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李塵李公子吧?”剛從杭州行宮出來的李塵,還沒有從剛纔的一幕之中回過神來,一個童聲來。
“我是李塵,不知你有什麼事情啊?”李塵回頭望去那人略莫七八歲的摸樣,衣衫破爛,李塵好奇的問道。
“公子?我們老爺想請你到府衙一敘。”那孩童道。
“不知你們老爺是哪位?”
“杭州知府王大人。”提到王大人那孩童下意識的擡了擡頭,說起這杭州知府王大人,要是李塵在錢塘的時候還不知道的,現在在杭州待了也是月把有餘,對於這王大人李塵現在也算是略有耳聞。
杭州知府王念孫,字懷祖,自號石臞。江蘇高郵人。自幼聰慧,八歲讀完十三經,旁涉史鑑。乾隆四十年進士,歷任翰林院庶吉士、工部主事、工部郎中、陝西道御史、吏科給事中、後調任杭州知府,自己本身乃是清代考據之學皖學派戴震的弟子,徽派樸學的嫡系真傳大師,王念孫除精通訓詁外,對於校勘,最擅專門,對文字謬訛、句讀錯亂、音訓異同等也是一一加以考辨,用力甚勤。於經史之外,王念孫還精熟水利,曾在工部爲官期間著《導河議》上下篇及奉聖旨纂《河源紀略》。
李塵先前還想着如何通讀史書呢,眼下便遇到這樣一位經學大師,怎能不讓人意外?李塵當即道;“王大人有事,在下自是不敢不從。我們這就走吧?”
李塵隨着那孩童一起輾轉幾個街口衚衕,話費半個時辰的功夫纔來到杭州府衙,到了府衙的李塵口感舌燥忍不住腹傍道;‘着什麼杭州知府?怎麼兩個馬車也沒有?’
“公子到了?我們老爺在書房等着公子,公子請隨我來。”到了府衙的那個孩童做了請的手勢接着道。
李塵一邊順着孩童的示意,一邊仔細觀察着杭州府衙的構造,只見杭州府衙門兩座威武的石獅子鎮守於前,三進三出的對稱杭州四合院,進了府衙,正廳公堂上書‘明鏡高德’四個大字,轉而向右,乃是公堂捕快聚集的場所,一羣聚衆賭博的捕快回頭看時老爺身邊書童令人進來接着回頭繼續吆五喝六的賭了開去。
“小哥?這是...難道知府大人不在嗎?怎麼能任由他們胡來?”李塵看着眼前景象好奇的到。
“公子有所不知,要是平時他們自是不敢這般胡作非爲,只是今天乃是府衙的公休日,所以這些武人才顯得放肆了一點,公子莫怪。”書童道。
“哦,怪不得,民間傳言知府大人乃是以爲親政愛民的好官,怎麼會任由這些人如斯胡爲。”李塵恍然大悟道。
“公子,到了前邊便是老爺書房,公子稍等。”李塵說話片刻間的功夫已經隨着書童來到了書房前,書房外部裝飾普華無實,牆角還印着幾許青苔,真是應了那句;苔痕上皆綠。草色入簾青。’
“老爺,李公子到了。”
“好,請李公子進來吧?”
“公子請。”書童推開門向李塵一鞠躬示意李塵可以進入了。
“草民李塵叩見知府大人。”李塵進入房間看也不看先是下跪行禮,這也算是李塵來到清朝一年多來養成的習慣,先前這樣的行爲還讓李塵略微有點不適應,但是時間長了跪的多了,李塵反而顯得放的開了許多。
“還草民呢?李公子現在不是已經被皇上親封了輕車都尉,已經是有爵位的人,不用行此大禮。”如洪鐘般的聲音傳到李塵的耳朵之中,李塵心裡暗道;‘這封了輕車都尉以後是不是要跪的人豈不是少很多?’
“謝大人。不知大人找小民來有何要事?”李塵起身側身一邊,知府大人把眼神艱難的從書本上移開,擡起頭道;“李塵年方几何?”
“回大人,小民今年十二有餘。”李塵恭敬道,面對這樣的國學大師,國學知識頻發的他還真是擡不起頭來。
“十二?年紀不小了,不知四書五經讀了多少?”王念孫有道。
“四書度過了,五經差了不少。”李塵低聲道。
“那對《孟子》怎麼看?”王念孫道。
“《孟子》教民有餘,治國則不及。”
“哦?此話怎講?”王念孫疑惑道,自古以來《孟子》作爲四書之一作爲科舉考試重點課程,是統治者治國的根源之一,王念孫實在沒有想到這個年僅十二的孩子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回大人,《孟子》一書滿講仁義,教民有餘,治國無方。若是《孟子》還適合治國那麼朱子也不用費勁那麼的心思編輯註釋來疑惑世人了。”李塵道,說實話李塵現在對於《孟子》還有所欠缺,這番言論還是根據現代社會的心得得出的,要讓李塵現在說出個一二三四來還真是爲難李塵了。
“呵呵,我以爲你有什麼高見呢?原來只是油嘴滑舌而已啊?”王念孫失望道。
“大人,小民認爲《孟子》治國只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曰;仁政,仁政的根基在於井田,即分田制祿。他把這種’八家皆有私百畝,同養公田’主張,稱之爲‘制民之產’意在分配給農民固定的土地,使他們‘死徒毋出鄉’他認爲‘無產者無恆心’就是必須把勞動人民束縛在土地上,不讓勞動人民逃亡和反抗,但是結合歷朝歷代的興旺來看,這種政策應該是切合實際的,但是每朝後期這種情況反覆,地主兼併土地,農民流離失所,新一起戰爭開始重新分配土地,繼續實行孟子井田制,以此形成一個無限的死循環,我提倡法家治國的目的就在於以法律的形式禁止士大夫階層兼併土地,實際實現孟子所提主張的井田制。二曰;民本,民本核心一在輕徭薄賦,制民之產,二在國君聽政於國民,三在與民同樂,這些想法固然是好的,但是關鍵在於孟子‘性善論’的侷限性,他沒有考慮到人都是趨於功利的,單純的以‘禮’來約束人民,顯然是不夠的,要用法家依條文的思想制定出來一部大家都公認的法,把孟子於法家結合起來,真正的實現‘仁’的思想。”李塵吐口氣接着道。
“商君有言;‘論治德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某與衆。是以聖人苟可以強國,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禮,’‘聖人不易民而教,知者不變法而治’‘利不白,不變法,功不十。不易器,法古無過,循禮無邪、’商君還說‘前世不同教,何古之法。帝王不復相,何禮之循?’‘治世不一道,便國不法古,故商湯不循禮而亡,夏殷不易禮而亡,反古者不可非,而循禮者不足多。’因爲商君說‘當時而立法,因事而治禮。’但是在我看來這是商君針對於當時秦國必要變法的大環境而提出的,眼下單純使用商君那一套還不和事宜,真正的立法,要遵循道,即自然的道理,在我看來大自然運行的風霜雨露乃是天之道,地下之瘟疫,洪水、地震乃是地之道,被人們大多數所接受的所認可的乃人之道,立法要遵循人之道,立法的目的在於君要依法解決天之道對民衆的影響,臣要依法解決地之道對民衆影響,民衆要依法解決人民內部之間的矛盾。這纔是立法之大道,治國之良策。”李塵一片言論下來,面部紅氣不喘,顯然是準備許久,本來李塵是要將這一番言論將給十五爺聽得,誰知十五爺沒機會,到時先讓王念孫來印證一下了。
“法家嚴刑苛政不適合治國?結合道家思想,體現儒家仁政,見解到是獨特,虧你小小年紀竟有如此一番思考,着實不易,本來我今天喚你來是要來收你做個徒弟,教你詩詞經義,將來點名翰林,如今你小小年紀竟有如此言論,恐怕志向並不在此了。只可惜戴公已經去世十餘年年了,要不戴公見你一定喜歡,眼下既然你對諸子有這麼深的研究,我爲你推薦一個老師可好?”王念孫低沉道,李塵這樣一番言論對於標準的經學大師來說已經成爲異端學說了,但是王念孫深研考據之學對於諸子思想也有很深的研究,到是對孔孟也不是盲目的推崇,而且王念孫深受戴震啓蒙思想的影響,對於時下的學術雖有異見,但是卻不好意思說,眼下李塵所說甚得王念孫的心意,但是王念孫內心卻是有點害怕的,如此明顯的抨擊儒家思想爲當代統治者所不容啊?最後會不會惹得禍事誰也說不準啊?
“小民一直沒有師傅教經義,能得大人如此賞識,小民愧不敢當啊?”不知道王念孫推薦的何人,爲了自己將來的前途,李塵可不敢輕易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