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有些急了,擡眼望西斜的日頭,蹙眉說:“取個麪粉用得上這麼久?該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他哪裡知道白孫氏母子此刻已經被胡姓掌櫃給絆住了。
“要不咱們幾個去看看,別出什麼事兒纔好。”另外幾個村民也是面露憂色。
白糖忙說:“叔伯你們們歇會兒,我和祁哥兒去看看。”
白義他們點點頭,“你們倆快去快回。”
白糖點點頭,和蘇鳳祁兩個身影很快便沒入街市人流中。
兩人來到錢莊外,白糖往錢莊裡瞄了眼,見白孫氏母子果然不在,心裡便有了成算,白糖看着蘇鳳祁,挑了挑眉,“估摸着還得有一會兒,咱們上福滿樓溜達溜達去?”
蘇鳳祁輕輕嗯了一聲,似有什麼話兒要說,但是卻又收住。
兩人便往鎮上東南邊走去,突然,蘇鳳祁的腳步一頓,若有所思地往後看了眼。
白糖回頭看他,疑惑的問道:“怎麼了?”
蘇鳳祁抿脣,盯着一處猛瞧,“那邊那人,好像白趙氏。”
白糖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沿街一間首飾鋪子外站着個婦人,雖只是個側影,可身量和身形都像極了白趙氏,上身穿着一件青色長襟夾襖,下穿灰褲子,腳踩一對黑棉鞋。
白糖越看越像,趕忙拉着蘇鳳祁往巷道里躲,蹙着眉說道:“白趙氏今兒個也來鎮上了?按說今個這事,她不是應該跟我奶他們一起來的嗎?”
蘇鳳祁也有些不得其解,搖了搖頭,“不知。”
白糖又朝那處看,就見白趙氏目光不斷流連在首飾鋪,似乎有些猶豫,但終於下定決心般走了進去。
白糖張了張嘴兒,“這是要買首飾?連吃飯都有問題了,她哪來的銀子買首飾?我奶可不會把銀子給她!”
白趙氏哪來的錢兒?
白孫氏向來都是一毛不拔的,按說白趙氏身上不可能有私房錢兒纔是。
蘇鳳祁隨口猜測道:“興許是幫你奶買。”
白糖搖頭,“不可能,我奶這個人,只喜歡旁人送的,不花錢兒的,但凡自個兒要花錢的,她決計不會幹。”
白糖和蘇鳳祁兩人又在外頭守了一會兒,白趙氏終於從首飾鋪子裡出來了,手裡捧着個方形盒子,低下頭愛不釋手地看,脣邊還掛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也不知道白趙氏買的什麼首飾,也不拿出來佩戴,只是稀罕了一陣子便塞進胸前的暗兜裡,生怕被別人發現似的,低頭反覆檢查了好幾遍。
“……”白糖疑惑地看向蘇鳳祁,蘇鳳祁便搖頭,說道:“興許她揹着你奶攢了錢。”
白糖想了想,也是。
白趙氏嫁給白金也那麼多年了,她也不傻,知道爲自己將來合計,眼見白金現在靠不上,想着自己給自己多謀些出路。
但不知爲何,白糖心裡總有一股怪異的念頭,總覺得白趙氏身上藏了什麼秘密。
藏好首飾盒,白趙氏沒立即離開,而是東張西望地朝斜對面巷子裡走去。
“這白趙氏……今兒個到底來鎮上做什麼呢?難不成是要去見什麼人?走,咱們跟上去看看。”白糖有些納悶。
倆人便急忙悄悄跟上。
白糖拉着蘇鳳祁在巷子口牆邊躲着,偷眼去看,就見白趙氏停在巷子中段一戶宅院門前,她舉止有些鬼祟,先是貓着身子往那戶人家院裡探了一眼,緊接着便急忙衝到對面雜物棚子裡躲了起來。
白糖正心裡納悶,就瞧見從那戶宅院裡走出幾個人。
打頭的正是錢莊裡那位胡姓掌櫃,後頭跟着白孫氏和白金。
白孫氏手裡拿着張寫滿字的紙,笑的合不攏嘴兒,還朝那胡掌櫃說:“掌櫃的,你放心,要是這利能每月按時給到,往後我家裡的錢兒都給了你存。”
白金肩上扛着袋糧食,面色也不再像先前那般陰沉,雙眸裡還透了一股子意氣風發,接過了話茬說:“我手裡也有些錢兒,今日走的有些急忘帶了,趕明兒送過來存上成不?”
那胡掌櫃卻擺擺手說道:“那是不成了,今兒個是最後一天,錢莊裡頭有規定,每月收夠一百兩銀子便不收了,你們也知道五成的利潤有多高,要是人人都想靠這個發財,錢莊也吃不消不是?”
白金立馬就一臉惋惜,“那下個月我一定趕早。”
那胡掌櫃沒走幾步便留了步,說:“兩位慢走,回去了還須得保密纔是,這買賣是錢莊私下裡開的,只給那有誠信的客人機會,你們只管悶聲發大財就是了,可千萬別到處去說。”
白孫氏忙不迭說好,“這種好事兒,我們指定不告訴旁人,胡掌櫃,你放心那咱們下個月再見吧。”
等出了巷子,白孫氏趕忙收好手裡的存根,眉開眼笑地說:“這下好了,三十兩銀子下個月就能掙十五兩,連本帶利的,到再下個月就是二十兩……”
白孫氏喜滋滋地盤算着,白金也笑的露了牙,鬆了口氣說道:“這些總算有錢能把嬌嬌娶過門了。”
白孫氏立馬蹙眉,“娶什麼娶?現在手裡頭哪還有錢兒,她個破爛貨都在我們家住了那麼長時間,還娶什麼娶?難道不要花錢的嗎?”
“娘,這胡掌櫃會不會是騙子?”白金突然有些心頭髮虛,回頭看了一眼巷子深處說道:“我總覺着他鬼鬼祟祟的,連籤存條也要避着錢莊裡的人,萬一下個月尋不見他人,咱們上哪討說法去?”
白孫氏狠瞪他一眼,“瞧你那點兒出息,跟你爹還真是一個德行。胡掌櫃可是錢莊有名有姓的人物,錢莊可是朝廷開的,他是錢莊的人,指定不能騙咱們,你想想,他這私貸的錢兒都收到地下錢莊裡去供那些賭徒借了,朝廷知道了哪能讓他們這麼幹?這纔不敢朝外聲張,咱們悶聲賺大錢就是了,你管他鬼祟不鬼祟!”
白金一想,也是,這人要是騙子,怎麼可能在錢莊裡頭當掌櫃。
白孫氏的話在理兒,沒準這天大的好事還真就讓他家給碰上了,畢竟他們家最近真是連連倒黴,在怎麼倒黴現在也應該轉運了吧,想到這白金心裡的那點兒懷疑瞬間煙消雲散。
“等會見了里正他們幾個,你可別說漏嘴了。”白金撇嘴說:“一個個的明裡暗裡都幫着大房二房,數落咱們不懂規矩,這下等咱們有了錢兒,讓他們一個個眼紅去。”
“知道了。”白金說:“如果他們問咱們做什麼去了,咱們就說去集市轉了轉。”
兩人說着話兒,一前一後拐出巷子,往鎮子外的方向走去。
也就不到片刻功夫,白趙氏也從巷子裡走了出來,她盯了眼白孫氏和白金的背影,眼裡的怒火絲毫不加掩飾,但是卻沒有跟上,而是謹慎地走向另一條街道。
白糖看着白趙氏的背影,若有所思,“祁哥兒,你說白趙氏知道了今兒個的事兒?會怎麼做?”
“猜不到。”蘇鳳祁思量着,說:“不過,昨兒個我給胡掌櫃送信的事,她應該是不知曉的。”
白糖沉了眉眼,“看我奶和三叔的樣子,根本不知道白趙氏也來了鎮上,她自己一個人來的,是爲了跟蹤我奶,還是隻是爲買首飾呢?”
白糖心裡有許多問號,想不通爲何白趙氏今日爲何在鎮上出現,莫不是白孫氏和白金他們有別的打算,還是這白趙氏有什麼別的打算。
蘇鳳祁見她似有擔心,抿着嘴說道:“別擔心,若她有什麼壞心腸,咱們也只能兵來將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