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唐寶雲又順便問問她們家這兩位嬸孃,在她看來,她們也顯然比不上陸夫人。
這個就更簡單了,週三老爺,週四老爺都是庶子,雖說表面上看,兄弟都是一樣的,可眼見的爵位無分,人也不是格外突出,雖說家中父兄照應,也能爲官作宦的,終究比不得。
這種門當戶對的事,人家姑娘家自然也是會掂量的,三夫人,四夫人比不得陸夫人的家境嫁妝,那也就很想的通了。
說到這裡,周雅琴對唐寶雲道:“三嬸孃和四嬸孃也都還好,有母親掌着家,並不要緊,倒是咱們這房裡的婉姨娘,嫂子要略爲留意。”
這又是什麼說頭?唐寶雲等着周雅琴說。
周雅琴想了一想,似乎在尋找一個比較合適的說辭,她是閨閣姑娘,自然很難議論一個姨娘,周雅琴停了一停才道:“婉姨娘孃家姓郭。”
就這麼沒頭沒腦一句話,唐寶雲等了一等,沒有等到後話,才知道原來內容在這個姓上,姓郭?
唐寶雲當然也不笨,隨即就恍然大悟了,想想先前周雅琴說的郭太夫人一生的浮沉,這位姓郭的姨娘,估計就是郭太夫人的裙帶關係了。
唐寶雲便問周雅琴:“那婉姨娘在孃家的時候,與祖母如何稱呼呢?”
“婉姨娘在做姨娘之前,稱呼祖母爲姑母。”周雅琴見唐寶雲這麼快就明白過來了,美目中自然的帶了點笑意。
這麼近啊?唐寶雲一盤算,那就是郭太夫人孃家兄弟的閨女了,與周玉堂的父親,自己的公爹,那是嫡親表姐妹的關係呢。
這種關係真難處理。
周雅琴道:“婉姨娘幼年的時候頗吃了一點苦頭,曾隨父母流放嶺南,後來她的母親去世,且也過了好些年,這案子鬆動了些,祖母央着祖父轉圜,把他們兄妹從嶺南接了回來,在我們家養大的。”
唐寶雲就明白郭太夫人的打算了,自己的嫡親侄女給自己兒子做妾,雖說面子上不大好看,可裡子卻還不錯,有郭太夫人照管着,多少算半輩子平安,就是作爲主母的兒媳婦,看在婆母的面子上,也要寬待幾分的。
或許比在外頭另尋出路更好。
估計最不舒服的,就是兒媳婦了,唐寶雲不由的問:“母親沒言語嗎?”
話剛一說完,她就知道問錯了,這一房兩個庶女年齡都不小了,而陸夫人嫁進來才十年不到,這當然不是陸夫人做主母的時候納的了。
不過周雅琴沒料到她沒想到這個,反以爲她問的是她們兄妹早逝的母親,便道:“母親身子向來不好,當時已經臥病在牀,並沒有多說什麼。”
唐寶雲點點頭,她倒是不好意思向一個姑娘打聽姨娘的秉性,這樣的事,其實問問香蘭也是可以的。
一時坐到了老太太房裡擺晚飯的時候,姑嫂二人相偕前往郭太夫人處用飯。
白露是伺候唐寶雲去的周雅琴房裡的,香蘭這會兒和一個二等丫鬟以前過來,拿了先前找出來的東西,唐寶雲就笑道:“今日我有東西要孝敬老太太。”
郭太夫人只要是東西,倒也不拘是什麼都喜歡,見狀笑
道:“我瞧你先前被嚇的那樣,還想着賞點兒東西壓壓驚呢,沒想到你倒是好了。”
唐寶雲笑道:“還有這樣的好事,早知道,我就是好了也要先裝沒好,得了老太太的東西再好呀。”
郭太夫人佯怒:“你倒惦記上我的東西了。”
“哪裡是我惦記的。”唐寶雲叫起撞天屈來:“明明是老太太自己說的,一時說了又後悔,怕我真要,先就打壓我來着。”
把老太太笑的了不得,唐寶雲才接過盒子來,親自捧給老太太看:“我瞧着,咱們家富貴如意,誰也比不上老太太啊,自然也要老太太屋裡擺着,纔好看呢。”
這會兒,四嬸孃也進來了,跟着過來瞧一眼:“大奶奶這孝心是沒的說了。”
這一對如意,玉質溫潤,雕工精巧,金工也格外細緻,且金子不少,確實是十分氣派的。
唐寶雲笑着叫郭太夫人的丫鬟:“如意,你來擺這個,給高高的放在老太太這多寶閣頂上去。”
又笑着對四嬸孃道:“我這裡還有給四嬸孃的東西呢。”
論起交際的八面玲瓏來,在現代大集團裡鍛鍊過的唐寶雲倒也不比這些大家族養出來的奶奶太太們差,而且這種事多少有點天賦在裡面,唐寶雲就算是有點天賦的人才了。
否則就是親女兒,她的父親也不會打算把她培養爲家族集團的財務總監,那個位子,可是極其舉足輕重的。
前些日子,她不知道這家裡的情形,也不瞭解這個世界的規則,加上處處制擘,還一直處於觀察期,小心謹慎不出頭,如今她基本已經觀察到了這些人的身份性格,說起話來,也就不難了。
一個盒子裡裝着一整套的胭脂水粉和絹花,她笑道:“這是從江南進上來的,四嬸孃您看這顏色,跟咱們京城裡水粉店裡賣的可不一樣,外頭看遍了,也買不到這個顏色,這個顏色最襯皮膚,皮膚白的用這個色,看不出紅紅白白,只見水色好,氣色足,與四嬸孃最相宜的,我在我嫂子那兒瞧見了就想起四嬸孃,立刻要過來,咱們家,就您最白了。”
這一套跟化妝品專櫃的小姐說辭一模一樣,現代推銷的溢美之詞當然比這個年代的恭維話誇張多了,頓時誇的四嬸孃笑的合不攏嘴:“哎喲我們大奶奶一張嘴,我還沒用呢,就覺得我比平日裡好看多了。
說的一屋子的人都笑起來,三嬸孃也抿嘴笑着說:“我瞧着,四弟妹這氣色是比先前要好了。”
三嬸孃那是孀居之人,唐寶雲送了她一整套絲線:“三嬸孃繡工那麼好,也就您用這個合適了,我留着,簡直白糟蹋東西。”
這次她可說的是實話,前兩天她翻東西翻到這個,立刻揀出來,隨時準備給人,遠遠的送走,免得叫周玉堂看見了,一時興起叫她繡個什麼的,那可不妙的很。
唐寶雲笑道:“你瞧瞧,單綠色就二十色,說是雲想坊出的尚品,本來是隻預備宮裡內務司的,我大姐姐臉面大,府裡倒也有,就是給我也白瞎,也幸而有三嬸孃。”
周雅琴湊趣道:“我瞧着大嫂子說了半日,只怕還有句話沒說出來。”
唐
寶雲立時笑道:“還是大妹妹最明白我,我不就是想着三嬸孃或許承我的情,回頭繡個香袋兒給我,我好拿回家顯擺顯擺呢。”
越發說的衆人都笑起來。果然誰也沒好意思問今日吳王妃打上門來,到底怎麼了。
正說着,慣例的,陸夫人比衆人都來的晚些,手裡牽着胖乎乎的周雅碧。
那小傢伙真是養的有活力,陸夫人撒開手她就開始跑,一下子衝過去,眼見到唐寶雲便突然拐彎,整個撞到她的腿上,抱住她的腿仰起臉,小胖臉笑開花了:“謝謝嫂嫂給我的罐子。”
簡直像一顆小炮彈,唐寶雲好險沒站穩,摸摸她的頭,還沒說話,她又跑了,跑到老太太跟前去,不知道在說什麼,郭太夫人又拿一塊點心遞給她吃。
誰都愛遞東西給她吃,難怪胖乎乎的。
送陸夫人的東西,唐寶雲早吩咐了直接拿去,這會兒就沒拿出來了,倒是四嬸孃奉承陸夫人,特地拿了東西給她看,誇讚唐寶雲:“可見雲丫頭這是時時都念着咱們的呢。”
陸夫人在外頭聽到裡面談笑聲聲,這會兒就已經知道是什麼緣故了,看了一回,見唐寶雲送的東西雖不貴重,卻很得體,便抿嘴笑道:“既是一家子,她自然是要念着的。”
一時皆大歡喜。
而唐寶雲就此發現,就如周玉堂所說,只要像陸夫人那樣肯吃點小虧,拿點東西出來,那要堵衆人的嘴是最容易的。
眼見的今日這樣大的事情,她晚間東西一送,就沒人多說一句閒話了。
她越來越覺得要在這裡安穩的活下去,並不太難了,她手裡有銀子了,又有周玉堂撐腰,婆母也很不錯,小姑子也脾氣好,家裡其他都很好哄,她只需要想點兒法子哄着老太太,手裡的銀子拿穩了,就足夠了。
關鍵是,要做點兒什麼呢?一時間,她就陷入了沉思裡。
直到用飯前,她都有點心不在焉,魂不守舍,衆人看在眼裡,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爲她肯定是因爲今日那件大事。
她先前的從容都是裝出來的。
想想也是,鬧的那麼大,又是親孃,誰能就這麼丟開呢,遇到個稍微心思重的,只怕哭也要哭好幾日,一時間哪裡能釋懷呢。
幾個主子對看了一眼,都覺得這媳婦不容易,叫人可憐。
於是,唐寶雲有點心不在焉的把筷子擺完的時候,郭太夫人對唐寶雲和藹的笑道:“雲丫頭你也累了一天了,這裡你就不用伺候了,你索性回屋裡歇着,叫廚房單做你愛用的菜自個兒吃罷了。”
啊?唐寶雲還有點兒莫名其妙的,不知道爲什麼郭太夫人突然這樣說。
按照周家的規矩,或者是這個世界整個的規矩,兒媳婦自然是要伺候婆母的,陸夫人是誥命夫人,關鍵是陸夫人有資本,所以她一向不大伺候,向來是扶着郭太夫人坐下,她也就坐下了,而三嬸孃,四嬸孃,那就是全程站着伺候的,要湯要飯,夾菜擦手,都不能假手丫鬟的。
唐寶雲當然也要伺候陸夫人,還有小姑子們。
這還第一次聽到說叫她不用伺候,回去用飯就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