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到了出發這日,藍怡早早起來將東西收拾整理好。因有了這兩日的準備,她已將自己和寶寶需要用的東西準備妥當。爲了防止出意外,她將值錢的首飾貼身收着,至於一百三十兩的銀票和子淵的家書被她放進剛縫製的圍腰裡。這一寸半寬的圍腰裡邊是空的,藍怡做成裡外兩層,裡層用了防水的油布,收下銀票和書信。她已仔細比對了張平育給的三十兩銀票和依柔的兩張五十兩銀票,上邊都扣着百通錢莊的方章,花印很是精緻,而且這五十兩的銀票除了面額與三十兩的不同,並未發覺有其他特殊標記。
藍怡已經打聽過這百通錢莊乃是大周境內經營信譽和規模上佳的大錢莊,換取銀子只憑借銀票便可,方便快捷,這一百兩的銀票用起來也是沒有問題的。
“現在碎銀子還有這三十六兩,銅錢幾百枚,住宿和吃飯應不到一兩銀子,路上也該夠了。”藍怡盤算着自己的財產,覺得有了些底氣。此次跟着夏婉上路,雖說走的慢,住宿吃飯也要多花上不少銀子,但是這點家底也該是夠的。
寶寶睡醒後,藍怡給他收拾利索帶着他去前廳吃了早餐後,便到櫃檯處結帳。
“張伯,這房錢和飯錢您看是多少?”
這兩日點心鋪子的張鵬和少東家的貼身小廝張勝幾次過來找藍怡詢問這方子的事情,少東家特意吩咐小廚房空出來給他們用着,不準旁人進出。張掌櫃見着少東家如此重視,他此時見了藍怡臉上笑出的褶子自然也深了些。
“少東家已經交代下來,免了小娘子這幾日的花費。小娘子東西都收拾好了?出發時過來吩咐夥計幫你搬到馬車上就成。”
這幾日吃飯加住宿也有幾百文錢,藍怡想着這張平育果真是個大方的:“煩請老伯替我謝過張少東家。行禮便不麻煩了,我自己便能帶着,小婦人在此多謝老伯和小二哥的照顧。”
至於什麼親自上去找張平育道謝,藍怡自然是不做考慮的,她還沒白癡到這等程度。況且這幾日看了《大周地誌》上的記載,對這來往的規矩禮節她已有了幾分瞭解,自己作爲一個未亡人帶着孩子,深居簡出,小心謹慎方爲上策。
今天是個好天氣,日朗氣清,藍怡帶着寶寶在花園裡遊覽片刻纔去了夏婉處。自從夏婉也開始飲用羊奶,這奶山羊漲了待遇,從馬同廄中搬到了夏婉的跨院,藍怡和寶寶飲用的羊奶都是丫鬟婆子煮好了送過來的。
“這奶山羊跟着馬車跑,能跟得上麼?”想着馬車後拴頭羊趕路的情形,藍怡拂拂額頭。
“夫人帶着孩子過來了,您快請進,我家姑娘正在用膳。”門口的張婆子見藍怡過來,滿臉笑意地將門輕輕推開,側身請藍怡母子進去。
“多謝張媽媽。”伸手不打笑臉人,藍怡又不是什麼正經的主子,待夏婉的僕婦們都十分客氣,投桃報李,這些人待她自然也多了幾分真心和笑意。
“妹妹,快過來坐。”夏婉飲着羊奶,對藍怡笑道,“這羊奶果然是好東西,我昨晚感覺到孩子在肚子裡踢騰呢。”
夏婉身後的乳孃也是滿臉笑容,“姑娘,多喝些,別涼了。”
“我這小外甥壯實,這麼早就會動了,真是個活潑機靈的。”藍怡想着這孩子也該快六個月了,有胎動乃是正常現象。不過看着夏婉滿臉的母性光輝,藍怡也替夏婉高興的,特別是在得知她去年懷孕四個月在自己的院子裡“不慎”摔倒,導致流產之後。
“只要他能同寶兒這般乖巧懂事就好,來,寶兒,這碗羊奶正好喝呢。”夏婉摸摸寶寶的小臉,將羊奶湊到他的嘴邊。寶寶也熟悉了羊奶的味道,大口地喝着。
“妹妹的行李可收拾妥當了?”
藍怡給寶寶擦掉嘴角的奶漬,點頭答道:“嗯,待會兒馬車來了便能裝車。姐姐,今日惠風和暢,是個宜出行的好日子,咱們權當踏青去。”
“妹妹說的極是。乳孃,讓六子去後門等着,馬車到了便去將行李送到車上。”夏婉起身,“妹妹,咱們去花園走走,‘陽春召我以煙景,大塊假我以文章’此等景緻多看看也是好的。”
“不錯,‘不有佳詠,何申雅懷?’姐姐,如詩不成,咱們也來罰水三杯,可好?”
藍怡抱着孩子,春草扶着夏婉,兩人說完後相視而笑,氣氛十分融洽。
春草見夏婉開心,也逗趣道:“姑娘,您二位這一唱一和的,奴婢聽着頭都大了。”
藍怡和夏婉這一對一答的,自《蘭亭集序》到《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都是極應景的詩句,兩人這幾日談詩論文,有了幾分惺惺相惜之情,對答之間也是自然無比,春草雖識得幾個字,但這等詩句交流的樂趣她哪裡懂得。
四人在園中賞春不提,藍怡租的馬車辰時二刻準時到了四海客棧的後門,六子直接過來稟告後將藍怡的行李裝上馬車,這便是要準備出發了。
乳孃將夏婉的遮面用的紗幔取了過來,扶着夏婉向後門走去。藍怡見春蘭將夏婉房內的被褥都疊了打包帶出來,不禁感嘆着富貴人家出門果然是十分講究,吃穿住行樣樣齊備。
四海客棧後門安靜的小巷裡停着四輛馬車,前三輛是暗青色厚篷布馬車,最後一輛是貨車,上邊裝着不少行李貨物。
“咩咩……”衆人聽到奶山羊的叫聲,向最後一輛貨車看過去,都忍不住笑出聲來。貨車沒有車棚,行李物品都用防雨的氈布遮着,搞笑的是馬車後面放了個小囚籠樣的籠子,籠子底部放了厚實的木板,奶山羊正立在裡邊轉圈,因爲這兩日水草充足,山羊倒也精神不少。
夏婉見了那囚籠裡的山羊,笑罵道,“這是哪個的主意,倒是鬼點子不少。”
六子趕緊彎腰行李,“姑娘,是小人的主意,這羊路上若跑着怕是跟不上馬車的。”
六子乃是此次護送夏婉回家的六個僕人之一,藍怡現在知曉了這六個男僕中有三個是夏婉家的護院,據說拳腳功夫不錯。這六子只十五六的年紀,乃是夏婉的陪房,爲人機靈可靠,此次專門負責跑前跑後打探消息。
“這倒是個好主意,妹妹,你帶着孩子跟我坐一處吧。”夏婉回頭對藍怡說道。
藍怡抱着孩子搖搖頭:“姐姐,你先上車睡會兒,等寶寶也睡醒了我再帶他過去陪姐姐。”
“也好,那咱們就啓程吧。”
車伕將矮凳放到車邊,奶孃和春草扶着夏婉上車,也一併坐了進去。廚娘、張婆子拎着裝貓的小籠子和另一外一個叫春蘭的丫鬟上了第二輛馬車,藍怡帶着寶寶上了第三輛馬車,車隊便開始緩緩前行。
這張婆子和春蘭是昨日纔到青山鎮的,藍怡見抱貓的綠葉已不在隊伍之中,便知她被夏婉處置了,至於如何處置藍怡自然不會多問。她曉得自己和夏婉的關係非近非遠,掌握好尺度最爲重要,現在最關鍵的就是能跟着夏婉一路安全到達登州黃縣。
藍怡掃視馬車內部,約有一米半寬兩米長,後部是藍怡兩個大包袱和一個揹簍的行李,右側是一條約半米寬的軟榻,中間是個小小的長桌,另一側放着一條長凳,凳子下放着一個小號加蓋的馬桶。
藍怡滿意地晃晃長桌和軟榻,發現很是穩固,便取出自己買的厚褥子鋪在軟榻上,抱着寶寶坐下。藍怡特意租了這輛與夏婉的馬車相似的青綠色的馬車,這樣看起來纔不突兀。
追捕依柔三人的家丁兩日前便離開了青山鎮,藍怡不知他們是退回梅縣還是改到其他地方尋找,小心一些自然是應當的。
對夏婉能邀她同行藍怡是十分感激。若非有她,這一路上藍怡母子二人怕是擔驚受怕的。夏婉的丈夫乃是梅縣縣丞,身邊僕從奴婢就十幾人,那些搜尋依柔和春桃的人在路上發現夏婉的車隊,也難聯想到藍怡母子會在這車隊之中。
“未能打聽到仇家到底是什麼情況,還是被動了些啊。”藍怡將撥浪鼓遞給寶寶讓他玩着,摸摸自己臉上妝容,“只得見機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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