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澤雨怒氣衝衝的一掌劈爛了手下的木桌,咬牙切齒,目光兇狠。“又讓那傢伙從手底下溜了!下次見了他,姑奶奶非剁了他的狗腿!”
“我說師妹啊,何必等下次?今日我就帶你去擒他。千面鬼,鬼千面,他可是狡兔三窟最奸詐的了,可是我卻剛好查到他另外一個不爲人知的身份。走,會會他!保管叫你大吃一驚。”在桌子碎裂前,君不恙眼疾手快的抄起那杯上好的信陽毛尖茶,小心的環的懷裡。師妹的脾氣大,他剛泡的茶差點就喝不上了。
君不恙,掌管錦衣衛北鎮撫司,官階五品。和納蘭澤雨師出同門。奉命秘密抓捕朝廷要犯千面鬼,所以他此刻並未衣着飛魚服,手拿繡春刀。而是一襲月白長袍,看上去風度翩翩,好似誰家的文弱書生,不染江湖之色。
納蘭澤雨聽了這話更爲氣結,火光大盛:“你,你,你,你小子怎麼不早說!我在這拍桌子砸板凳的怒了半天,合着我是給你表演雜耍的?”他親孃的,她的手掌現在還在火辣辣的疼,剛纔盛怒之下,也忘了控制力道。這該死的君不恙!她從昨晚追了千面鬼一夜,還被他給跑了,能不嘔死人麼。大清早就直奔師兄下榻的客棧了抱怨,越抱怨越激動,洋洋灑灑的愣是罵了一個早上。師兄倒好,安枕無憂的睡到大天亮,居然手裡還握着第一情報,怎麼能不叫她怒髮衝冠!
“你在那一直慷慨激昂,我怎麼好打斷嘛。”君不恙壞心眼的一笑,眸眼熠熠生輝。刀削的眉此刻眉角彎彎着,高挺的鼻樑,薄薄脣微微上揚。無不都在彰顯着他此刻的好心情。他身材如標杆般修挺,小麥色的健康膚色,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上去,都是個陽光明媚的俊俏小青年,一點都不像是老百姓嘴巴里經常暗罵的那種“朝廷鷹犬”、“朝廷走狗”之流。
“君——不——恙!”納蘭澤雨現在氣的肺都要炸了哪裡還有心思去欣賞師兄的美色。一字一句的從牙縫裡擠出這三個字,納蘭澤雨此可巴不地撲上去狠狠咬他一口肉下來。他的惡劣行徑,真的讓人髮指!
“好了,不跟你鬧。快點走,省得他這回又溜了,下次再抓可就難了。”君不恙見師妹一副要吃人的暴怒表情,只好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趕緊轉開話題。師妹總是這樣,跟炮仗似的,一點就炸。自己這個師兄當的還真是不失敗,居然一會被她叫做小子,一會又指名帶姓的叫他名字,一點威望都沒有。唉……
納蘭澤雨聽了這話,怒火頓時如泄氣的皮球,怏怏的閉上嘴巴,側身打量了腰上的挎刀,大步流星的朝門外踏去。君不恙搖頭看着滿室狼籍,無奈的嘆了口氣連忙跟了出去。
“就在這?”納蘭澤雨站在街邊的角落偷偷打量着斜對面的店鋪,那袁記布莊她並不陌生。在杭州城乃至全大明朝,都算數的着的名店。君不恙這傢伙帶自己來這裡做什麼?“不是來抓千面鬼麼?還是你順道做衣服?”說着,納蘭澤雨白了一眼身側的君不恙。
“兩樣都有。咱們先進去探探虛實。”君不恙露齒一笑,齒如瓠犀。他眼睛裡閃爍着一絲算計的光芒。
納蘭澤雨全身心都集中在觀察那布莊上,自然沒
有捕捉到君不恙的異樣。
君不恙大手一拉,拽起納蘭澤雨的袖子就大大方方的進了袁記布莊。
早上店裡客人幾乎沒有幾個,袁掌櫃眼尖的就看見了並肩走進來的一雙壁人,連忙笑容可掬的迎了上前。“公子小姐想裁布料還是要訂做成衣?我們店可是金字招牌,兩位可以參觀一下。”
“兩樣都要,給她做幾套最好的,錢不是問題。而且我要你們紫衣姑娘親自剪裁縫製。久聞紫衣姑娘大名,今天特地從外地趕來,也好順便帶着拙荊四出走走。”君不恙撒起謊來眼睛都不帶眨的,說着從袖口裡掏出一枚金葉子。
那明晃晃的顏色,刺的人眼睛都花了。袁掌櫃眼裡一喜,但很快又黯了下來。他抱歉的拱手一笑:“倒是叫公子與夫人失望了,今天小女身體不適,不方便見客不如兩位先選好料子,我叫繡娘量好尊夫人的尺寸,過幾日親自送上兩位下榻之所。兩位意下如何?”
“那怎麼成!雨兒,我看我們還是回了京城再做吧。”君不恙假裝惋惜的嘆道。故意把京城二字咬的格外清晰。
“兩位且慢,我再問問小女的意願。”袁掌櫃果然臉色變了幾變,支了個丫鬟就去後面通報去了。
很快,那丫鬟就返身回來,做了個請的姿勢:“小姐有請,兩位貴客裡面坐——”
納蘭澤雨一臉不快的故意拉開了距離走在君不恙的後面。這傢伙搞什麼?連自家師妹都利用,真不是東西。一會又是拙荊一會又是雨兒的叫得那麼曖昧,自己都替他臊的慌!
“就是姑娘要做衣服麼?”小花廳裡,一個紫衣嫋娜的倩影邁了進來,廣袖翩翩,飄然若仙,體似燕藏柳,聲如鶯囀林。
納蘭澤雨光顧着驚豔了,也忘記了要答話。那紫衣姑娘優雅的以袖掩面,明眸淺眯,巧笑倩兮。衣袖下的美目精光一閃,劃過一絲凌厲的狠辣。紫袖放下,面上仍舊是一副溫雅嫺靜的世家小姐派頭。變臉比翻書還要快。
“就聞紫衣姑娘大名,還請姑娘爲她置辦兩身體面的行頭。”君不恙矜持有理的答道,並不着痕跡的偷偷掐了某人一下。這傢伙,看女人都能看直了眼,真是服了她,敢情她們家幾位天姿國色的姐妹都是空氣?
“好說好說。”最後一個說字還沒落音,只見那袁紫衣臉上兇光乍現,一記凌厲的掌風就朝納蘭澤雨襲來。
納蘭澤雨一時間尚未反應過來,眼看就要生生捱上那記快掌,她驚恐的睜大眼睛,不知道爲什麼這女人突然襲擊她。然而只能做好挨掌的準備。
電光火石間,君不恙眼疾手快的一個箭步扯過了納蘭澤雨,掌風從納蘭澤雨的身側掃過,竟將身後的一扇雕花木門劈落摔成兩半,可見這力量就多巨大。
險險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掌,納蘭澤雨趔趄着站穩了腳步。一擡頭,師兄已經跟那妖女交上了手。
“一邊站着,省的礙我的事!”君不恙躲過了袁紫衣的一記大力金剛掌,側頭飛快的瞄了自家師妹一眼,急急吼了一句。因爲太清楚她的那三腳貓功夫了。
“哼!”死君不恙!臭君不恙!說好來帶她抓千面
鬼的,怎麼無故的又跟人家布莊上的姑娘打了起來。不對,納蘭澤雨這才意識了事情的不同尋常。
她一個布莊小姐,怎麼會有那麼高深的功夫?剛纔那記大力金剛掌明明是少林絕學,怎麼她一個女的還能使的如此虎虎生風?那力道也是大的連男子都爲之汗顏。這是什麼情況?
君不恙一記黑虎掏心,直抓向袁紫衣的左心口。納蘭澤雨驚的眼珠子都掉了下來。這招狠是狠,用在女人身上也太……下流了吧。她真懷疑,眼前的這個人,是她師兄不?
君不恙邊應戰邊留意着納蘭澤雨動靜,沒想到她丫頭居然一副很鄙視的眼睛看着自己。他咬牙在心下暗咒了幾句,看着那師妹那幾近白癡的眼神,忍不住低吼着飛快罵了出來:“他孃的,你還沒看出來他是個男人?”
而這時候,袁紫衣胸前的布料也雄厚的掌風而震裂開來。
納蘭澤雨連下巴都快要掉了。兩個包子骨碌碌的滾到了地上,沾了一圈的灰土,孤零零的散落在地上。男人?袁紫衣是男人?!
納蘭澤雨飛快的消化着這驚人的事實,聯想到師兄帶自己此行的目的,再看看袁紫衣的身形,越看越像自己苦苦追緝了很久的——千面鬼!
袁紫衣就是千面鬼?千面鬼就是袁紫衣?!!
他扮起女人來比她這個如假包換的真女人還要有女人味,真是天理何在?既然他有本事扮袁紫衣這麼大美人,那麼潛入山莊後的他殺了水月藏了屍體扮做她的模樣,然後藉機教唆鏡花去媚惑大哥,導致大哥大嫂夫妻不和。引誘未果後,他乾脆半夜裡易容成大哥的模樣在花園裡秘密幽會鏡花,故意讓侍衛瞧見好讓以後的對質裡有了證人,然後纔有了後面的鏡花懷孕事件。利用完鏡花之後,爲了進一步擴大山莊裡的矛盾,他殺了鏡花棄屍在自己住所旁,正好還乘機挑釁自己。而那個時候自己正在周遍幾個城鎮裡馬不停蹄的追尋着他的蹤跡。沒想到這傢伙居然有本事跑到自己家裡興風作浪了起來,而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她要緝拿的要犯會是躲在自己家裡。好狡猾的傢伙!!
接下的事就更好推斷了,大嫂因爲受了刺激而意外早產,結果孩子也沒保的住。夫妻之間的矛盾更是如履薄冰,也就是那個時候,大嫂有了心灰意冷的念頭。而他就乘機帶走了大嫂,自己仍舊以水月的身份混跡在山莊裡,把所有矛盾的源頭都指向大哥,讓所有的人都誤以爲是大哥喝醉了酒,指染了大嫂的丫鬟,導致丫鬟珠胎暗結,害的大嫂傷心驚怒,乃至失去了腹中胎兒。那個她可愛的小侄子……
等到清雅山莊被他攪得天翻地覆的時候,他這纔將水月的屍體暴露出來,而他這個“假水月”也正好就金蟬脫殼的全身而退了。好一個一石多鳥的歹毒計劃!好一個陰險狡詐的千面鬼!!侄兒的死,大嫂的心傷,這幾筆帳全都該算在他頭上!新仇加舊恨,她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這個王八蛋!
“你受了誰人的指使,到我們家假扮我們家丫鬟,又製造了那麼多事端。我大哥跟你無冤無仇的,你是受了誰的指派?說——!”幕後之人,她納蘭澤雨也不會輕易放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