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柔身邊的婆子辦事倒是麻利,下午便帶了個大夫到了馨香苑給林若汐看病。
墨竹把牀帳放下,將林若汐的手放在帳外,蓋了一層薄紗,做完這些便對大夫說道“請大夫給我們家小姐把脈吧。”
大夫點點頭,閉着眼睛摸着鬍子,把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這才睜開眼睛,慢吞吞地說道“無妨,老夫開幾副藥,按時給小姐服下就會好了。”
秦嬤嬤和墨竹一聽大喜,忙得接過大夫開的方子,千恩萬謝地送走了大夫。
青蓮自告奮勇去煎藥,等熬完藥天色已經很晚,青蓮便讓秦嬤嬤和墨竹、紅蓮回屋休息,自己今天晚上守夜。
秦嬤嬤和墨竹前幾日天天晚上守夜,確實非常疲憊,今日聽得大夫說三小姐沒事,心中一塊大石頭放下,便放心地交給青蓮處理。
青蓮端着熬好地藥輕手輕腳進了林若汐的房間,藥剛熬好還滾燙着,青蓮便將藥碗放在桌上晾着。
青蓮慢慢地走到林若汐牀前,林若汐依然昏睡着,青蓮慢慢蹲了下來半跪半坐着,握起林若汐瘦弱地手,眼睛定定地望着林若汐消瘦地臉,終於眼眶一紅掉下淚來。
“三小姐,對不起,都是青蓮的錯,青蓮不知道小姐會變成這樣。”說罷,便埋頭壓抑地哭來起來。
“如果你知道我會變成這樣,還會做嗎?”
冷冷的聲音,把青蓮驚得跌坐在地上。
林若汐睜開眼睛,緩緩地坐起來,眼睛直盯着青蓮。
青蓮不可思議地望着林若汐,表情由驚恐慢慢轉變爲欣喜,顫抖着聲音說道“三小姐,您沒事?太好了!”
“你不爲自己辯解嗎?”林若汐冰凍地臉色開始緩和,畢竟兩世爲人,在現代還一直喜歡研究心理學,所以,一般人地表情騙不過她,看得出來青蓮地表情都出自真心。
“不,是奴婢犯的罪過,奴婢沒有什麼可辯解的,只希望三小姐平安就好,奴婢任憑三小姐懲處,三小姐若是要了奴婢這條命,奴婢也絕無怨言。”青蓮說罷給林若汐磕了三個響頭,等待發落。
“那你難道忍心拋下你的母親不顧嗎?”林若汐沉默了半晌,終於開口問道。
青蓮堅定的表情開始有一絲猶豫,這時,林若汐開口說道“我想知道事情原原本本的真相。”
青蓮本來打算一死了之,以求得林若汐的原諒,但當提到母親,她便猶豫了,思忖了片刻,便打算把事情原委告知林若汐。
“一個月前,夫人找到了奴婢,問想不想被放出府跟母親團聚,母親只有奴婢這一個女兒,夫人這樣問,雖然奴婢捨不得三小姐和墨竹姐姐、紅蓮姐姐還有秦嬤嬤,但奴婢還是很想能夠出府與母親團聚,照顧母親。“青蓮跪在地上,淚眼婆娑地望着林若汐,表情中有一種說不出的糾結。
林若汐點點頭,表示理解她的想法。
青蓮見林若汐並沒有責怪她這種想法,得到鼓勵似的繼續說了下去"夫人見奴婢沒有說話,便遞給奴婢奴婢一包粉狀的東西,讓奴婢找機會放在小姐的吃食中,說放完這包東西奴婢就可以回家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青蓮也知道並非好事,所以青蓮便婉言拒絕了,說自己還是想留在府中繼續伺候三小姐。”
說到這裡,青蓮露出驚恐的表情,顫抖着聲音說道"夫人一聽奴婢不肯,便變了臉,扔出一塊母親的絹帕,威脅說奴婢母親的性命全在奴婢手中。"
青蓮突然俯身磕頭,哭着說道"奴婢當時真的被嚇傻了,而且夫人說只是想讓小姐這段時間在房中呆着,這藥粉只會讓小姐在一段時間內全身乏力而已,過不了多久便會恢復,奴婢這才應了下來。"
原來是這樣,這麼說來,青蓮並非十惡不赦,只是受到趙文柔脅迫而已,任誰都會答應下來的吧,何況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這件事情的發現,不是林若汐太敏感,而是作爲一個現代人,有着醫學常識,一般情況下,感冒好了以後,不可能有這樣的情況發生,特別她這個身體已經鍛鍊的比較強健了。
一開始並未發現有何不妥,是等到感冒一個禮拜後纔有所察覺,一是因爲身體的原因,二也是因爲鳳棲苑這麼久沒動靜,不像她們的風格。於是林若汐馬上悄悄叫來墨竹,吩咐她想辦法把湯水送到將軍府找蕭仲敬,請他想辦法處理。
林若汐並不是沒有想過找三皇子幫忙,但總覺得倆人同盟的關係,不想把私事牽扯進去,而對於蕭仲敬,也許是因爲蕭仲敬救過她兩次,所以他能讓林若汐莫名地感到信任。
果然,蕭仲敬沒讓林若汐失望,第二天一早,就派人送來了信和解藥,蕭仲敬在信中提醒林若汐千萬別再喝這種湯水,這是一種無色無味的□□,長期服用會最終令人變成癡傻,附帶的解藥讓林若汐按時服用方可解除已有的毒性。
第三天,蕭仲敬又派人送來一封信,把打探到紅蓮和青蓮的家庭情況詳細寫在了信中,林若汐實在不願意相信是紅蓮或青蓮中間的一個,但理智告訴她真相只能是這樣。
所以,林若汐便假裝一直在服用湯水,並假裝昏迷不醒,在讓趙文柔放鬆警惕的同時,以便觀察到底是誰背叛了自己,果然今天晚上青蓮便露了馬腳。
"原來是你乾的!"墨竹氣沖沖地推門而入,秦嬤嬤也緊隨進門,原來秦嬤嬤和墨竹並不放心青蓮一個人守夜,便躲在門外偷偷監視着,沒想到卻瞧見了這一幕。
忠心耿直的墨竹非常氣憤,揚起手便想教訓青蓮,卻被林若汐阻止,秦嬤嬤拉着氣呼呼的墨竹站立到了一旁。
"三小姐,跟這種賣主的賤婢有什麼好說的,拉她去見侯爺便是。"墨竹說道。
青蓮俯首磕頭,開口說話卻並不是求饒"奴婢願意去見侯爺,願意指證夫人。"
林若汐見狀,輕嘆一口氣,慢慢說道"你願意指證夫人有何用,藥粉已經用完,沒有物證,單憑你一個丫頭一面之詞,還動不了侯府夫人的位置。"
"這......"青蓮也不傻,自己確實無法證明是夫人讓自己乾的此事。
"也罷,念在你皆是因爲侍母至孝的原因,才犯下如此過錯,我便饒了你這回,只是,恐怕這侯府已容不下你。"林若汐心地善良,不想趕盡殺絕,只是如果趙文柔知道自己沒事,就算自己不處置青蓮,青蓮也會被趙文柔處置,而且,自己到底是不想留下一個曾經背叛的人,無論這人有多麼不得已的苦衷。
"奴婢明白,奴婢犯下的罪,一定會承擔後果,聽憑三小姐處置。"青蓮一心以爲林若汐要賣掉自己,卻也自知是罪有應得。
"墨竹,明天你去回稟夫人,就說青蓮打碎了我最喜歡的茶具,我要把她趕出去。"林若汐轉頭吩咐墨竹。
"小姐,她這麼對您,您居然只是把她趕出府而已?"墨竹瞪大眼睛,覺得林若汐的處罰太輕了。
"秦嬤嬤,你到我放銀子的盒子裡拿一百兩銀子出來。“林若汐並沒有理會墨竹,而是吩咐秦嬤嬤道。
等秦嬤嬤取出銀子後,林若汐讓秦嬤嬤將銀子交給青蓮,繼續說道”明天墨竹回稟完以後,青蓮你就帶着這些銀子去和你母親團聚吧,只是不能再在這京城呆了,帶你母親走,到別處做點小生意或者開個小醫鋪,越遠越好,不要再回來。"
青蓮聽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姐不僅不處置自己,反而給自己銀子跟母親團聚,放她自由之身,先前只是抽泣流淚的青蓮,一下控制不住自己,失聲痛哭起來,自己不僅失去了本心,還失去了這麼好的主人,從小她也是跟着父親學過道理的,她爲自己的行爲感到羞恥。
秦嬤嬤把青蓮扶起來,語重心長地說道"咱們小姐是個心善的人,如若是別的主人,只怕你這條命都得賠進去,如今小姐既放你回去,你便回家好生生活,切不可再有一絲邪念。"
"小姐,如若明日墨竹去回稟夫人此事,夫人不同意您把青蓮趕出去怎麼辦?"墨竹問道。
"不會的,夫人以爲青蓮已經完成她交的任務,巴不得找個藉口處置了她,現在我們主動要趕青蓮走,夫人求之不得,肯定會答應的,你儘管去回稟就好。"林若汐篤定地說道。
青蓮聽了撲通一聲又跪倒在地,說道"小姐的大恩大德,青蓮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不必謝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福報,有什麼樣的因就結什麼樣的果,你現如今有這樣的結局也是你的業報,望你今後能多行善事,也不枉我今日的所爲。"經歷兩世的林若汐看得非常通透,也希望身邊的人能感受到她的思想。
青蓮千恩萬謝,林若汐揮揮手,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何嘗不是一種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