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忙去扯高世曼,奈何高世曼也在氣頭兒上,怒視着襄城,不爲所動,情急之下,李陵反身將她護在懷中,腿腹處捱了襄城狠狠的一記。襄城見踢中的是李陵,上前就去他懷中拽高世曼。李陵護住她,揮手將襄城推開,襄城不防,被李陵推得一屁股跌在地上。
她氣恨不已,爬起來大聲嚷嚷着道:“你這個醜女人,賤女人,看我不收拾你!”說完又要撲上去,魏王見事情鬧的一發不可收拾,又見李陵一心護着高世曼,忙上前攔着襄城道:“襄城,別惹你五哥生氣,走吧!”
“不!五哥,這醜女人有什麼好?你護着她作甚?!”襄城瞪着李陵,李陵卻只摟着高世曼背對着她,並不理。
高世曼聽她兩次說自己丑女人,冷笑道:“我承認我長的醜,不過你也不要烏鴉笑豬黑,咱們彼此彼此,實該同病相憐。”
“你!”這襄城公主發脾氣撒野呼喝宮人有一套,不過跟人吵架,很顯然她不是高世曼的對手。
李陵實在好笑,不過看襄城被懷中的小丫頭氣的直喘粗氣,便也沒有做聲,低頭看着她一樣氣鼓鼓的小臉兒,忍不住悄悄兒將手撫上她的一頭烏絲。
襄城拉着魏王的袖子道:“三哥,你幫我教訓這賤人!”她氣喘吁吁。
“人不賤就不是人,你雖貴爲公主,除非你不是人,咱們都是賤人,彼此彼此。”高世曼益發冷靜,前世她的死黨鄧在琪最常說的一句話便是“人不賤就不叫人”,初聽起來很是刺耳,但是自她上過MBA的課,老師講過人的十大弱點,她就深刻理解了鄧在琪這句話的含義,凡是俗人,皆不能免於俗套,總有犯賤的時候。
在淘寶十塊錢想買到百元的正品,此爲貪;愛上對方,不容他朝秦暮楚,只願他眼中唯己一人,此爲自私;朋友圈自炫,恐人不知其樂,此爲虛榮;冬天的被窩,始終不捨人牀分離,此爲惰也。凡此種種,皆是人之弱點,說難聽點其實就是賤,試問年輕時誰沒犯過賤?
魏王聽了她這席話哭笑不得,他實在不好介入兩個女人之間的戰爭,有李陵在,她們也鬧不出什麼大動靜來,他又見高世曼說話一套一套的,索性退在一邊坐山觀虎鬥。
秦二忍着要噴笑出來的衝動,不動聲色在一旁挑眉圍觀。這襄城明顯不是高世曼的對手,他也樂得看笑話兒。而高世曼的丫頭們,見她躲在李陵懷中,與當今公主脣槍舌劍,都禁不住爲她捏了一把汗。
襄城見她根本不按一般的套路來,罵她的同時,把自己也順帶上,一時不知做何反應,再看高世曼眼中盡是挑釁,忍不住對她帶來的宮人喝道:“來人!此人竟敢犯上大不敬,把她給我拖出去!”
高世曼早知今上睿智寬仁,此時的成文法典《皇律疏議》她也研究過了,聽公主呼呼喝喝,她從李陵懷中探出頭嘲諷道:“公主殿下,《皇律疏議》12篇,共30卷五百餘條,其中有一條曰‘損害皇帝人身、權力、尊嚴的犯罪爲大不敬’,請問你是皇帝麼?你不過是皇帝下的一個蛋罷了!”
一語既出,衆人皆驚,誰也沒想到高世曼竟將這枯燥乏味的法典信口拈來,襄城平日嬌橫無知,哪裡知道這《皇律疏議》說的什麼?更別說共多少篇多少捲了,一時愣在了當場。
李陵心中微訝,低頭瞧着這丫頭正雙眼隱含戲謔地看着襄城呆愣的模樣,忍不住暗歎了口氣。
襄城反應過來,譏笑道:“本公主是皇上下的一個蛋,那你面前的五哥不也是一樣嗎?你幹嘛躲在他懷裡,有本事你出來啊!”
高世曼正在一級警備狀態,馬上回擊道:“公主你若是諸葛孔明,那我便是那司馬懿,激將法對我沒屁的用,我承認我就是無膽小人,你來咬我啊!”說完還故意往李陵懷中躲了躲,雙手將李陵箍的更緊,一時令李陵哭笑不得。
魏王聽高世曼連諸葛亮遣人致書及女人孝服送給司馬懿激將他的典故都知道,心下便了然這胸無餘墨的襄城不是她的對手,果然,襄城聞言訥訥不知所措,魏王笑道:“高小姐飽讀詩書,襄城,你若要辯贏她,只怕還需寒窗苦讀二十年,今兒你們不打不相識,勿再口舌相爭,就此作罷吧!”
魏王話音未落,襄城從呆愣中回過神來,突然頓地大哭道:“你!你欺負我……嗚……”
衆人皆愣,誰也料不到堂堂公主竟被人氣哭,高世曼也探出頭去,看襄城在搞什麼名堂。哪知襄城抹了把淚,往李陵先前坐着的位置一屁股坐下道:“本公主不走了,高世曼,你今兒不給我道歉,我就賴在這兒!”
高世曼見她之前還稱自己爲“這位姑娘”,現在連名帶姓喊她“高世曼”,便知道這襄城之前定是故意爲之,莫非自己什麼時候得罪她了而不自知不成?她擡頭看了看李陵,李陵也正低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也實在不好相問,暗自想着,這襄城雖脾氣有些乖戾,但今日表現,也非是那種心機深沉的陰險小人,嚴格說來,還是那種大咧無腦的類型,這種人若是哄的好,實是無害的小白兔,比很多人都好相處,她頓了頓,弱弱地說道:“公主,你就賴在這兒吧,我不介意。”
襄城聽她說話,扭頭朝她望來,瞪着眼睛道:“你真不給我道歉?”
“明明是你先踢我的小虎的……”高世曼寸步不讓。
“嘿”,襄樊氣極反笑,“不就是一條狗嘛,你要多少,本公主統統給你弄來!”言語之中似已無芥蒂。
“皇上的公主也有很多,可是襄城只有一個”,高世曼悶悶地道。
襄城站起身,盯着高世曼曼,慢慢走過去,高世曼忙往李陵身後躲了躲,待走近了,襄城眯着眼睛道:“我發現你挺有意思的,你出來,我不打你,咱們做朋友吧?”
高世曼瞪着圓眼,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人的眼睛從不會撒謊。這個襄城公主也是挺逗,罵她一頓,她倒纏着你做起朋友來了,高世曼從她眼睛裡也沒看出什麼虛僞,囁囁着道:“你可真不許再打人了啊,不然你就是小狗。”
襄城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衆人都忍着笑看着她們倆。
高世曼推着李陵坐在沙發上,襄城緊跟着一屁股坐在高世曼身邊,高世曼身子往李陵這邊小心地傾了傾,警惕地防備着襄城。襄城卻歪着腦袋盯着高世曼看,一臉的好奇。
高世曼回頭看了眼李陵,李陵略帶絲好笑地看着她們倆,他知道襄城性子口快心直,倒也不擔心她對高世曼怎麼樣。高世曼不滿地對襄城道:“你盯着我看什麼看啊,我又不喜歡女人。”
“嘿嘿”,襄城聽她這麼說,忍不住失笑,“我喜歡你。”說着便又往高世曼身邊湊了湊。高世曼心中一個咯噔,這襄城莫不是個同性戀吧,這皇家的女兒,不愁吃穿用度,閒極無聊之下,真有可能玩這些常人所不玩的東西,那太子不就是喜歡男寵嗎?
高世曼可不想跟人搞百合,更不想玩拉拉,她越想頭皮越發麻,忍不住拉緊李陵的胳膊扭頭對襄城道:“公主,男人多好啊,你可千萬別喜歡女人……”
“哈哈,原來你怕這個!”襄城得意洋洋,她嘻笑着拉高世曼的胳膊,“看你嘴巴挺厲害的,原來是個慫包!”衆人看着襄城剛纔還哭得涕淚橫流,現在又笑的花枝亂顫,都忍不住腹誹她喜怒無常。
高世曼定了定神,看着襄城那一臉的打趣,暗道自己多心了,她坐直身子邪邪地對公主低聲道:“人之初,性冷淡,公主還是檢點些好。”
這聲音只有李陵和襄城聽到,李陵以爲自己聽錯了,扭頭看了她一眼,襄城則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她毫無忌憚地回望着襄城。愣了一下,襄城噗哧一下笑出聲來:“好你個高世曼!”她復又低聲道:“我拜你爲師,你教我怎麼罵人,我要學會了去罵普真這個臭丫頭,看她以後還敢在我面前嘰嘰歪歪!”
聽了這話,高世曼啼笑皆非,這罵人她可不擅長,偶爾爲之也不過是情勢所迫,張口便來了,誰還研究過怎麼罵人不成?看着襄城那殷切的眼神,高世曼訕笑着道:“這個……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公主想學罵人,只怕是找錯人了,我不會罵人……只會擺事實,講道理……”高世曼把自己瞬間上升到一個很高的格調,還自詡不會罵人。
襄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有點道理……不過我還是想學,就你剛纔那樣那樣的。”
李陵聽這兩人你來我往的,忍着笑裝沒聽見,只見高世曼湊近襄城道:“公主身份高貴,只有罵別人的份兒,鮮有別人罵你的,我看還是別學了吧!”
襄城眯着眼睛盯着高世曼道:“剛纔你還說我賤來着,怎麼這會兒又變高貴了?”
高世曼尷尬了一下,轉而理直氣壯地道:“語言是有彈性的,同一個聰明之人,我若喜歡他便會誇他聰慧,而不喜歡他的人則會說他狡猾,同一個意思,不同的意思表達,有什麼奇怪的?”
李陵簡直服了這丫頭,什麼話到她嘴裡都成了道理,偏那襄城還道:“嘿,還是這麼回事兒,有道理!”
高世曼見她苟同,得意地朝她擡了擡下巴道:“愛烏及烏,懂吧?”
襄城正欲點頭,突聽“當”的一聲,樓下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