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白珠兒就想回村,她要趕緊將自己和吳瘸子這親事給退了。
當初白孫氏爲了十五兩硬生生的答應了這段親,這件事,每每讓白珠兒想起來,她心裡都會痛上半天,無奈上半天。現在好了,自己有了銀錢,她再不用顧慮任何人,這門親事,她能夠自己做主了!
白珠兒一想到此,她這顆心就撲通撲通跳個不停。這半年來,白珠兒的步子從來沒像今天這般輕鬆愉快過,她也是第一次覺得雨花鎮到青雨村的路,是這樣的遠,她巴不得趕緊將這件事給瞭解掉!白珠兒一想到自己的後半生就要脫離苦海了,她這心裡就暢快淋漓的很!
這天中午。
沈習風剛準備出門,就看見爹孃雙雙陰沉着臉站在那,他便知道那事兒成了,咳了咳,面上故作嚴謹地走過去:“爹,娘,可是有什麼事兒?”
“哼!!”沈青山狠狠一拂袖,便劈頭蓋臉地說:“昨晚上你送藍老爺他們回去,可是說了什麼不當的話!”
“沒有啊。”沈習風一臉無辜:“怎麼了?爹爲何會動怒?”
沈青山重重地哼了一聲,沈林氏接話道:“藍家派媒婆過來傳話,婉拒了和咱家的親事,說是它家姑娘已經定了別人家,你聽聽,這叫什麼事,昨個兩家才互相相看,今個立刻就反悔了,分明就是對你不滿。”
沈習風將心虛掩藏好,一臉理直氣壯地說:“可我確實沒什麼不當的言辭,爹孃怒氣衝衝就是爲了指責我?”
“若不是你哪裡出了差池,藍家怎麼會突然變臉?”沈青山質問他:“你仔細回憶回憶,昨夜裡到底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我可沒有。”沈習風昂起下巴:“就是有,難不成爹還要押着我去認錯不成,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藍家看不上我,我自有更好的選擇,不過是城中普通的富戶,爹何至於這樣責怪兒子,他家是有眼無珠,難道兒子不值當更好的?”
這話說的硬氣,倒把沈青山給問住了,沈林氏心裡是向着兒子的,聽了這話就附和道:“習風說的也在理,藍家說白了就是個暴發戶,藍老爺說不準大字都不認得幾個,他那兒子也是最普通不過的九品副職,還是個武官,如今四海昇平,武官能有什麼前途?藍老爺憑什麼看不上咱們,他家也太自大了些!”
沈習風就沉下臉:“娘說到這兒,我想起昨天在宴席上,藍老爺旁敲側擊的問了好幾回我何時去考科舉,莫不是擔憂我考不中。”
沈青山目光驀然一沉,他瞬間回憶起,藍老爺的確是問過幾回。
沈林氏臉色更難看了幾分,狠瞪了沈青山一眼,埋怨道:“我就說等習風考中了再去說親,你非不聽,眼下好了,叫一個暴發戶挑三揀四!”
“這怎麼能怪我,你不是也答應了嗎?跑前跑後的找媒婆,不知有多殷切,眼下事情沒成,倒怪我一個人?”
沈習風看着爹孃兩個互相埋怨扯皮,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爹,娘,你們就別吵了,要我說,定親的事兒就先作罷,我學堂裡與我一般年紀的,多的是未成親的,這些人家中都殷實,姑娘們排着隊想嫁,想成親不出月餘就能辦到,之所以不成親,不就是想趁着年輕先考取功名,以後不至於在岳父岳母跟前落了臉,叫人背地裡碎嘴子。”
沈青山這回是在藍家那兒受了打擊,長長呼出一口濁氣:“你既知道了,就爭氣些,早日高中回來,要像你大哥學習,莫要蹉跎下去!”
“知道了爹。”沈習風很是不以爲然:“爹,娘,我現在要去上學去了。”
沈青山這才虎着臉點頭:“你知道用功就是,那你先去吧!”
沈習風跟沈青山和沈林氏行了禮,便離開了,到了縣城就朝着第一樓走去。
馬老闆不到正午便過來了,工匠們把桌椅搬進福滿樓,白糖仔細挨個的檢視了一遍,發現所有的桌椅質量都是上乘,不但沒有偷工減料,質量比她預想的要好很多。
“清漆還未乾透,這幾日這些桌椅先不能用,再有個七八天就差不多了。”馬木明倚在櫃檯旁邊,擦着額頭上的汗,叮嚀道。
巧雲趕忙有眼力見兒的送上一杯水,“馬老闆,喝些水再走。”
馬木明不客氣地接過水,咕咚咕咚一飲而盡,放下杯子,看向白糖說:“你放心,答應習風的指定就給你好好做,你現在看到了,質量沒問題吧?”
白糖點點頭,笑說:“我這就給你結工錢。”
“算了,你到最後一起給吧。”馬木明擺擺手,心裡尋思着,工錢統共就那麼一點,早結晚結有什麼不同。反正他這次都是吃了大虧,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做到底,省的沈習風那邊有什麼不滿意的。
白糖見他這樣豪爽,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了,她提出結工錢,其實是想把馬老闆給穩住,繼續商量做屏風和樓梯的事情,適當加錢都行。馬老闆這裡要價低,做出來的木活又實在,視覺效果和精細度都達到了她的要求,她決定所有的東西都在馬老闆這裡做,哪怕最後加些錢也無所謂。
“那多謝馬老闆了。”白糖說:“這批桌椅沒問題,後續的都按這個規格做就是,我想說的是,屏風和樓梯……”
白糖眼見着馬老闆的臉色變得有些怪異,似乎十分肉痛的模樣,正要說加錢的話,突然,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在門口響起。
“屏風和樓梯都沒問題,你把圖紙直接給馬老闆就是。”話音落,沈習風直接走進第一樓廳堂中。
馬木明看見他突然殺進來,想罵孃的心都有了,扯出一抹笑:“是是,你回頭把圖紙給我就好,包在我身上,指定好好給你做。”
白糖笑着朝沈習風點點頭。直接從懷中掏出兩張紙遞給馬老闆:“這酒樓原本是用柳木做的樓梯,可柳木時間長了容易生蛀,防潮性也差一點,我想換木材,不知哪種木材好一些,顏色上最好有些變化,和樓下的桌椅形成不同層次的鮮明對比,我是外行,馬老闆可有什麼推薦?”
馬木明心裡隱隱又有了不祥的預感,這次他把話說的直接:“紅橡木顏色比桌椅用的木頭深,但是貴,有錢就用紅橡木,錢少就用山毛櫸。”
白糖還沒說話,沈習風便直接打斷:“那就用紅橡木,價錢上馬老闆給優惠些就是。”
馬木明頓覺一陣氣血翻涌,顯些暈厥過去。尋常這些桌椅,他給了優惠價尚且也就是虧點錢,可這紅橡木,他手裡也就只有那麼一點點存貨,全都是壓箱底的寶貝,準備留着給那些富豪鄉紳用的,要是用便宜的價位給了白糖,那豈不是虧大發了。
這沈習風,非得把他那點老底兒都給折騰出去!他嘴角抽搐着:“紅橡木珍貴,怕是便宜不了多少……”
眼見沈習風臉色沉下來,他趕忙又轉了口風,“但白姑娘放心,我還是會給你一個很實惠的價位……”
白糖實在不好意思,趕忙說:“那成,明日我便去看木頭,價格方面馬老闆也不必太心痛,等屏風和樓梯做好後,若是效果滿意,再加一成都無妨。”
馬木明咧嘴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怎麼看都有些苦澀,在他看來,白糖只不過就是客套話,有便宜不佔就是王八蛋,誰會認真給他加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