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小巷救人

下山的時候,喬濬衝跟着李靜一起,孫平在走在李靜身後三步之外。爲了謀生可以賣身爲奴的人,爲何執着於心中的信仰,李靜不解。不過,只要孫平不妨礙她,她倒沒打算管別人信仰的閒事。

因爲要拿解容子留給她的琴和琴譜,李靜讓車伕先趕車去喬濬衝的醫館。路過番町與醫館之間的一個小巷時,本來勻速前進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害得打盹兒的李靜身體一個不穩,差點兒跌倒。

打着哈欠,李靜推開車門道:“發生什麼事了?”

車伕指着前面結結巴巴的道:“死•••死人•••”

在馬車前方三十米內,一路被雪掩埋了近半的血跡,而在血跡的盡頭,有一個被白雪半掩的東西,因爲能夠看到衣服,李靜初步斷定了那應該是一個人。

可是,距離這麼遠,即便對方一動不動,如何就能斷定對方是死人呢?也許只是昏了過去呢?

初一祭祀死者,初二要是再看見一死人的話,李靜覺得,她這一年,簡直不用出門了。

心中想着,李靜回身對車廂中坐在她對面上首的喬濬衝道:“喬大夫,前面有人受傷了,勞煩你下車看一看。如果能你能醫好他的話,本少爺給你白銀千兩的診金。”

李靜什麼時候變成這麼大方的人了,喬濬衝心裡犯着嘀咕,在李靜下車之後起身到了馬車之前。入眼的已經發幹發紫的血跡以及那個被白雪半掩的身形,讓他的眉心皺作了一團。

喬濬衝在宋州活了二十三年,又是時常出入瓦肆勾欄的風流之人,這條巷子隔壁就是一家西域番人開的妓館。明目張膽丟在這條後巷的人,雖不是很多,一年中有上幾個也屬平常。

這種事,即使是身爲大夫的他,平時看到了都要繞道走的。

“早知道,就不跟李家的車伕說走就這條近路了”,喬濬衝在心中腹誹着,還是在李靜催促的眼神中下了車。

拂開那團東西身上的積雪,掀開蓋在它身上的麻布,映入喬濬衝眼簾的,首先是沾了血污的金黃色捲曲的半長頭髮。即使在陽光照不見的這條小巷,即使染了血污,依然耀眼的金黃。

喬濬衝愣了下,在身邊李靜的催促下探向了那人的鼻息,良久,喬濬衝完全感知不到它的呼吸。喬濬衝蓋上麻布道:“已經斷氣了。”

李靜按住喬濬衝的肩止住他要起身的身體道:“外面天冷,又有風,可能感知不到,你再探探它的脈搏,說不定還活着。”

李靜的語氣中,有喬濬衝完全不能理解的急切關心,她雖是對喬濬衝說着話,但眼睛,一直盯着地上的那人。

礙於李靜手上的力道,喬濬衝雖對她對解容子的死態度驀然,卻對這樣一個身份低賤的異人異常關心不解,但還是把手探向了那人的脈搏,很微弱、微弱到幾乎感知不到,但確實跳動着。

“還活着。”

喬濬衝的話剛落下,李靜就彎身抱起了地上那人,也不嫌它髒,動作輕柔的把他抱上了馬車。

醫館門前排了很多輕度病患等候,喬濬衝的兩個學徒和四個藥童都擋在門口安撫着病人。

李靜放下車窗的布簾道:“喬大夫,醫館有後門嗎?”

喬濬衝看了眼被李靜一隻手費力的攬着小心呵護在懷裡的那個異人,隔着車門對車伕道:“轉過前面那個街口,往左拐停在第七個門前。”

喬濬衝敲門後,來開門的,居然是一個妙齡的婦人,杏眼朱脣,不笑自喜的富態相,只是,對上喬濬衝,卻是劈頭就是一頓罵。

李靜等那婦人罵過之後,抱着懷裡的那人上前道:“夫人消氣了的話,煩請讓個路,人命關天。”

那婦人看了眼李靜,又看了眼被她抱在懷裡周身能夠看到血污的那人,不僅沒有絲毫讓路的意思,反而深吸了口氣繼續道:“老孃當你初一一天沒回來野哪裡去了,竟是又去了那噁心人的地方,還帶回來這樣一個低賤的人。這種人,淪落到那種地方,有骨氣的,早自盡了。被糟踐成這種模樣了,還救他作甚?”

李靜騰不出手來,只把眉間的蓮花皺作了火焰,沉聲道:“喬大夫,千兩診金的生意,你做是不做?”

李靜本當那披着貂裘的麗妝婦人是個見錢眼開的女人,可是,聽了李靜的話,那人不僅沒有堆出笑臉,反而雙手叉腰道:“有錢?有錢了不起嗎?告訴你,老孃最看不慣你這種仗着幾個臭錢就把人往死裡玩的變態紈絝了。你有錢到別家醫館去,別偷偷摸摸繞道我家後院來,我家不收這種下作的病人。”

李靜額頭冒了青筋,把懷裡的人單手撐着放在地上點了那婦人的穴道,用的是秦家的點穴手法。

看着那個女人疼得倒在地上,李靜抱起懷裡的人跨過那個女人徑自進門道:“喬大夫,你最好快點兒,如果我懷裡的人救不活了,你這個嘴上不積德的夫人怕是要陪葬了。”

喬濬衝扶起那個倒在地上的女人道:“家姐性情暴烈,但並無歹心,若在言語上得罪了世子,學生代她向世子賠罪。學生會竭盡全力救治病人,還請世子解了家姐痛苦。”

李靜看了眼疼到冒冷汗,但因爲同時被點了啞穴□□不得的女人道:“她一時半刻死不了,喬大夫要是擔心她的話,最好快點兒着手救人。”

把人放到牀上,李靜看着喬濬衝連剝帶撕的去了那人衣物,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喬濬衝皺了皺眉道:“勞煩世子到前堂把喬汀和白芷叫進來。”

李靜又看了躺在牀上那人一眼,捂着嘴出了房間,走到喬家院子的一株梅樹前,終是忍不住吐了出來。

到底什麼樣的人,忍心對一個未成年的孩子下得去那種毒手?

李靜讓孫平把喬濬衝口中的兩人叫到了後院,她自己從喬家井中汲了些水,漱了漱口。

看了眼檐下已經疼得昏厥的麗妝婦人,李靜順手解了她的穴道。

那位麗妝婦人,不知道是被李靜點穴點怕了,還是其他的原因。醒來之後,不僅沒有阻止喬濬衝救人,還讓她身邊的丫鬟幫着藥童白芷在廚房燒水。並把李靜請進了喬家的客廳。

說是客廳,也不過是供奉着藥王的一間不足二十平的房間,房間裡擺着的桌椅瓷器也沒有什麼出彩的,與那個衣着華貴的麗妝婦人格格不入。

那婦人讓她身邊的另一名丫鬟上了茶,一反先前的潑婦樣子,優雅的喝了口茶,對着李靜抿脣微微笑了一下,開口道:“先前奴家不知世子身份,多有得罪,還望世子見諒。”

對於婦人前後相距甚遠的態度變化,李靜本能的打了個寒顫。她沒來得及送到嘴邊的茶杯放回桌上道:“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

那婦人掩面輕笑道:“秦家的點穴手法,奴家在十二年前,曾經見識過一次。世子一出手,奴家便猜得了世子的身份。”

這下,李靜更是訝異了,莫名奇妙碰到一個瘋醫生不說,瘋醫生的看似弱不禁風的雙重性格的姐姐,居然能夠認出秦家的點穴手法。

“你認識我舅舅?”

那位麗妝婦人又飲下一口茶道:“因爲做着點兒小生意,每年都會有麻煩秦家鏢局的時候。啊,因爲奴家那個不肖弟弟的原因,奴家忘了自我介紹,真是失禮。奴家夫家姓萬,家住在洛陽。”

麗妝婦人這樣介紹,似乎就已經表達得足夠多了。可是,李靜並沒有明白多少。

麗妝婦人見李靜沒有反應,坐了一會兒,就跟李靜告了失禮起身離去了,臨出客廳,麗妝婦人神色曖昧的笑了笑道:“他日有緣再見,望世子能忘了奴家今日的失禮。”

李靜心中記掛着那個不知道能不能救活的西方人,也沒有仔細體味麗妝婦人言語裡的深意。

近午的時候,孫平站在廳門口道:“佛•••呃,四少爺,您午餐用些什麼?”

李靜收回看着藥王的眼神,看向廳門口道:“中午了嗎?喬大夫那裡,怎麼樣了?”

孫平身子微躬道:“似還在救助。”

李靜神色暗了暗道:“這樣啊,我沒什麼想吃的。你要是餓了,就自己到街上買些吃的吧。哦,今天初二,小販應該還沒有上街。那你和車伕先回府吧。回去跟三少爺說一聲,我在喬大夫的醫館,讓他不用掛心。你和車伕吃過午餐之後,再到醫館來接我就是。”

孫平飛快看了李靜一眼,又低下頭道:“恕•••恕奴才多嘴,四少爺認識那•••”說到這裡,孫平頓了下來,彷彿在斟酌着合適的字眼。

李靜用漫不經心的語氣道:“不認識。不過,你是信佛的吧?佛家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

孫平抖了抖肩,終是擡起頭漲紅着臉道:“可•••可那人,是•••是異域妖人。”

李靜哧笑了一聲,眼神嚴厲的看向孫平道:“你有何憑證說他是妖人?”

儘管,那個孩子的身體,雌雄同體,一般會被人稱作“人妖”。

“他的妖異的髮色,還有,奴才雖然沒有見過,但是,據說他們的眼睛是紅色的。佛經上載,只有嗜血的妖人眼睛纔是紅色的。”

李靜從鼻腔裡發出了兩聲哼笑,看也不看孫平的開口道:“如果那人僥倖救活了,就由你照顧他直到他康復爲止,你親眼看看,他是不是妖人。”

孫平瞠目結舌的看向李靜,吞吞吐吐地道:“我•••我•••”

李靜看向孫平沒有多少聚焦的眼神道:“你能照顧他到康復,本少爺就給你爲你祖母治病的足夠銀錢。如果你想辭了李家的工專心讀書的話,本少爺也可資助於你。”

孫平站直了身子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小的是爲了錢財資源賣進府中做了下人,但並不是說小的爲了錢財什麼都可以做。四少爺的吩咐,恕小的難以遵從。”

這是孫平第二次在李靜面前表現出這種凜然之氣,不合時宜的根骨。

李靜收回看向他的目光道:“剛纔的話,本少爺是開玩笑的。把他交到你手上,本少爺還不放心呢。你回府吧,見過三少爺之後,就去做你在府中本來的工作吧。讓車伕自己過來就是。”

在孫平應聲離去之後,李靜伸手錘了下桌子,實木的一寸多厚的桌面,被她錘出了一個大洞。被木屑扎傷了手,李靜看着血滴,咬了咬牙。

那種愚蠢到無可救藥又絲毫沒有同情心的人,她最討厭了;可是,她偏偏同樣也做不來扮演什麼正義的使者。對於這樣不管如何鍛鍊身體,內心都一樣軟弱的自己,李靜更加討厭。

到未時時,喬濬衝才擦着額頭的汗漬推開房門,聽到喬濬衝的腳步聲,李靜衝出客廳道:“如何了?”

喬濬衝難掩疲累的臉上綻開他面對李靜以來第一個誠心的笑容道:“一千兩診金,學生到府上取,還是世子派人送來?”

李靜怔了一下,笑開來道:“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喬大夫跟着本少爺一起回府吧。等把它醫好了,診金雙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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