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數十萬程軍,因爲攻勢被破,士氣不免低落。誰都沒有想到,本方的軍旗能夠再一次在敵城上飄揚。
然而,當軍旗出現的一刻,他們失落的眼神再一次炙熱起來,戰意勃發的吶喊聲因此響起。
自古以來,軍旗便是一支軍隊的精神象徵。程軍各營皆有營旗,而廖化打起的軍旗,是整個程軍的總旗幟。它在城頭出現,便代表着程軍依舊在爲勝利而奮戰,哪怕只剩下一個人,也會奮戰到底。
程閔雙眼凜然一睜,那鮮紅旗幟上碩大的“程”字,狠狠刺着他的心。他難掩心頭的激盪,眼睛溼潤,呼道:“傳令下去,對許昌城發動總攻!”
“主公,不可!”郭嘉驚呼道。在他看來,這只是旱花一現。
程閔勃然大怒,土豪金槍鋒利的槍芒,指在郭嘉面前,怒道:“郭奉孝,戰士們依舊在戰鬥,吾等爲上者豈能坐視不理。你看看你的身後,問問這些戰士,他們敢不敢戰,願不願戰,能不能戰?”
程閔身後本陣的士兵,望着城頭飄揚不到的軍旗,氣勢在匯聚,爆發出震天的呼聲,只有一個字,一個響徹天地的字,“戰!戰!戰!”
呼聲、勇氣在傳遞。
城下,二十餘萬程軍將士一起呼道。
“戰!”
“戰!”
“戰!”
“擂鼓,總攻!”程閔喝道。
總攻,在令天地色變的鼓聲中,開始了。
程軍各部行動起來,十萬大軍,再一次投入到戰鬥之中。
自古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夏侯惇萬萬沒有想到,程軍這第二次的攻勢,竟然比第一次還要凌厲。他大驚失色,也顧不上派出精銳圍剿廖化統領的一營,呼道:“各部馬上投入戰鬥,阻止程軍登城,快……”
攻城戰,在程軍的軍旗飄蕩中,再一次打響。程閔指道:“舉旗的是誰?”
趙雲身爲第一大將,對整個戰局瞭若指掌,道:“主公,應該是陳到將軍統領的白虎軍團,看此人有勳章,應該是廖化!”
“廖化!”程閔心裡一動,誰說蜀中無大將,廖化做先鋒是貶義,這他麼明顯的褒義啊,廖化真夠牛X的啊。
由於我軍再一次發動了總攻,此刻的廖化,四周壓力小了許多,他高高舉着軍旗。那鮮豔的旗幟,彷彿撒發着無窮的活力。激勵着本方的戰士。
然而,敵人也是頑強的。他們爲這一戰做足了準備。所以,程軍的氣勢雖然因爲軍旗的不倒而再一次高昂,但整個形勢依舊與第一次攻城時一樣嚴峻。
檑木、滾石、飛矢之下,程軍戰士不斷倒地。他們臨死之時,並不是在慘呼,而是在吶喊。他們深信,他們的力量會傳遞在戰友身上,而勝利最終會屬於程軍。
雙方的鼓角爭鳴。敵我雙方在殊死搏殺,沒有熱武器的槍炮之聲,然而金屬的碰撞,是整個時代最狂野的節拍。
在這個冷兵器的時代,氣勢,超越一切,他能夠讓無爪的羔羊。戰勝殘暴的雄獅。
廖化這一側,大量白虎軍團的後援士兵涌上了城頭,他這一側,再一次成爲攻克許昌的突破口。
越來越多的士兵,匯聚在了廖化的身邊。
而這時,廖化只是在想。怎樣打擊敵人的士氣,激勵本方的將士。當他的眼神從高大的城樓劃過的時候,那城樓上一面碩大的“曹”字戰旗,狠狠刺了一下的他的心房。
然而他的心中便涌出了一個想法。他要將程軍的軍旗,取代曹軍的戰旗。插在敵人城頭的至高處。
“就讓軍旗指引我們的方向,我們一定能夠攻克許昌城!”廖化的眼中閃過狂熱。高呼道:“士兵們,看那曹軍的戰旗,我們的軍旗會取代它!”
周圍千多名白虎軍團戰士,馬上就明白了廖化的意圖。他們的心因此而熱切,他們高呼着口號,隨着廖化望城樓處殺去。
突刺!
橫掃!
怒斬!
英勇的程軍戰士,在前進。
每一步,就會有百多人永遠的倒下。然而,更多涌上城頭的戰友,繼承了他們的遺志。血腥只會令他們無懼,殘酷會讓他們更加堅強。
城樓下的夏侯惇,眼看程軍的軍旗在向自己移動,他大怒,喊着,“親衛何在,與本將軍一起,斬旗!”
“將軍乃是統帥,不可輕易涉險!”陳矯抹汗道。
杜襲臉色不好中,勉強說道:“將軍,杜襲願往!”
於是,杜襲帶領一千精銳的近衛兵,投入到了阻擊廖化的戰鬥。杜襲面對如此的血戰已經有些膽寒,他很聰明的選擇在後面指揮。
這些精銳曹軍的加入,令廖化這邊面臨更大的壓力。
一名名武勇無畏的程軍戰士倒下,鮮紅的血液在城頭飄蕩。
不過馮山的戰陣,艱難中堅定的移動着,當來到城樓一側的時候,他身邊的戰士已經換了一個遍。
城下。
程閔始終關注着本方軍旗的移動,當那面飄蕩的軍旗來到城樓下的時候,程閔便已經知道,廖化此刻要做什麼了。他的手不經意間,在顫抖,“廖化……”
城上。
我方的士兵結成方圓陣,將廖化保護在中間。而中間的士兵,已經搭起了人梯,將手持軍旗的廖化順利送上了城樓的第一層之上。
然而,三層的城樓,廖化依舊要靠自己,攀爬剩餘的兩層。
他將軍服袖子撕下當作繩索,將軍旗緊緊捆綁在背上。粗壯的手臂扒住城樓的菱角,當經絡鼓起的事情,他開始奮力攀爬。隨着他的上升,碩大的軍旗,也在節節高升。
夏侯惇心裡一驚,他此刻豈能不知,這名程軍軍官心中的想法。而城樓上本方的軍旗,被程軍的軍旗取代,那麼失敗的烏雲就會籠罩,本方的士氣便會低落。他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咆哮道:“放箭,全力放箭,將那個人,給本將軍射下來!”
隨着夏侯惇的一聲令下,左近箭臺上,所有弓箭手,全部瞄準了馮山。
嗡嗡……,震耳的弓弦之聲。
咻咻……,箭如雨。
城樓下,死死抵擋敵人一波又一波衝擊的程軍戰士,齊聲驚呼:“將軍!”
而此刻,曹軍也同一時間住手,雙方的目光,全部匯聚在城樓廖化的身上。
這時候的廖化,已經開始攀爬第三層,距離頂端只剩下一丈的距離。
然而。
噗
噗
噗
只是一瞬間,如蝗而至的箭矢,插滿了他的背部。
廖化的身上插滿了箭矢,他舉動早就吸引了敵我雙方士兵的注意。
而此刻,廖化已經成爲敵我雙方士氣消長的關鍵點。
他手中的軍旗,是否能夠插在城樓之上?
這已經關係到敵我雙方,誰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所以。
敵我雙方的士兵,下意識中停止了交手,而他們的目光全部匯聚在城樓二層與頂層間的馮山身上。
夏侯惇眼見馮山中間,目中投出狂喜,因爲他深深知道,此刻這名程軍軍官,已經是整個程軍士氣的關鍵。他倒下,軍旗就倒下,沒有軍旗就沒有軍魂,一支沒有軍魂的軍隊,隨意就能夠摧毀。
而此刻,廖化的身上少說插着十幾支利箭,“他死定了!”夏侯惇得意的說道。
這時候的廖化,他強壯的身軀在顫抖,鋒利的箭頭刺入他壯碩的肌肉,入口處外翻,可以看到猩紅的血肉在突突的動。由於身受重創,他身體本能的反應,停下了攀爬。
劇痛,令廖化的意識短暫的迷失,然而他的目光很快堅定了起來。那胸前反射着光芒的紫金勳章,彷彿在爲他注入不死的活力,“堅持住,我一定能夠將軍旗,插上敵人的城樓!”
驚呼聲中,廖化的腳步再一次移動。
城下,廖化的眼睛已經溼潤,在他思想當中只存在於影視上的壯烈場景,出現在現實中的時候。他的心已經被震盪。
而城樓另一側的夏侯惇震驚了,他無法置信。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力量,竟然能夠支撐一個人如斯。“十幾箭不倒,不可能,這不是真的!”夏侯惇劈手奪下身旁一名士兵的弓箭,親自彎弓搭箭。
咻……,出自無雙猛將之手的利劍,帶着呼哨,彷彿流星趕月。直奔廖化而去。
噗……
利箭穿胸而過。
廖化悶哼一聲,他的意識在這短暫的一刻,無法避免的對身體失去了聯繫。
城上城下幾十萬士兵的驚呼聲中,廖化倒下了。
他下墜的速度彷彿很慢,又只是一剎那。摔在第二層的響動微不足道,但在這一刻,震顫所有人的心靈。
“廖化!”程閔激動中在馬上站了起來。
緊跟着。數萬敵人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
而我軍的士氣爲之一窒。
“哈哈哈哈哈……!”夏侯惇瘋狂的大笑,只因勝利就在眼前。
廖化靜靜躺在第二層的城樓上,他的眼睛雖然怒睜,但身中十幾箭的他,此時已經完全昏迷了過去。他炙熱的眼神,開始褪去。當胸一箭。拇指粗的血洞,咕咕向外冒着血液。
在廖化混沌的意識中,時間已經停滯。
也不知什麼時候,廖化的眼前出現了程閔的身影,他刀削的面龐。說着真摯的話語,“廖化。你是我程閔最忠實的戰士,我爲擁有你這樣的勇士而感到驕傲!”
“皇上!”廖化已經開始死去的眼神,突然有些許多神采。
程閔的面龐漸漸剛毅,他大聲的鼓勵着,“起來,廖化!站起來!將我們的軍旗,插在敵人的城上,讓敵人知道,我程軍是這天下最精銳的戰士。”他手中金色的土豪金槍,指向歡呼的敵人,槍芒散發着毫光,喝道:“我們爲我們的父母,後輩,爲我北方數千萬人民而戰!”
廖化猛然睜開了眼睛,凜冽的呼聲灌入他的耳中,而程閔的話語依舊在他的心頭回蕩。力量在他的身體匯聚,在雙方士兵的驚呼聲中,他支撐着顫抖的身體,帶着滿身的箭矢,站了起來。
這一刻。
痛已經不在。
死已經無懼。
廖化的所有意識中,只有一個念頭。
“皇上,我軍的軍旗,一定會插在敵人的城樓上!”他背上的軍旗,依然是他的第二條生命。
沒人能夠想到,廖化會站起來。
當他再一次奮力攀爬的時候,敵人的歡呼沉寂。
而猖狂大笑的夏侯惇,彷彿被人狠狠的,狠狠的扇了一個耳光。這位歷史上武力絕人的大將,此刻無邊的羞怒。他瘋狂的咆哮起來,“給我放箭,射死他,射爛他!”
然而,無人迴應。
只因,廖化的舉動攝人心魂。
人們潛意識中,想要看看,看看這名插滿了箭矢,洞穿的胸口還在咕咕冒血的戰士。他,是否能夠爬上這許昌城的最高點!
從瘋狂中反省過來的夏侯惇膽寒,他慌張中彎弓搭箭。
咻咻……
咻咻……
慌亂,膽寒,令這位射手大失水準。
當一枚枚利箭,從馮山四肢擦過,帶起血雨的時候,城上城下幾十萬士兵聲聲驚呼。
彷彿經過了千百年,又彷彿只是一瞬間。在雙方將士的心中,也不知什麼時候,廖化晃動的身體,已經出現在了城樓的頂端。也許,他本就一直在哪裡站着。
此刻,廖化的面龐投出狂熱,他猛然將曹字的軍旗拔下,扔了出去。又將手中的程字軍旗,重重插在了敵人的城樓上。
當黑色的曹字軍旗,遮蓋住夏侯惇頭頂天空的時候。
鮮紅的程字軍旗,已經在咧咧的風中,在敵人的城樓上,飄揚。
生命,已經漸漸走到了盡頭。
然而。
廖化蒼白的臉上,升起潮紅,他堅定的目光望着城上城下我軍二十餘萬將士,奮起最後的力量,振臂高呼,“戰友們,爲了皇上,爲了你我的父母,爲了我們的人民能夠過上幸福安定的生活。戰勝敵人,消滅敵人。衝鋒……”
“衝鋒!衝鋒!衝鋒!”呼聲,在肅殺的戰場迴盪。洗滌着每一位程軍將士的心靈。
而敵人,已經在這呼聲中喪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