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怡聽鄭氏說起大周朝的捕快竟然是賤籍,頗有幾分反應不過來。
捕快不就相當於現代的警察麼,這怎麼會是賤籍?要真是這樣,怎麼還有那麼多人想做捕快?不過,周衛極是不是賤籍她倒不是十分在意,左右不能參加科舉考試罷了,李白家是商戶,不是也不能參加科舉考試,照樣名聞天下。再說了,籍貫都是人爲操作的,不喜歡以後改了就是,藍怡頗爲輕視的想到。
女兒和周衛極這樣子算是私定終身,沒有經過正規的三書六禮和父母之命,這等行徑是有違禮教和大逆不道的。
不過,鄭氏見她沉思的樣子,也不忍責怪她,只輕輕說到:“傻丫頭,你失了記憶,很多事情不曉得。還好你們沒有三書六禮,算不得數,這事除了孃親,不能再給別人說,知道不?回頭讓你爹給周班頭陪個禮,補他些銀子。”
藍怡想到周衛極那幽深的眼神,不難想象當他知道自己不嫁給他時的神情,若是自己堅持,他定不會強迫。可是,她捨不得他難過。
“娘,不說週二哥對女兒的救命之恩,單是他的人品也值得女兒嫁給他。娘,您就算給我找戶人家,這不知根知底的,也不見得就比他合適。跟着他,女兒和宇兒起碼不會受委屈。至於賤籍的事情,肯定是有法子解決的。女兒這不就是脫了奴籍麼?”
鄭氏見女兒這樣堅定,有些着急地點點她的額頭:“你這丫頭!娘本來給你相中了咱們鄰家的二小子。你們兩個自小就玩的好,他爹孃也對你喜歡得很,這不是知根知底的麼?你纔多大年紀。怎麼能看得清什麼‘人品’?桃兒,聽孃的,女怕嫁錯郎,這可是一輩子的事情,周班頭看着是不錯,可娘瞧着他脾氣不小,性子也是個固執的。日後在一起娘怕你吃虧。”
藍怡聽到“鄰居家的二小子少言”有些發囧,這春桃還真是有個青梅竹馬的?
鄭氏有一點看得不錯,周衛極的確是固執的。脾氣也不小,藍怡暗自慶幸自己沒有把他一拳頭打死老虎的事情告訴鄭氏,否則她該是更不同意。
既然不能直接說,那就用排除法吧。藍怡假裝爲難地問道:“娘。我現在帶着孩子,還當了寡婦,您覺得他們還能容的下我?”
大周十分重視女子的名聲,自己雖說沒有真的嫁人,但是失蹤兩年還帶個孩子回來這件事可是明擺着的,瞞也瞞不住。藍怡就不信她家隔壁的大叔大嬸和那“二小子”不認真掂量掂量。
鄭氏心裡也有些打鼓:“這......不試試怎麼知道。再說了,宇兒是個好孩子,這麼討人喜歡......實在不行。娘幫你帶着他。你鄭叔鄭嬸不好說,可是少言這孩子肯定不會爲這個嫌棄你的。這一年多少言四處打聽你的下落,也沒少給娘幫忙,這孩子實誠,是個知冷知熱的。”
藍怡正想着說些什麼,周婆子在門外輕輕喊道:“承德家的,桃兒,文軒少爺起來了,老夫人讓我叫你們過去。”
鄭氏趕緊應聲,利索地從榻上起來,拉着藍怡出屋。
周婆子打量藍怡的一身裝扮,笑道:“這模樣纔對,承德家的,桃兒回來了,你也該放心了。”
鄭氏笑得真心,拉着藍怡上前說到:“桃兒,這是周媽媽。”
藍怡行禮,周婆子趕緊將她拉起來:“咱們不興這個。桃兒,方纔我去見了米縣丞夫人,她直說讓你得空了帶文軒少爺和宇兒過去耍。”
這米夫人在梅縣可是出了名的不好交往,沒想到春桃能入了她的眼,周婆子對這一點十分好奇。
藍怡點頭,隨着周婆子和鄭氏走進正房。
文軒和宇兒兩個都已經醒了,周老夫人正拿着撥浪鼓逗着文軒玩,宇兒見着藍怡進來,伸着小胳膊喊道:“娘。”
寶寶也見到孃親,樂呵呵地將手裡的撥浪鼓舉給藍怡看。
藍怡給周老夫人行禮,上前摸摸兩個孩子的腦袋,發現他們體溫正常,便問道:“可要尿尿?”
宇兒點頭,藍怡給他穿上鞋,旁邊的媳婦子也就是賈氏說到:“我去將馬桶取過來。”
藍怡笑着謝道:“麻煩瑤姨了。”
賈氏一愣,微微露出笑意,轉身出去了。
待兩個孩子方便之後,藍怡又給他們餵了溫水,才讓他們又坐到老夫人身邊,陪着她說話。
宇兒感受到衆人對弟弟的重視和對他的忽視,拉着藍怡的衣服賴在她身旁不肯離開。藍怡曉得他的想法,也拉着他的手,與他說話。
宇兒瞧着孃親的新衣服,大眼亮晶晶地說到:“孃的新衣服,真好看。”
藍怡笑眯眯地說:“姥姥給娘做的,等過兩天也讓姥姥給宇兒做一件,姥姥比孃親做的好多了。”
宇兒轉頭見鄭氏含笑看着他點頭,他嘴甜地謝道:“謝謝姥姥。”
文軒見孃親只說讓姥姥給哥哥做衣服,放下撥兩股爬到藍怡身邊摟着她的脖子撒嬌道:“寶寶也要,姥姥衣服。”
鄭氏趕緊行禮:“這可使不得,少爺怎能給奴婢叫姥姥呢,能給少爺做衣服是奴婢的榮幸。”
文軒一愣,有些委屈地將小腦袋紮在藍怡脖頸處,以爲鄭氏不喜歡他叫她做姥姥。
周老夫人見文軒這樣子,趕緊將他摟過去說到:“文軒乖,想要什麼衣服奶奶給你買,好不好?咱們喜歡什麼買什麼。”
周婆子趕緊將旁邊的點心盒子取過來,笑道:“老夫人,少爺剛睡醒也該餓了,您看看他可要吃點什麼不?這是張家點心鋪子做的蛋糕。還熱乎着呢,是老奴剛從外邊買回來的。來,宇兒。你也吃一塊。”
藍怡聽到“蛋糕”兩個字,擡頭看看周婆子手裡端着的點心盒子,發現裡邊是六小塊蛋糕,便知道這是當時自己教給張平育他們的蛋糕方子做出來的,不過這兩年張平育也將蛋糕做了改良,這香味和形狀都精緻不少。
周老夫人將蛋糕遞給文軒和宇兒,倆孩子先看藍怡的神色。見她點頭才接過去:“謝謝奶奶。”
兩個孩子拿着蛋糕都遞到藍怡嘴邊說到:“娘吃。”
藍怡搖頭,文軒又將蛋糕遞到周老夫人面前:“奶奶吃。”
周老夫人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好乖孫,奶奶不吃。文軒吃吧,好吃奶奶再給你買。”
宇兒也將蛋糕遞給鄭氏:“姥姥也吃。”
鄭氏趕緊擺手,周老夫人見她拘束的樣子,笑着說道:“承德家的。你也坐下吧。陪着孩子們好好耍會兒。”
鄭氏點頭,挨着榻邊坐在旁邊。
周老夫人的態度十分謙和,但是鄭氏畢竟是下人,在主子面前難免放不開,藍怡見她這樣子心裡不好受,這年代的尊卑觀念實在是太根深蒂固,她也無可奈何。
雖說兩個孩子在家沒少吃藍怡做的蛋糕,但是這張家作出的蛋糕味道更細膩。宇兒和文軒各吃了兩塊才停下。
周老夫人給文軒擦擦嘴角,笑着問道:“乖孫。告訴奶奶,你都喜歡玩什麼啊?”
藍怡抽抽嘴角,不用想也知道這孩子喜歡什麼,果然,文軒高興地喊道“撿蛋,騎大馬。”
周老夫人一愣,藍怡笑着解釋道:“我們在北溝村的家裡養了些雞鴨鵝,平日裡兩個孩子幫着撿蛋,錢也讓他們自己留着。”
文軒拍拍自己的小挎包,接着說到:“寶寶有錢,買好吃的。”
周老夫人見寶寶拿出的兩三個銅錢,面上露出心疼的神色。寶寶是王家長房嫡子,王家雖說稱不上鉅富,但是讓自己的親孫過這樣的苦日子她怎能不難受。
藍怡見她的神色,解釋道:“老夫人,家裡沒有短了孩子吃喝。我是爲了培養他們自小就要有節約觀念,通過這種方式讓他們知道錢財來的不容易,要學會珍惜。”
周老夫人緩緩點頭:“春桃你做的對,孩子是該好好教的。乖孫,再跟奶奶說說除了撿蛋和騎大馬,還做些什麼呀?”
文軒爬到哥哥身邊,說到:“哥哥說。”
宇兒比他懂事得多,學着藍怡的樣子拍拍他的小肩膀說到:“弟弟自己說。”
文軒數着小手指頭一一說到:“放咩咩,毛驢,唱歌,吃飯,洗澡,打狗洞。”
周婆子趕緊表揚道:“少爺會得還真多呢。”
“我的乖孫還會唱歌啊,給奶奶唱唱好不好?”周老夫人將他摟在懷裡,搖着說到。
文軒高興地邊唱邊比劃:“我有一頭小毛驢,從來也不騎......豬!你的鼻子有兩個孔......雖然我只是一隻羊......”
宇兒恨鐵不成鋼得說到:“弟弟,不是這麼唱呢。”說完,宇兒把三首兒歌從頭到尾唱了一遍,文軒也跟着大聲的唱着。
藍怡聽得心虛,自己唱歌本就沒調,兩個孩子也都是亂唱,還好沒人知道。
老夫人聽着忍不住大笑,問春桃這些歌是哪裡來的,藍怡只得說是自己編的。
隨後,文軒又背了幾首絕句,都是最簡單的。這孩子平日裡說話雖然還有些斷斷續續,但是唱歌背詩卻十分流利,對這一點藍怡也覺得奇怪。
等文軒表演完,周婆子擦着眼角的淚珠子說到:“老夫人,咱們文軒少爺比起家裡的幾位少爺一點不差,老奴瞧着還強了很多。三爺家的文墨,今年也是快三歲了,奶孃抱着都不敢撒手,動不動就哭幾鼻子;二爺家的文庭打架鬧吃,聽說他讀書不成器,沒少被夫子打手板呢。”
老夫人點頭,“我的乖孫怎是他們能比的。春桃,這兩年辛苦你了,將文軒帶的這樣好。以前你也是隻認得幾個字,這些也是後來學的?”
藍怡點頭,“春桃隨着米夫人回到黃縣後,她送了一些孩子的啓蒙書籍給我。我也是自己先背下來,再交給孩子們,有些自己也是不大明白的。好在村裡有義學,夫子很有學問。宇兒經常帶着寶寶去找他請教,雷夫子也是很喜歡這兩個孩子。”
藍怡說完,忍不住問道:“老夫人,二爺說要送文軒去書院,他還沒有三歲,這就要送去麼。宇兒今年六歲,明年才能去義學裡讀書,還是早了一年的。”
周媽媽答道:“春桃你是不記得了。族裡建了書院,要求王家嫡子三歲以上的都要入書院讀書識字以明理。雖說書院這幾年鬆散了,但是三歲以上的嫡子都是白日裡還是要入書院讀書的。”
藍怡點頭,“那……文軒少爺也要明年就去?”
周老夫人卻搖頭,“這個日後再說,跟着那幫子不成器的,也是白耽擱功夫。再說現在身邊沒有可託靠的人,我也不放心讓文軒去。”
藍怡點頭,周老夫人也不算糊塗。若說人氣這院子的確不多,來回見的也就是周婆子、鄭氏和賈氏三個,按着今日藍怡在王家院子裡見到的丫鬟婆子數量,這幾個人已經算是很少了,可以說冷清了。
在這時,王承德回來了,來見周老夫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