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本就是我的,要回來有什麼錯?你不是喜歡他麼,帶回家給你玩也好。”程自牧幽幽看着噴火的小七,語氣淡淡的,冰冷的讓小七發狂。
“程自牧,你瘋了是不是?他個人,不是貓狗,你說帶回來就帶回來啊!你想過他的感受沒有,你不怕他恨你嗎?”小七被他氣極了,吼道。
“我把他從這窮山溝帶出去,好吃好喝、使奴喚婢地養着,他怎麼會恨我?”程自牧雙眸微垂,看着小七動氣的模樣,不禁皺起眉頭,“七弟,你已成親,是大人了,怎還能動不動地跳腳,這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反而讓人捉住你的痛處,用力打壓欺負你。”
小七壓下呼呼上漲的火氣,深呼吸幾口山間清新的空氣,誠懇道,“大哥,宇兒是個好孩子,跟着週二哥二嫂他們平安長大,前途不可限量。你把他帶回去,可想過他的處境沒有,他不是嫡出,甚至連庶出都算不上,這樣的身份不可能進程家族譜,家裡的人會怎麼看待他,他該如何自處?大哥,怎麼說他也是你的親骨肉,你就不想讓他快快樂樂的麼?”
程自牧好幾年沒有聽到小七這麼“親切”的叫自己大哥了,眼神變得柔和,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七弟,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不再把他領回去。”
小七心頭一跳,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什麼事?”
程自牧低頭,靠近小七的耳邊,“退出青山商記,回來幫我打理家裡的生意。”
感受到他靠近的氣息,小七覺得發冷,後退一大步,瞪大眼睛,“青山商記是夏大哥的,我只是隨他去轉轉,看熱鬧而已,何來退出不退出一說!”
程自牧低低地笑了,“沒有?那正好,既是夏重瀟的,我動起手來,便再不必再留情了。”
小七最怕他這個模樣,他就是一個表裡不一的混蛋,越是笑,手段越狠辣,“你要幹什麼?我警告你,你如果敢動夏大哥,我饒不了你。”
程自牧心情甚好地看看挑腳的小七,又望了一眼園裡的牡丹,“不幹什麼,今天天氣不錯,走,我陪你四處轉轉,不是喜歡這花園子麼。帶畫筆沒有,我瞧那塊大石頭不錯,帶你上去,在上邊作畫”
他指的,正是周衛極放馬時經常坐的那塊大石,小七可沒心情跟他作畫,回頭見自己的妻子腳步匆匆地奔過來,轉頭便迎了上去。夏蓮氣喘吁吁的近前,頭上的簪子都跑歪了,臉上泛起紅暈,先向程自牧行禮,纔對小七道,“週二嫂讓我叫你過去,說她那邊有事需要你幫忙。”
小七給夏蓮正了正頭上的簪子,扶着她慢慢走過去。
程自牧沉下臉,藍怡叫他過去,還能做什麼,不過是除草放羊罷了,這無理的婦人,真當小七是跑腿的不成!夏蓮雖背對着程自牧,也感受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濃濃的不滿,不禁腰桿又挺直了幾分,僵硬地隨着小七往山上走。自她嫁進程家,程自牧從未對她說過什麼重話,有時也是滿臉笑容,但夏蓮總覺得他眼底是一片冰冷,越看,越讓她害怕。而她也看得出來,小七也怕他,想躲得遠遠的。
“週二嫂,要我做什麼?”小七興致勃勃地看着山坡上的一羣羊,他種過菜,插過秧,還真沒放過羊呢。
藍怡見夏蓮向自己眨眨眼,便笑道,“你和弟妹幫我在這裡放羊,看着文軒,我有事,要回家一趟。”
小七興高采烈地應下,有模有樣地拉住拴着頭羊的繩子,“二嫂放心,我倆一定把羊喂得飽飽的。”
“就在這一處,不能再往山裡走,山裡出了野狼,不安全。”藍怡叮囑道,又對文軒說了幾句,才轉身回家。不想在家門口,卻遇到靠在牆邊的程自牧,牆角躲着幾個滿臉通紅,雙眼放光的小姑娘,偷看着,一閃之間,藍怡竟瞧見周月蓮也露了半個腦袋!
“周夫人,程某有事,想與你談一談,不知周夫人可否有空?”程自牧站直身子,微笑着略頷首,動作風流。同樣是微挑眼角的桃花瞳,長在小七臉上讓人看着舒服,長在他如刀的鬢髮和濃黑的長眉下,卻多了幾分驚心動魄,這樣深深望着你,好似他的眼裡心裡只有你,對你充滿深情。看得街角道邊的一堆大姑娘小媳婦春心亂撞,恨不得一腳踢開藍怡,站到他面前被他這樣看着。
藍怡沉下臉,“沒空。我家夫君不在,不方便請男賓入宅,還請程大少爺見諒。”
程自牧臉上的笑容,絲毫沒被她的惡略態度影響,反而多了兩分縱容在裡邊,“是在下唐突了,不知可否請周夫人移步青山客棧?”
“我與你不熟,麻煩你不要笑得跟路邊的野菊花一樣,我看着礙眼。”藍怡直接說道,“若是你態度能正常點,咱們還可以站在這裡說兩句話,否則,請你高擡貴腳離開此處,我還有事。”
程自牧臉色一僵,還沒有哪個女人這樣跟他說過話,還真是……不習慣。他收起臉上的笑意,看了看身邊假裝慢慢路過的兩個女人,淡淡道,“事關重大,周夫人確定要在此處談?”
藍怡微微皺眉,“你何時離開?”
程自牧直接答道,“此事沒個章程,無法離開。”
“那好。我半個時辰後,到客棧找你。”說完,藍怡打開家門走進去哐噹一聲關上。
程自牧眼底泛着冷光,看着腳下沒鋪石板的土路和自己沾了泥土的鞋幫,微微皺眉,再擡起時,又是那個淡然含笑的翩翩佳公子,緩步向客棧走去。
周月蓮在牆角,鼓起勇氣站出來,看着他,雙手緊緊地握着衣角,臉紅的要滴血,“程大少爺,您還記得我不?”
程自牧未做遲疑,微笑點頭,“原來是周姑娘。”
見他竟然記得自己,周月蓮兩眼水光閃閃,激動地就要掉眼淚,“程大少爺,您別怪我二嫂。自我二哥走後,她一直傷心着,對誰都沒有好臉色。”
程自牧大度地搖頭,滿含歉意道,“豈敢,是在下不知周大人不在,冒然登門拜訪,唐突了。”
“周大人?”周月蓮眨眨眼,趕緊擺手,“程大少爺言重了,我二哥已經不當捕頭了,怎敢擔此稱呼呢。”
程自牧看着周月蓮,面帶疑惑輕聲道,“是麼,在下不知,多謝周姑娘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