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十日後的辰時時分,阿其便來到馨香苑接了已打扮成小廝的林若汐出去,前世林若汐很少出門,即使出門也不在外面露臉,更別提看到街上熱鬧的場景。

京城必是最繁華的,各種形形色色的人們在寬敞的街道上川流不息,店鋪和攤販們也各自兜攬着生意,東帝國民風淳樸、風氣開放,並不似以往的朝代那般女子足不出戶,所以便可看見丫鬟陪着小姐逛街,平民百姓家的大姑娘大媳婦也三三兩兩結伴而行。

林若汐掀起馬車的簾子,打量着街道兩邊,侯爺府的位置在東帝國中心,離皇宮不遠,也離中心城區不遠,所以馬車行走了兩柱香的功夫便到了三皇子設宴的醉仙樓。

爲了避人耳目,林浩鴻在醉仙樓附近的一條小弄堂等着,林若汐的馬車到了後,林浩鴻就領着林若汐走進了醉仙樓。

醉仙樓是東帝國最大的酒樓,文人雅士聚集之地,不接待布衣平民,今日被三皇子包下,放眼望去都是器宇軒昂、風華正茂的年輕男子,所謂人以羣分,從所結交之人不難看出三皇子的品性。

林浩鴻帶着林若汐剛一進門,三皇子便迎上來熱情招呼着,林浩鴻顯然和三皇子很熟,只是行了個作揖禮便跟三皇子有說有笑起來。

林若汐跟着林浩鴻的身邊,給三皇子行了個禮,便四處打量着醉仙樓,忽然猛的眼前一黑,一個高大的影子便罩在自己頭上,林若汐慢慢地擡起頭,一雙半眯着的丹鳳眼正仔細端詳着她,似乎想從她臉上發現點什麼。

林若汐只看了一眼蕭仲敬,便繼續轉頭四處打量。

“哎呀,我說浩鴻,這是哪來的小子,這麼囂張,居然看見爺也當沒看見!”蕭仲敬被林若汐的態度氣着了,忍不住叫起來。

林浩鴻一把捂住蕭仲敬的嘴,連拉帶扯把他拉進旁邊一間廂房,三皇子不明所以也跟了進來,林若汐眼皮都沒擡一下,繼續參觀。

“你要死啊,這麼大聲,她是我妹妹,想出來看看三皇子組織的詩會,所以我就讓她扮作我的小廝跟來了。”

“怪不得,就覺得這麼面熟,而且平時你都帶着阿其,從沒見你帶過別的小廝,原來如此,哈哈!還別說,你妹妹打扮成小廝可比那天皇帝賜婚的打扮順眼多了。”

林浩鴻擡手便敲了蕭仲敬一下頭,“我妹妹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不堪,她又溫柔又聰明又善良又美麗,反正這世上的女子裡面就屬我妹妹最好了!”

林浩鴻的一番誇獎已讓蕭仲敬和三皇子徹底無語,見過護短的,沒見過這麼護妹的,蕭仲敬翻着白眼說“知道了,你妹妹是這世上最好的女人!”

三皇子出來打圓場“好了,我們都知道了,快出去跟大家一起吧。”

三人從廂房出來,林浩鴻招呼林若汐跟在自己身邊不要一個人亂跑,三皇子打量着林若汐,只見她着一身新的小廝服,臉上未施任何脂粉,白皙的皮膚能滴出水來,兩隻眼睛又大又精神透着一股機靈勁,好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廝。

蕭仲敬一出來眼睛便從林若汐身上挪不開了,這丫頭不知道有什麼魔力,對自己又冷淡又不溫柔的,爲什麼自己這麼喜歡看她呢?蕭仲敬一臉不解地摸摸鼻子。

林若汐對三皇子和蕭仲敬的目光視而不見,淡定又從容,彷彿與世隔絕。

文人雅士的詩會無非就是鬥詩賦作,三皇子召集的詩會也不例外,外廳火熱地進行比試,林浩鴻和蕭仲敬也加入了進去,三皇子這個主辦人正坐在二樓邊喝着茶邊看着一樓大廳的比試現場。

林若汐沒有跟着林浩鴻一起進入比試現場,一個人靜悄悄地來到了二樓,卻被三皇子的貼身護衛錦力攔在了下來,三皇子示意錦力讓林若汐進來,林若汐信步走到三皇子面前優雅地坐了下來,並未行禮,三皇子爲人謙和有禮,卻絲毫不介意林若汐的舉動,溫潤如玉地笑着對林傾雲說“三小姐怎麼不跟令兄一起去湊湊熱鬧啊?”

林若汐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讚道“好茶!如果每天都能這樣喝喝茶會會友聊聊天地過一輩子,倒也不錯。”

“三小姐此話怎講?”三皇子聽出話中有話,卻不動聲色地反問林若汐。

“一山不容二虎,一國不容二君,以三皇子的能力和氣度,是否甘願這一生就像今日一樣吃喝玩樂呢?抑或是甘願他日性命被掌握在別人的手裡?”

“三小姐,你可知你今日所說的這些話被人聽去了,可是要性命不保的?”三皇子在試探。

“目前太子勢力已不容小覷,如果在此時三皇子殿下還在猶豫不決,我勸你還是安安份份地做做吃喝玩樂的公子哥得了!”林若汐說罷,便起身要走。

“三小姐請留步,是本王多慮了,既然來了,何不詳談一番。”三皇子見林若汐拂袖離去,忙起身挽留。

話說到這個份上,如果三皇子還是在猶豫不決,林若汐會毫不猶豫放棄他而另想他法,眼見三皇子挽留,便知他已拿定主意,那坐下來好好聊聊也未嘗不可。

“三皇子只要知道若汐是來與你結盟的,而並不需要知道若汐爲何要如此做,三皇子可能答應今後不再詢問若汐這樣做的原因?”林若汐看出三皇子對於她的到來非常不解,便先一步與三皇子約定。

“好,且不說令兄與我情同手足,便是三小姐這等快人快語、直接爽快,本王也是瞧着痛快,不知三小姐對於此事有何高見?”三皇子對於林若汐的態度並不以爲忤。

“太子心狠手辣、殘酷暴戾,如讓他繼承皇位,將來不知多少百姓要遭殃,而我雖對三皇子殿下不甚瞭解,但以我大哥的人品能與三皇子結爲兄弟,想必三皇子殿下亦是仁義之人。”

三皇子微微一笑,說道“本王雖不才,卻也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若能有幸繼承皇位,必定以民爲本,護百姓一個周全。”

林若汐雖恨太子,卻也不能爲了復仇做使得百姓遭殃的事情 ,三皇子這番話讓林若汐心內稍安。

“殿下是聰明人,自是知道就算登上皇位,沒有百姓的擁戴恐怕這皇帝也是做不長久的。”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不用明說,雙方都明白對方所思所慮。

“太子生性多疑且心狠手辣,對於沒有利用價值的人絕對不會心慈手軟,目前來看,太子是繼承皇位最有可能的人選。在宮中,皇后不必說,自是會支持自己的兒子,太子也並未有任何錯處擺在明面上,皇帝在太子的奉承下對他非常滿意;在朝堂,除了皇后家族鄭氏一族鐵定支持太子以外,相府已被太子所籠絡,將軍府和侯爺府現正觀望中,並不偏向太子或其他皇子。不過,侯爺府的四小姐已與太子聯姻,估計不久的將來侯爺府也將支持太子。”林若汐輕描淡寫地說出目前的現狀,林若汐前世雖然包子,但爲了做好太子妃,對於政事方面還是下了功夫的。

三皇子依舊笑容不減地聽她說出一席話,臉上並未感到一絲詫異,既然這丫頭敢跟自己結盟,那必定有她的能耐,所以自己大可不必驚訝。

“而雖然在宮中在朝堂,大家對三皇子殿下的德才都非常讚賞,但除了嫺貴妃母族江氏一族之外,目前還沒有朝臣明確表明支持的態度。”說罷,林若汐看着三皇子,不說話了。

“既然本王和太子實力這麼懸殊,爲何三小姐還會與我結盟?”三皇子並不惱怒,依然笑盈盈看着林若汐。

真是個狡猾的狐狸,居然還笑得出來,林若汐暗自誹腹,也罷,剷除太子必得藉助他之手,“雖說目前實力懸殊,可如果三皇子這邊加上若汐,那就不見得太子能贏得了你。”

好大的口氣,這丫頭還真是一點也不謙虛,“呵呵呵呵,三小姐果然巾幗不讓鬚眉,那就預祝我們合作愉快了。”

“好說好說,殿下,你說做皇帝最害怕的是什麼呢?特別是正當壯年的皇帝。”林若汐只點撥一句。

“你是說?”三皇子遲疑着不肯說出答案,只是反問道“可是,太子目前正得寵,父皇怎麼可能相信。”

“古有三十六計中的無中生有之計,況且以太子的品行,不信抓不住他的把柄,多來幾次就算皇帝嘴上不信,心裡也就信了。先讓皇帝對他心生不滿,再利用他的多疑與狠毒離間他與各大朝臣的關係,具體怎麼做全憑三皇子殿下定奪。”

三皇子似已陷入深深的考慮中,對於太子之位,雖說自己早有取代之意,卻也只是努力提升自己,使自己德才兼備,得到父皇和朝臣的賞識,等待着時機,並未有更進一步的動作,但此時林若汐如此清晰地幫着他謀劃一切,似乎在他背後狠狠地踹了一腳,要麼就是跌進萬丈深崖,要麼就是跳上九龍寶座。

三皇子擡起頭望着林若汐的眼睛,一雙大眼睛中充滿着自信和蠱惑,又有莫名的安全感,終於,三皇子慢慢地說出了那個重似千斤的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