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瑆陡然怒急攻心:“中毒?!這宮中飲食一律要先經過嘗菜太監的口,福晉怎麼可能會中毒?!”
羅太醫嘆着氣道:“只怕是日積月累,慢性中毒。因此嘗菜太監所服食分量便更微小,一時半不會根本不會察覺!”
說着,羅太醫又急忙道:“十一爺請放心,因發現得早,福晉中毒尚淺,只要不再繼續中毒,微臣開個調理的藥,不消兩月便可恢復如常。斷斷不會礙着生養。”
聽了這話,永瑆稍稍鬆了一口氣,他咬牙切齒道:“必須立刻把毒源找出來,否則——”是他大意了,上輩子的時候,富察競容可沒有中過這樣陰損的毒!
此毒初顯跡象之事,妨礙的只是信期而已,多數女子羞於此事,只怕都不會請太醫!幸好他福晉不會羞於此事,否則若是再晚幾個月……永瑆不禁心中打了個冷戰。
此人的目的,是想要斷了月娘的生養啊!
實在是太過陰毒了!
羅太醫忙點頭:“是,凡是福晉入口之物,微臣會一一細查。”
盈玥蹙眉:“我倒是覺得這毒,不可能是下在一日三餐的飲食中,否則便不止我一人月事不調了。”皇子福晉的膳食也算是比較豐盛了,怎麼也得有二十來道菜,她是如何都吃不完的,剩的素來都會賞賜給身邊的宮女嬤嬤們。卻未曾見她們有月事不調。
盈玥眉心簇得更緊:“若非是飲食,難不成是……”盈玥忍不住看了陶卉姑姑一眼,“你帶太醫去檢查一下庫裡那些滋補品吧。”
“是,奴才明白。”陶卉姑姑突然覺得心下有些不安,難不成真的是她經手的東西除了問題,“福晉!那些滋補的食材和藥材,都是上頭賜的。早先羅太醫也都一一檢查了,不可能有問題啊!”
盈玥也蹙眉了,“話雖如此,但除了一日三餐的飲食,入口之物也不過就是這些了。還是再查一遍吧。”
“是!福晉。”陶卉姑姑沒有堅持,便爲羅太醫引路,去小庫房重新檢查了。
盈玥的小庫房一直都是陶卉姑姑打理,若真查出什麼問題……縱然她相信陶卉,可是……
唉,現下也只能等着羅太醫的結果了。
自進宮以來,盈玥倒是得了不少上等的滋補品,阿膠、燕窩、雪蛤、銀耳、鹿筋、蜂蜜、遼參……這些都是陶卉負責守着,時常給她燉點滋補的湯湯水水。
見她神色沉鬱,永瑆忙握住她的手,道:“別怕,有我在。”
盈玥一愣,這話似乎有些耳熟……好像親迎那日,她帶着紅蓋頭的時候,大哥將她的手交給永瑆的時候,永瑆也說過這樣的話。
正在兩人四目相對的時候,羅太醫捧着一盒東西回來了。
永瑆忙鬆開了手,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似的。
羅太醫臉色有些不妙,他指着盒中的粉末道:“十一爺、福晉,這盒阿膠粉有問題!”
盈玥蹙眉:“可是我記得,當初賜下來的時候,你應該檢查過吧?”
羅太醫幽幽道:“不錯,只不過微臣當時只是從表面舀了一小勺檢查。”
盈玥臉色一青,她聽懂了羅太醫話中的意思。這阿膠粉,最初表面一層沒有問題,但是下面的……便是被加了料的!
這計策,雖算不得多高明,卻成功利用了大多數人習慣!像這樣粉末狀的一大盒阿膠粉,若是全都倒出來檢查,的確是太麻煩了些,因此素來都是取表面的一點點檢查而已!
永瑆怒問:“這裡頭到底被加了什麼東西?!”
羅太醫肅色道:“是寒水石的粉末!阿膠味重,因此尋常人根本品不出分別!”
永瑆吸了一口冷氣:“寒水石雖然也是一味藥材,但素來爲宮中禁用!福晉的阿膠粉中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羅太醫低頭道:“微臣不知。”
盈玥卻不曉得寒水石爲何物,忙問:“這寒水石到底是什麼東西?”
羅太醫道:“回福晉的話,寒水石是清熱消火、利竅消腫的良藥,然而此藥有毒,需十分謹慎使用。若是久府,必定傷陰損元,於女子有大礙。若是服用過量,更是會置人於死地!這樣的藥,宮裡是斷斷不許用的!”
盈玥心中大怒,“到底是誰有這等本事,將宮中禁用之物弄了進來?!”
永瑆氣得在殿中來回踱步,“這阿膠粉,我記得是去年冬天,山東巡撫進貢之物!是皇后所賜!”
盈玥淡淡道:“與其說是皇后所賜,不如說是皇后分配下來的。不只我有,六宮嬪妃、公主、福晉,都有份兒。”
永瑆面色陰沉:“皇后一直厭恨你我,會有害人之心,也不稀奇!”——若月娘不能有生養,便等同破壞了他和富察家的關係。那十二弟就……
盈玥唏噓道:“你難道忘了,十二阿哥已經指婚了博爾濟吉特氏。”
永瑆冷哼:“只是指婚了而已!博爾濟吉特氏已經返回科爾沁備嫁,萬一在嫁進來之前便出了什麼事……”
盈玥無語:“就算如此,皇上十有八九會另選一個科爾沁的格格只給十二阿哥!”
聽了這話,永瑆一時無言了。
沉思良久之後,盈玥道:“這阿膠粉是由內務府一股腦送到皇后處,再由皇后分配下去。不管怎麼說,皇后都是最有嫌疑之人。只不過……旁人也未必沒有嫌疑!”
永瑆臉色肅然:“既然是內務府送來的東西,那麼內務府家族的那些人就有機會伸手……”
盈玥知道,永瑆說得是令貴妃。
永瑆又對羅太醫道:“這件事暫時封口,不許對任何人提起。福晉的脈案,便記做是腸胃不調,藥方子你一明一暗開兩個,勿要叫外人察覺。”
“是,微臣明白。”拱手一禮,羅歸誠忙去開了個溫補的藥方子,便退下了。
永瑆長長吐出一口氣,“這件事我會安排人暗中追查!”
說着,永瑆不禁愁眉緊簇:“只不過,這阿膠粉是去年十一月送來的,至今已經一個半月……”莫說已經過去一個半月,只怕一天半的功夫都足夠湮滅證據了!
永瑆恨恨一巴掌拍在了案几上,“若叫爺知道是誰幹的——”永瑆臉色陰森陣陣,完全一副要殺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