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理論上,說下定決心並且定下方略之後,炸開千金堡外圍的過程,一點都不顯得有任何的波折和妨礙。
事實上,只要一個稍微放晴的日子,以及一處暫時保持乾爽的地面,工程團就可以馬上佈置和準備好相應的爆破設施,
甚至用不上費時費力的穴地而攻,只要在恰當的時機以及大排和巨盾的掩護下,用鐵板加固過裝滿新式烈性火藥的大車送到城門下,然後用粗大木樁和鐵釺原地固定住,然後就可以像潮水一般退的到城牆兩邊去,坐等土飛機式的定向爆破成果了。
如果一輛不夠,就兩輛,兩輛不夠就三輛,事實上也只是用了一輛而已;被封堵起來的千金堡大門,也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堅固,巨大的爆破煙塵和滾卷氣浪,像是決堤的涌潮一般從城門中噴薄而出之後,就剩下一個被清掃一空的巨大豁口了。
然後還沒等雙持刀銃的先登隊和敢戰士衝進去,緊接着是頭頂上的門樓和燒燬打爛的箭塔、板屋,就連同站着的守軍一起徹底塌陷下來了,
畢竟,這裡不是洛都城那樣變態的條石巨磚結構的巨型城池,而只是一個新增築的堡塞而已。
在最外牆驟然被打破和崩塌的巨大沖擊和震撼,所導致的不知所措和混亂之下,迅速奪取了第二道城壘的門戶,並以此爲橋頭堡迅速用排射和投彈,擊潰了負隅頑抗的附近殘存守軍;
然後在進軍的鼓點聲聲當中,一邊反擊着最後一道內牆上上射來的箭矢,一邊輕而易舉的將剩下過半守軍,擠壓和圍困在了,其餘的小半個城區和第三道城牆背後。
到了這個時候,宿字大旗雖然還飄揚在內堡的上空,卻是已經完全納入了淮軍火炮的射程之內;
爲此,獵兵隊內部還掀起了一場超距離的打靶競賽;雖然沒能如願的擊斷旗杆什麼的,但也給目標更大的旗面,不斷增加了些許大大小小的破洞。
因此,在初步控制住局面之後,我也得以在前呼後擁的親直衛士和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踏入了滿地殘垣和廢墟的千金堡中。
雖然,按照事先的約定和默契,不能取得攻進洛都城的榮耀和風光,但是正所謂是打草樓兔子,能夠俘虜或是擊殺一個北朝的頂級元老,也是一件聊以自慰的戰績和成果了。
畢竟,宿元景這個名字,我可以是從河北一直聽到了安東,又從安東聽回了淮東,北朝的許多大事件,這些年發生的許多事端和變故,可都是與這個名字或多或少的聯繫在一起的。
不過,在此之前先得解決第二道牆壘內的最後一點麻煩和妨礙。看着咫尺鏡裡那些,黑壓壓的躲在各種建築和工事背後,驚慌、惶亂、失落與決絕的面孔。
而在對峙的最前列,以施恩爲首的一些前北軍將校,也在用鐵皮筒子大聲的喊話着,讓他們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卻是沒有絲毫的反響和動靜。
“把火炮推上來,裝散彈。。”
我有些平淡無波對着,隨行的炮團都尉杜疏朗吩咐道。
“打了再說。。”
當一輪十幾組炮聲轟鳴過去之後,迎面轟得血肉橫飛支離破碎屍橫遍地當中,第二道牆壘內剩下的敵軍,就迫不及待的在慘叫和哀呼聲中,聲嘶力竭告求起來。
“停下。。”
“我們降了。。”
“還請速速停手。。”
“我們馬上就投降。。”
隨後,哪怕最後一道城牆上不停傳來的叫罵和喝斥聲,但是幾十個血肉模糊的人頭還是被牆外的北兵給拋投在了地上,算是他們的投名狀和解決內部投降前的最後一點妨礙。
“棄械抱頭跪地者免死。。”
“妄自站立者殺無赦。。”
在此起彼伏的叫喚聲中,銃手和白兵組成的戰隊衝進去,迅速這些投降的北兵迅速被分隔開來,他們的武器和旗幟被堆成一個個小堆,然後被用板車運走;
而降兵也在刺刀的監視和驅趕下,被一羣一羣的驅趕出來,在空地上輪流脫掉身上的甲衣和裡襯,最後只剩一條空蕩蕩的櫝鼻褲,纔給重新匯聚到一處圍圈蹲坐下來,等待着最後的處置。
片刻之後,
“你們且放下心來。。”
我對着幾十個被專門挑選出來,剝光了甲衣反綁着手跪倒在面前的投降軍將道。
“我淮軍一向信譽良好。。”
“說不殺俘就絕不會濫殺。。”
“除非你們喪心病狂的試圖反覆,或是還想反亂作死的話。。”
我頓了頓,卻在心中腦補了一句“日後累死病死在鹽場和礦山裡的當然不算了。。”
“多謝大帥不殺之恩。。”
“多謝貴官的恩德。。”
他們也是忙不迭的一片叫喊起來,還有人努力做出磕頭的動作來;就仿若是他們的精氣神,還有鬥志和意念都被之前的戰鬥給打垮了一般。
“不過,抗拒王師的死罪可免,但就活罪難逃了。。”
“你們須得充爲陣前勞役,爲過往之事校贖。。”
他們再次爭相叫喊了起來。
“這是自然。。”
“願爲貴部校贖一二。。”
然後我揮揮手讓人把他們帶下去。
於是就剩下內堡的最後一點殘軍了;然而,收縮了防線的他們,抵抗起來也格外的激烈,就像是有什麼決心和屏障一般的,先登隊嘗試性的衝了幾次之後,都被擋住並且趕了下來。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裡,就重新換成了大炮來說話,至少目前淮軍手中掌握的火藥,還是相對充足有餘的。
只是初步就位的火炮還沒有來得及發射,在天邊隱隱的轟隆雷鳴聲中,隨着風中送來溼潤的味道,細細如絲的雨幕就再次降臨在了我們的頭頂上。
不過,這點雨水已經阻擋不了我軍準備好的攻擊之勢了,隨着臨時的遮蔽物下比雷聲更大的炮聲響起,我也不得不回到了城牆高處的屋檐之下,繼續觀戰下去,
而在雨幕當中,卻是隱約有一小隊騎兵,從遠出飛馳而來,徑直穿過了一道道外圍防線和哨位。
“緊急軍情。。”
“十萬火急的緊急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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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洛都西北角的城牆上,
隱隱的雷聲之中,再次奪下部分城牆的蜀軍也剛剛轉爲守勢,而從牆頭上撤下傷員,替換上更多的生力軍來。
而從這裡出發距離皇城大內最西端的闔閭門,已經是目視當中的杳然在望,而距離南面北軍據守的重要支撐點——上陽宮,也不過是半里多之遙了。
只是,身爲蜀軍主將的蜀中行營留後顏鐵山,卻在討論和關注着城北的戰事。
“這些淮軍還真是守如磐石啊,”
“任何的曠野和據要之地,一旦被他們給站穩了腳跟,就很難在奪還回來了。”
“只是可惜數量還是少了些,不然將這洛都城四面都設法圍攏起來。”
“用起來也比起中路那些疲敝之兵,要讓人放心的多啊。。”
“還請留後慎言一二,畢竟要稍稍估計帥司的體面。。“
一名軍將小心的規勸道。
“我們是蜀軍,又不是中路帥司直接的聽下。”
顏鐵山不以爲意的擺擺手道。
“與淮軍同屬爲外道助戰的客軍,”
“於戰陣上也沒有多少利害衝突,反倒可以私下交通一二纔是。”
“更何況,於顏公那兒也是故舊和世交忘年的淵源。”
“日後少不得交道的地方呢。。”
當然了,他還沒有說出來的是潛臺詞。如果各路兵馬都和睦共衷在中路帥司的旗幟和號令下,只怕後方的朝廷中樞,又有人會寢食不安或是別生想法了。
不過,他的感慨和讚譽倒也不是空穴來風。
當初那位大名鼎鼎的元宿顏公,可是有意將這位推薦到他的西蜀行司裡來,最少給個兵馬使或是副守備的職事;卻未想到此子一飛沖天,以讓人望塵莫及之勢,轉眼已經是足以自己比肩的大守臣資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