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榮和刀無鋒到廂房歇息,藍怡和鄭氏哄睡了兩個孩子。藍怡直接問道:“娘,爹今日在老夫人面前說已給女兒訂下了親事,這是怎麼回事?”
鄭氏也正心裡沒底,“你爹怎麼個打算我也糊塗着呢,怕是他不想按着老夫人的意思讓你嫁給王家的族人,才隨口說的吧,走,咱們去問問你爹的意思。”
藍怡和鄭氏到東屋內,王承德正坐在炕邊等着,見着她們進來微微一笑,“早就知道你們孃兒倆沉不住。”
“桃兒的終身大事,你要我怎麼沉得住氣,她爹,你到底怎麼想的?”鄭氏拉着藍怡坐在炕上,直接問道。
王承德看着藍怡,直接問道:“桃兒,你娘和我講了你與周衛極的事情,你現在是怎麼個打算?”
在這個年代,成親多是盲婚啞嫁,全靠父母做主,很多人知道成親時揭開蓋頭才見着要過一輩子的人。藍怡沒想到王承德會這樣詢問女兒的意見,讓她既開心又感動,“女兒與週二哥認識一年多,對他的爲人性情也十分了解,女兒覺得他是值得信賴和依靠的人。”
鄭氏聽着女兒大膽的言論,伸手點她的額頭,“不知羞的死丫頭!真個是女大不中留了!”
藍怡也有些臉紅,自己的言論在這個年代可說是十分大膽的了,王承德卻說道:“成親是一輩子的事情,自然要女兒自己滿意才成。周衛極是個不錯的,他若能一心一意待你。的確是個好歸宿。這幾日我和你哥對他多番觀察,發現他雖是個武夫,卻粗中有細。做事周到。”
周衛極這幾日在外,並沒有閒着,他打聽清楚王林山的事情後,便與王春榮一起查訪夜探之人的蹤跡。他在邊關多年,又做了這麼久的捕快,對於查案還是很有一套的,王春榮對他甚是佩服。
查出當年縱僕毆打王林山的乃是韓家老五韓學樸後。周衛極花了幾文錢僱了幾個乞丐跟着韓學樸,查明他這幾日與一個有夫之婦勾搭火熱。周衛極便想法子引着那婦人的丈夫回家,撞破自己的妻子紅杏出牆之事。韓學樸鬼混自然不會帶着家丁,是以他被婦人的丈夫胖揍一頓,光溜溜地扔在大街上,十足十地丟了面子。
偏着那婦人的丈夫還是有些門道的。不懼怕韓家的勢力。將韓學樸打後又將他告上衙門,韓家花了不少銀子擺平此事後,韓老爺子重罰韓學樸,聽說是動用了家法,打得他下不得牀。韓學樸在衆人面前丟了臉,自然也不敢再出門,周衛極也算是替王林山出了口惡氣。
王春榮自然不會將這些事情告訴妹妹,而是告訴了自己的爹爹。王承德經驗老道。慧眼識人,看得出周衛極的確是個可以來的男人。比起刀無鋒來更適合女兒。只是,他家遠在黃縣,離着梅縣着實遠了些。
但是女兒在黃縣做了那麼一大攤子生意買賣,不回去自然是不放心的,若是要回黃縣,嫁給周衛極也算是不錯的選擇。
“他爹,周班頭人是不錯,不過他畢竟是捕快,乃是賤籍,咱們女兒嫁了他,不還是要受委屈麼,咱們好不容易纔求了老夫人給她脫去奴籍的。”鄭氏還是最擔心這一點。
王承德卻滿不在乎地說,“這以後怎麼也有解決的法子,實在不行也就是使些銀子買個戶籍而已,不算大事。再說,衛極現在雖是捕快,憑着他的本事和心眼,日後發展大着呢,女兒現在跟了他正是時候。”
戶籍雖然是嚴肅的東西,平常人輕易造不得假,但是王承德對官府的事情接觸多,瞭解這改變戶籍也不是多難的事情。
而且,周衛極家中人口簡單,他也真心喜愛文軒與宇兒,女兒這一年多在黃縣的事情他也十分了解,並不會因爲孩子和她給人做了一年多的寡婦而瞧不起女兒,認爲她失了婦德,女兒嫁給他不會因此受委屈,這些也很重要。
至於王家的二小子王少言,王承德不放心女兒嫁給他,也正是因爲如上的原因。女兒回來這幾日不見他登門拜訪,不管是因爲他不想來,還是他的父母關着他不許他來,都是隱患。
還有便是刀無鋒,他雖沒有開口言語,但是王承德夫妻也看得出他對藍怡也是有些在意的。王承德本來也是中意他的,不過對比周衛極,王承德自然覺得周衛極更合適些,關鍵是女兒喜歡。
“桃兒,明日老夫人認你做義女後,晚上我讓你哥帶着衛極回來,咱們就說下你們的事情,越快越好。”王承德說道,一是他畢竟在老夫人面前說了出去,二是女兒回來後自然會有風言風語傳出來,現在趁着知道的人還少,先給女兒訂了親也省得這些話傳起來讓女兒傷心。
藍怡有些呆愣,她本以爲要說服王承德夫妻同意她和周衛極的事情要花費一番口舌,沒想到卻這樣順利,這就算是成了,明晚就要定親了?
算上週老夫人肯將文軒託付給她,今日可算是雙喜臨門。
“都聽爹爹的。”
第二日,周老夫人擺宴,請了二房三房和王家的幾個族內老輩觀禮,認下藍怡做義女。
儀式很簡單不失莊重,藍怡給周老夫人三叩首敬茶後便改口叫周老夫人“孃親”。
周老夫人認了女兒,藍怡也給王家的幾個長輩見了禮,衆人心知肚明,到了關鍵時候。
周老夫人輕咳一聲說道:“老婆子近日的身體越發不中用了,自今之後有桃兒這個姑姑在,她與文軒情同母子,有她照顧文軒,我也能安心下來靜養。”
王家衆人聽她果真如此打算,都默着不做聲。王家的幾個族內長輩皺皺眉沒有說話,都看着族長王格安。王格安乃是格字輩的嫡子排行之首,爲人秉性還算正直。
五十多歲的王格安聽了周老夫人的話,捋着花白長鬚說道:“弟妹,此事怕是不妥。王春桃出身畢竟是王家的下人,文軒乃是咱們王家的嫡子,長大之後還要承擔起你們這一房的重任,將文軒教給她着實不妥,讓人聽了去也會笑話咱們王家族人無人。”
幾個族內老人點頭,三老爺王格知也點頭:“大嫂,文軒還有我這個叔祖父在,怎能放心將文軒教給家裡長大的丫鬟。春桃這兩年是辛苦了,但是咱們一事是一事,這樣確實不妥。”
周老夫人提起一口氣,自信說道:“我是文軒的嫡親祖母,又怎麼會害他?你們只怕被人笑話,只說不妥,那怎樣纔不會被人笑話,纔是妥當的?族內可有規定說親祖母不能決定孫兒如何教養麼?”
王格安一抓鬍鬚,族內是沒有這樣的規定,但是周氏這樣做確實與禮不合,他看了王明禮一眼,王明禮昨日找過他,想擔負起照料文軒的責任,教養他長大成人。
按說王明禮是文軒的嫡親二叔,比起王春桃更合適。
王明禮自族人身後上前兩步,拱手行禮:“各位長輩都知道,自我父母去世後便是伯父伯母將我養大,他二老爲我恩同再造。明禮一直將他們當作親生父母一樣的孝敬的,對文軒也是十分喜愛。現在我雖不及春桃與文軒感情深厚,但是我相信已我的能力定能帶好文軒,撫養他長大成人,回報伯父伯母對明禮的養育之恩。伯母不肯將文軒託付給侄兒,卻教給一個丫鬟出身的春桃,是信不過侄兒麼?”
王明禮說的懇切,面上也是一副真實坦蕩,讓旁人以爲他乃是一片誠心。周老夫人看他這副樣子就從心裡討厭,這一年多禮,王明禮是怎麼對待她,又是怎麼照顧大房的,周老夫人心知肚明,周圍的幾個族內老人也是有所耳聞的。但是這些人都曉得王明禮現在勢大,還是知縣的女婿,得罪他自然沒有好處。
王格安點頭,“明禮講得有禮,弟妹,你以爲如何?”
周老夫人冷笑一聲,直視王明禮的雙眼說道:“二爺說這些,老婆子我可不敢當。二爺那邊還有文庭在,文庭前日纔在花園禮搶文軒的東西,還縱僕毆打宇兒。你們房內有這樣的兄長在,我怕文軒過去了受欺負。”
王明禮滿面愧色地賠禮,“伯母,都是侄兒教育無方,才讓文庭養了個這樣的霸道的性子。侄兒已重重罰了他。”
周老夫人抓住他的話頭,說道:“既然二爺又要讀書,又要照顧家裡的生意,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是‘教育無方’,若是再將文軒接過去,又怎能讓老婆子相信你能帶好他?”
王明禮仍舊虔誠地說道:“侄子已知錯了,侄兒日後定要好好養育兩個孩子成才,不辜負老夫人、死去的大哥之託。”
周老夫人卻不接話茬,她端起茶杯慢慢飲了幾口茶,纔開口說道:“還有一事。老婆子的身子骨不中用了,趁着大夥都在,交代一下身後事,省得哪日不明不白死了,都沒臉去見王家的列祖列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