚集在在一起串聯抱怨,乃至被人人煽動起來反抗體制。
因此各種事先安排好,接連不斷的中短期工程項目,就必不可少甚至是不可或缺了。當然鄭國渠那種舉國之力的項目,淮東也玩不起。
因此,目前的資源主要還是集中在,開荒屯田興辦水利、拓展道路河流等,與農業增產和提高物流輸送效率的相關項目上。
如今,淮東在民間的人力征發,採取的是短徭役而長僱工的形式,既百里之內的生產建設活動,比如修補路橋和清理渠道的雜役,儘量利用就近潛在受益羣體的徭役來實現;
而超過這個距離的大型項目營建比如運河清理開拓,城市公共規劃建造,乃至戰地輸送和隨軍役使,就要按照遠近的規劃,來提供相應的補貼、扶助,乃至正規的工錢。
這樣雖然相比傳統征伐人役的手段,在具體支出有些偏大,但卻可以較好的與民生息和培養政權的信譽和口碑。畢竟,好日子和幸福感都是差距對照出來的。
在初級的化工基礎的支持下,已經開始全面推廣礦渣和鳥糞石、骨粉提煉的土化肥。當然了就算是土化肥,依舊還是化肥。
因此,淮東各地的農耕生產中,都不約而同的通過農官、莊頭等渠道反饋上來,相比傳統堆積發酵的生物肥水,用了推廣的新肥田物之後禾苗的長勢很好云云;而且就算是那些貧瘠的坡澤或是新翻的鹽鹼地,也能長出東西來了。
當然了再加上集體勞作的效率和組織度加成,以及批量生產的廉價鐵器,催生出的農具改良和普及,以及大量耕畜的投入,就算總體產量能夠翻個兩三成,也可以算在相當樂觀的範疇之內。
因此,建生軍的若干個開拓團,已經抵達了積利州,而開始試圖充分挖掘和開發,當地土地物產的潛力。比如按照農官的建議,在當地的大豆和果木種植上下一番功夫。
此外,來自鎮撫府的數只武裝勘探隊,也抵達當地開始找礦,主要是因爲後世中國屈指可數出產金剛石的金伯利岩地帶之一,就位於大連市的瓦房店。哪怕放在這個時代,這也是不下於金礦的好東西啊。
品相好的原礦固然可以加工打磨之後,作爲珠寶賣出高價的暴利之外,就算是品相和質地差一些的此等品,乃至加工剩下的下腳料和礦砂,也完全可以用作工業刀具鑽頭的需要。
而來自密州的捕撈隊也報告,已經開始在積利州沿海,找到了好幾個大型的漁場,隨便出海一趟,就可謂是日獲萬斤。因此,申請在當地設置配套的曬鹽場和加工作坊。
還有,以淮東爲主例行北貿的船隊、船團;也已經從多個港口分頭出發了。
只是南方傳來的消息,廣府本地在後續追加的採購和營造新船上,也達到了一個瓶頸;一方面戰後的衰退和緊縮雖然還在繼續,但在相應市場裡掃貨掃得多了,變相造成各種原材料和人工的看漲;另一方面,則是朝中以加強戰備和輸軍的需要,再次加強了這方面的監管和控制。
這看起來就像是某種秋後算賬,而幕後推動的力量,隱約指向了那個大名鼎鼎的東海道分社。因此,我拿下遼東半島的一塊飛地,就成了某種誤打誤撞的後着和意外所得了。
半島上林木繁茂而不乏造船的良材大木,更不乏水文優異的良港,對於淮東正在努力實現自力更生的造船業,可以說是一個巨大的補益和後備基地。
而鄰近的安東羅藩方面,也有數個良港、船場,相應的造船基礎和材料貯備;不要說其他的,光是陰乾多年的大木和板材,就是平常花錢也買不到的好東西。
這一次連同其他庫存的大批物產,都被當作出兵的抵價,而陸陸續續的移交給了淮東方面。
因此,在某處大港的幹船塢裡,已經有三條千料級別,集成了全新設計和改良的飛魚戰船,正在開工製造當中;還有八艘南方買來的大型客舶和輸送商船的武裝改造工程,也正當緊鑼密鼓的進行當中。
按照南朝水師的噸位和用途劃分,有樓船、蒙衝、鬥艦、走舸、遊艇、海鶻六大類別,按照排水量劃分屬於主力戰艦的是樓船、蒙衝、鬥艦三個等級;
走舸則是運輸船的專屬序列;而遊艇則屬於哨探巡邏、通訊傳譯的小型快船;海鶻船則代表綜合性能的通用船隻總成。
然後按照形制和設計,又有飛魚、飛鮫、沙鯨、鯤、海鯊等具體的體量差別。
如此這般考慮着,做出一些回覆和批示之後,在一衆將佐滿堂,甲士環列之下,也我見到了薛氏的來人。
他約莫四十多歲,生得相當的孔武壯碩,飽經風霜的面容棱角鮮明,卻又隱隱帶有帶有胡族血統的削挺,站在那裡宛如一顆宆鬆,只是難掩那種深深的倦怠與疲憊。
“在下薛鼎封,暫添爲遼西郡太守知安東副都督。。”
他開口自報家門道。
“久聞制帥大名,今得一見。。此世無憾也”
不過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就很有些複雜和飄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