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軒見了,跑過去挨個叫人後被雷天澤抱着坐在凳子上,“三舅舅,軒兒要吃綠色包子。”
雷天澤給他拿了一個綠色包子,才與藍怡和賈氏言道:“瑤姨,四妹,你們來了。”
藍怡見桌上的包子,便笑道,“大哥,三哥,包子味道如何?”
蘇永珅微笑,“不錯。”
“四妹,你看廳裡吃包子的人,就曉得了。”雷天澤端起碗,喂文軒喝米湯,動作輕柔耐心。
正廳內人不少,有晌午在這吃飯的義學裡的孩子們,還有一些住店的客人,以及方纔過來的帶孩子買包子的婦人,桌上都放着一碟或兩碟包子。
藍怡笑道,“大家也是圖個新鮮,得過幾天才曉得。”今日包子種類多,又有買四贈一的促銷,大夥自然會嚐嚐。
“娘,姥姥,木耳雞蛋菜包子好吃。”宇兒吃下兩個包子便飽了,“你們吃這個。”
說完,他掰開一個紫色木耳菜包給藍怡和賈氏一人一半,藍怡和賈氏接了開吃。
賈氏回來後還是第一次見到蘇永珅,吃完包子柔聲問道,“蘇夫子,前些日子連着下雨,你的腿可還痛的厲害?”
蘇永珅低聲回道,“多虧您的藥,守德今年比起往年好很多,拄柺杖還能行走,夜裡也能睡着。”
“我從梅縣帶了些合用的草藥,回頭加進藥裡,應是有些效果的。”賈氏回去後曾想師傅請教過蘇永珅這種外傷導致的腿痛該如何醫治。盛婆子也說並無根治的辦法,只能用藥慢慢調養,並建議了幾種療效不錯的草藥和飲食。
蘇永珅拱手道謝。“又勞您費心了。”
藍怡明亮的雙眸在兩人之間來回轉動,雷天澤見她如此,好笑地微微搖頭。
“四妹,”雷天澤喚道,“再吃點,秋冬正是該進補的時候,我記得你是最怕冷的。”
藍怡哦了一聲。拿起一個大包子接着啃,“三哥,今日立冬。回去了我把煎湯沐浴的菊花和香草給你們送過去。”
大周立冬日,以各色香草及菊花、金銀花煎湯沐浴,謂之“掃芥”。雷天澤展顏一笑,“只取些你種的金銀花足矣。香草便不必了。”
看着被雷天澤的淺笑吸引住目光的隔壁桌几個女子。藍怡抿抿嘴。自己這位義兄五官棱角分明,俊朗飄逸,再配上這樣柔和的笑意,難怪總被劉氏等人當作花癡對象,她看着也覺得甚是養眼呢。
“三哥不喜香草氣味?這可不行哦!”藍怡給文軒擦擦嘴角,抑揚頓挫道,“朝搴阰之木蘭兮,夕攬洲之宿莽;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所以,香草和君子。更配哦!”
雷天澤目含寵溺地一笑,“四妹言之有理,那香草也與三哥取一些吧,我也好過過當君子的癮。”
藍怡認同地點頭,“孺子可教也。”
“四妹,你對屈原之作也頗爲讚賞,乃是爲何?”雷天澤見她吃飽了,便接着問道。
藍怡微微歪頭,直接回道,“陸機曾言‘詩緣情而綺靡,賦體物而瀏亮’雖有片面之處但也中了七八分。賦之瀏亮在屈原的作品中,表現的最爲明顯,我喜歡屈原之作的大氣。”
“大氣麼?”雷天澤擡手輕撫垂下的一縷額發,“屈原身爲宗室重臣,抱負忠君卻不得策,最終敗於小人之下,被君疏離外放,我看他的作品多是表忠君,也發胸中之抑怒,最後做《懷沙》投江而去,大氣卻不見得。”
雷天澤站的角度與藍怡不同,所以看到的屈原更多的是他身爲臣子的不足之處,以此視角再看他的作品,與藍怡的評價就有了這樣的差別。
藍怡點頭,“三哥言之有理,但是也僅是一方面。屈原的大氣在《天問》一作中,一覽無遺,他從天地離分、陰陽變化、日月星展諸般象,一直問到神話傳說乃至聖賢兇碩和戰亂興衰等歷史故事,綺麗無匹,堪稱千古奇做。”
“若單從《天問》一篇來看,四妹所言不差。屈原諸作,我也最喜這一篇。”雷天則笑道,“這一片,與太白之作頗神似。”
藍怡卻搖頭,“不,三哥,若從境界來說,《天問》乃在太白之上。”
“哦,四妹何出此言?”雷天澤追問道,藍怡在很多問題上的見解,與他人不同認真思索來又頗有道理,雷天澤每與她深談,都有收穫。
藍怡眯眼,狡黠一笑,“小妹如此說,乃是因爲屈原《天問》的前二十一問,問的是‘天’,也就是‘道’,思索境界高於太白。”
“哈哈,”雷天澤拍掌而笑,“可惜他又問無答,若是有答,四妹可能就不這麼說了。”
藍怡也頗爲遺憾,“能問,起碼說明他在思考,在考慮這些問題,已經走在路上,正所謂‘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他求索就會有所得,形成自己的觀點,只可惜現存的屈原作品甚少,無法得知罷了。”
“已在路上麼?”雷天澤言道,“確實如此。”
“正是因爲這些先賢大家在路上,雖未達至境,但也給後人闢出登山之境。學問累代而成,登高而招纔可見遠啊。”藍怡感慨道。
認真聽他們說話的宇兒此時眼睛一亮,“娘,這個宇兒知道,語出荀子《勸學》,是不是?”
藍怡點頭,讚揚地拍拍宇兒的肩膀,“荀子的書,你何時看的?”
宇兒看着蘇永珅,“在大伯那裡看到的,上邊好寫字宇兒還不認識,不過這兩句還是記得的。”
蘇永珅讚賞地點頭,“宇兒善學,乃是可造之材。”
被表揚的宇兒小臉紅撲撲的,不好意思地低着頭。
蘇永珅接着說道,“荀子在《勸學》中言道‘神莫大於化道’;《莊子》也有言‘不如兩忘而化其道’。與《天問》的前幾問,可謂同宗,不過大道無形,衆說紛紜卻只可意味無法言傳。”
旁邊一桌几個書生,傾耳聽到他們幾人的言論,也勾起了興趣,其中一個站起來,走到他們身邊,“兩位夫子,這位夫人,你們談論之事小生也頗感興趣,不知能否與衆位同桌而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