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都南郭,定鼎門
派人前去交涉之後,王端臣如今也之是且盡人事而已。
雖然天津橋已經恢復了通行能力,但是想要從受淹的城區清理出一條能夠讓大軍通過的道路,還是一件頗費周折的事情。
更何況現如今掌握在中路帥司的力量,雖然空有七八個軍番號,卻只能勉強湊出三個有所戰鬥力的軍序來。
而淮東名下至少四個軍序分作五陣人馬卻都是基本完好,再加上北郭那些被他們兼併和收攏的友軍,起碼可以輕鬆擺出五個軍序的陣容來,足以將皇城大內守個水泄不通了。
就算是帥司不顧一切的想要強按牛頭喝水而與之火拼起來,自己這些士氣低沉疲弱而缺乏補給的人馬,真要對上正好以暇的淮軍各軍,顯然也沒有什麼優勢和勝算。
尤其對方還是號稱野戰善守第一,而佔據了宮城防要之利的火器部隊,很可能還有自成體系而保存相對完好的輜重,強行攻打之下簡直連最基本的勝算都沒有。
因此在實力上的強弱對比,已經發了很大變化,要想讓他們有所服從和提供協力,就必須相對放低姿態而付出相應的妥協和代價來。
勉強聊以自慰的是,他本陣直屬武裝因爲反應的及時而得以保全下來,連帶控制了留在城門內剩餘的輜重器械,也成爲了他重新掌握局面的底氣
因此有兵有糧物在手的情況下,他藉此很是殺伐果斷的發落了一大批人,又以貽誤軍機和臨陣脫逃爲由,狠手斬殺處決了一批平日裡不怎麼得力或是陽奉陰違之輩,算是打破了原本各軍之間藩籬和隔閡的懈怠風氣,大大加強了對餘下部伍的直接控制。
這樣他纔有足夠令行禁止的掌控力,去推進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雖然如此爭搶和謀奪別人功勞和成果的手段,實在有些令人不齒而不當是他平生志願所爲,但是爲了太多太多的那些死去將士的種種寄望,或者還活着的人們楸衆意難違,也只有全力揹負上這個惡名和事蹟,而儘量去爭取和謀求了
而在洛都城北的皇城大內,大盈庫的臨時駐地裡。
“中路帥司希望我部能夠追擊敗逃的敵勢?”
我亦是故作驚訝道。
“告訴他們恕難從命,”
“就說我軍久戰之後疲敝不堪,需要修整和補充才得勘用”
“而且宮城之中尚有殘敵需要清繳”
“實在是分身乏術啊”
“至於從城南派兵協守也就免了吧”
我繼續道。
“本軍目前所用已是捉襟見肘了,更何況了還收攏了別遣軍的殘部”
“難道中路帥司能夠給我們提供更多的糧草麼”
“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勉爲其難了”
不久之後,
“漫天作價落地還錢,且不知你們那位想要什麼”
王端臣看着私下前來拜訪的信使,有些自嘲的道
“或者說,既然私下來訪”
“我這兒還有什麼是淮軍看得上眼的”
“端帥明鑑”
作爲信使的虞侯將穆隆也面不改色的道。
“我家制使聽聞端公手中,尚有一份天家頒給權益行事的詔令。”
“你們還真是好大的胃口啊”
王端臣臉色變得肅然起來,然後露出某種嘲諷的表情。
“就算給了你又如何,還敢堂而皇之的用麼”
“端帥誤會了”
穆隆面不改色的道。
“制使只是想請端帥,以帥司名義對本陣頒下這份詔令而已”
“只是其中內陳之條,尚且有待商榷而已”
“你們這是要更多的權宜和便利麼?”
聽到這裡王端的眉頭卻是再度皺了起來,這條件讓人有些匪夷所思,卻似乎又在情理之中讓他覺得有些心情複雜很不是滋味。
用掉最後一份很可能再也用不上的詔書,來換取中路軍移防進入皇城大內的資格和功勞,這不免讓他有些患得患失的猶豫起來。
當然了,在明面之上的交涉還是有其他諸多附加的條件和代價。
比如:作爲對城南提供糧草接濟和其他援助的代價,就是還要替他吞併友軍的行爲背書,而捏着鼻子承認既成的事實。
因此在帥司之中,亦有人憤憤不平的向着觀軍容使,兼宣徽南院副使樑天錫抱怨道
“難道就這樣任他去了麼。”
“且讓他得意一時又如何,難道還能猖狂的了一世”
“不知,此話又當怎解,”
“風物宜皆看長遠而已。”
“你以爲淮軍打出這般局面之後,朝廷還會繼續讓他提領這麼一隻橫行無忌的大軍麼”
“麾下的這幾個軍序也少不得要各奔前程,別有派遣的。”
“最後能夠調他本部入畿內,或是南下拱衛江寧,就算是善莫幸哉了。”
“這樣在我們所熟悉和擅長的體制之內,完全可以與他慢慢周旋和清算纔是”
在具體細節的扯皮和交涉的過程當中,隨着東面道路的重新搶通再次獲得來自後方的消息,已經是很多天之後的事情了。
似乎是因爲前方戰線出現困難和消息斷絕,不少老鼠隨之也出現在了淮東境內,一些被重點關注的對象也變得蠢蠢欲動起來
好在這段空窗期不長,陸務觀也緊趕慢趕的回到了淮東境內坐鎮,因此社統、馬統、肅反會的行事,在大有收穫和成果的同時,也大大降低了境內的動盪和潛在風波。
勢力做大了之後,自然是不可能事事都抓在手上,要想辦法細化分工和構件起一套合理架構來代勞。
重點掌握和遙控淮東的外交、軍事和情報體系,構成了外在威懾力的三駕馬車,而人事、財政和司法監察系統,則構成了內在的穩定保障。
其他的農林漁牧工商之屬,都是附屬在這上面的延伸和細化的職責,完全可以大方向下,由專業人員專門負責。
因此,在淮東境內,新一輪的考選又開始了,而且這一次聯校招生的標準和範疇都有所擴大,只是門檻卻相對放低了。主要目的是爲了對應北朝覆亡之後,可能出現大規模擴張的需要。
當然了,據家裡附帶阿秋的口信說,在我走之後那隻新玩具阿琪,就已經被調教出某種口嫌體正直的潛質來,雖然口頭上還是竭力作着象徵性的反抗,但是身體的反應和本能,卻已經是變得十分聽話和乖巧了。
而來自東海方面的消息,則是多條海路貿易線都出現了不同程度萎縮和蕭條,因此今年的貿易收入將尖山三成以上。
其中體現在明面上最主要的影響,就是在新羅藩再次發生的變故不過不是在我控制的全羅道,而是在更北邊近畿道的開城府和韓山州境內馳援自黃海道和咸鏡道還有平安道的數路新羅諸侯聯軍,居然被所謂後百濟國的軍隊打得大敗虧輸
在這場號稱八萬大軍的南北大決戰中,戰死或是失蹤的諸侯當主足足有二十幾家,其他陣亡或是被俘的族人子弟更是不計其數
因此殘餘的勢力一邊退回本道抵抗,一邊組成使團渡海而來,直接跑到淮東輸款求援了。
最後一條是來自廣府的消息,澄海公世子被從宗正寺放出來了,當然了他也由此失去了世子的身份和頭銜,就此在公衆場合的視線當中徹底失蹤了甚至連本家在廣府的人脈和眼線,都沒法打聽和探查到絲毫線索。
這時候,駐留在含嘉倉城裡部隊,卻是報告有所新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