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三章 族內審案

薛氏長出了一口氣,“多謝賈夫人,我家老爺對柳姨娘這一胎十分看重,還好有您在,否則老爺回來我真不知該如何交代呢。”

聽到胎兒保住了,旁邊站着的年輕婦人卻握緊十指,目露猙獰,躺在牀上的柳姨娘的臉色竟也有幾分扭曲,不似開心的模樣。藍怡觀察一圈,慢慢品味着衆人的神色。

年氏驚奇地看着賈氏,腦洞大開地籌劃起來,“賈大妹子,真沒想到你還有這兩手啊,帶在咱們這村溝溝裡真是屈才了呢。要不你跟我回登州吧,嫂子出錢給你開間醫館,憑你的醫術,銀子還不得花花地往裡流啊。”

被年氏這樣攪着,再嚴肅的氣氛也放鬆下來,藍怡與薛氏說了幾句話,見賈氏寫完藥膳放下筆,便與她一同告辭,薛氏付了診金,親自送了她們出門,在門口遇到去周家村請郎中的家丁,報說周郎中不肯出診。薛氏聞言後怕不已,更對賈氏連連致謝,聞訊趕回來的周財主父子,急匆匆地衝進府裡。

周財主週五德見到薛氏斥責道,“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會摔了?孩子沒事吧?”

被丈夫當着這麼多人訓斥,薛氏臉色難看,“還沒來得及細問,剛請賈夫人用了藥,孩子暫時保住了,具體的老爺自己問吧。”

聽聞孩子保住了,周財主和兒子面色都放鬆下來。這才把視線落在年氏、藍怡和賈氏身上。

“大嫂,勞您跑這一趟,辛苦了。”週五德給年氏行禮。

年氏語重心長地道,“五德啊,咱們是一家子,都是應該的,你謝我幹啥。該謝的是我家賈大妹子。今天是什麼日子,郎中都不肯出診的,若不是賈大妹子拿出祖傳秘製的丸藥,我那小弟妹和你未出世的兒子就都交代在這兒了。”

說完,還不待週五德反應過來,又接着說,“你別嫌嫂子話多,剛進門你就罵媳婦,要不是你媳婦兒應頂着,賈大妹子也沒法救人。你們家後宅這麼多下人,弟妹硬是連個下人都使喚不動,這叫啥事兒啊!”

薛氏鼻子一算,眼淚差點掉下來,上前拉住年氏,“大嫂,你快別說了,大哥他們也該回家了,您快回去吧,莫讓大哥等着。”

年氏拍拍薛氏的手,長嘆一口氣,拉着藍怡和賈氏出門走了。藍怡瞧見週五德尷尬地模樣,暗笑年氏這邊鼓敲得真是時候。

週五德上前扶住薛氏的胳膊,“夫人,是我心急語氣衝了些,不是衝着你的。”柳姨娘進門三年,是週五德的心頭肉,現在懷了身孕更是被他碰在手心裡,聽到柳姨娘滑倒了,他第一反應就是薛氏照看不夠細心,氣自然衝着她就來了。

薛氏強顏微笑,“怎麼會呢,老爺去瞧瞧吧,賈夫人開了藥膳,我到廚房去盯着些。”

“既然孩子保住了我就不過去了,祠堂那裡還有事,家裡就交給夫人了。”週五德是生意人,忌諱頗多,大年三十見血是極爲不吉利的,人既然沒事他也不想去觸這個黴頭,轉身又出府而去。

周興家望了一眼後院,眼睛滿是焦急,叫過小廝吩咐兩句,轉身也跟着父親走了。薛氏冷笑一聲,甩甩衣袖向廚房走去。

徐氏坐在屋內,面目陰狠地揪扯麪前的水仙花瓣,“那賤人命真硬,摔成那樣還能保住小孽種。”

貼身丫鬟春雨看着一片片雪白的花瓣毀在她的丹蔻之下,覺得這孩子保住了,她的下場也就如同這滿地的殘花,上前出主意,“奴婢看那賈夫人醫術真的不差,若是柳姨娘留在老宅不回去,再下手可就難了。”

徐氏一把掃落水仙花盆,五官扭曲,“不行,不能讓這個孩子活過今年。方道長說過,明年是我的災年,若想平安度過,須把難事消於今年年底,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春雨,你附耳過來。”

徐氏如此這般吩咐下去,春雨目露難色,咬牙應下,匆匆而去。

柳姨娘躺在牀上,用手輕輕捶打自己的小腹,心中喜憂難分,春紅端着安胎藥進來,“姨娘,該用藥了。”

柳姨娘哪有心思用藥,“先放着吧。”

“夫人讓奴婢看着您喝下去,廚房裡的藥膳快燉好,賈夫人吩咐用藥半個時辰再吃藥膳,否則怕藥效相沖呢。”春紅小心翼翼地講道。

她倒是真細心!柳姨娘懨懨地起身,一口氣喝下半碗藥湯,閉目又躺下去。

春紅退下,仔細爲她關好門,回頭見到春雨快步走來,“春紅,可見到大少爺了?”

“大少爺不是跟老爺祭祖去了麼。”春紅莫名其妙地問道,“這時候怎麼會在家呢。”

春雨也點頭,“就是呢,可偏偏我剛從院子裡過來,在假山後邊看到人影一閃,像是大少爺呢,再過去看卻不見有人影,真是怪了,我明明看得真真的,怎麼會沒人呢。”

“大過年的,你可別嚇唬我。”春紅膽小地說道,“我還得去給姨娘取藥膳,你也別瞎琢磨了,快回去吧。”

“恩,這是少奶奶讓我給柳姨娘帶的人蔘,柳姨娘可醒着呢?”

“姨娘睡下了,人蔘先給我吧。”春紅伸手接過去,“等姨娘醒了我再交給她。”

兩個丫頭離去後,柳姨娘咬牙起身,裹了一件厚披風罩住頭,躲避着去後花園假山旁,扶着假山石尋人。卻被人從身後用力一推,撞在突出的石頭上,劇痛襲來,白眼一翻就暈倒在地,待被下人發現時,手腳已經冰涼了。

藍怡和賈氏回到家,凳子還未坐熱乎,周財主家的婆子又跑了過來,“賈夫人,我家姨奶奶又傷着了,還得勞煩您再過去看看。”

賈氏皺起眉頭,“怎麼又傷着了?”

婆子不敢說,不住地給賈氏行禮作揖,求着她快出門。賈氏無奈,只得跟着婆子又出門而去,藍怡和年氏此次沒辦法跟着一起去了。現在晌午,按着周老爺子的吩咐,她們要到週二發家準備祭品,一起用飯。

柳姨娘這次直直撞在假山上,額頭出血,下身也血流不止,賈氏診斷後搖搖頭。

“賈夫人,不管用什麼藥,花多少銀子,您一定要把孩子和大人都保住。”薛氏花容失色,緊張地握住賈氏的胳膊,“我家老爺很看重這個孩子,若是孩子沒了,我,我......”

賈氏皺眉,看着薛氏的眼神越發地冰冷,她雖知道內宅的這些陰私手段,但薛氏說了不會傷及人命,沒想到她的手段也如此毒辣,“既然如此,爲何不照顧好病人,我剛剛叮囑過讓她臥牀靜養一月,怎麼摔得這麼厲害?”

薛氏臉色蒼白,難辨真假,“我也不知道,柳姨娘明明在屋裡躺着,怎麼會被人發現躺在院子裡......”

“孩子是肯定保不住了,如今大人也沒有求生的意志,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賈氏收針,提筆寫了兩張方子,“我家裡的藥材不全,你速派人照着這個方子去抓藥服下,若她能撐過今晚或許還有救。”

薛氏接過方子,千恩萬謝地送了賈氏出門,命人騎快馬去縣城抓藥,又命小廝去報週五德知曉。

週五德父子被周老爺子留飯,一是爲了宇兒入族譜的事,二是爲了應朝廷所宣,再訂族規,以正倫常、清家風。周老爺子咳嗽一聲,唸到,“接下來是出族大過:大不孝者,出;大不悌者,出;爲盜賊者,出;爲奴僕者,出;爲優伶者,出;妻**亂不制者,出;盜賣祭產者,出;盜賣蔭樹墳石者,出!”

坐在周老爺子身側的週五德捻鬚道,剛正直言“就該如此,現在世風日下,不嚴懲不足以爲戒。”

族中幾個老人也都點了頭,下坐的周家子弟皆嚴肅認真地聽教。

周老爺子接着念道,“下邊是殺罪:毆父母、祖父母者,殺;敗壞倫常者,殺;姦非者,殺;……”

被薛氏派來的小廝,立在屋外急的滿頭冒汗,週五德見到後招手讓他進來回話,小廝在週五德耳邊低語兩句,週五德面色大變,驚得站起身,嗓門也不由得提高,“不是方纔說還好好地麼,怎麼又不行了?”

周老爺子被打斷,很是不悅地放下族規,側首聽着。小廝也不再耳語,彎腰小心翼翼地回道,“夫人說柳姨娘用了藥已無大礙,臥牀靜養就成,可柳姨娘又從屋裡出去,渾身是血的暈倒在院子裡。這才落了胎,柳姨娘也昏迷不醒,賈夫人說若能撐過今晚或許還能救過來......”

周老爺子一聽出了這麼大的事,也着急起來,“五德,你先去看看。”

“這兒事聽着蹊蹺啊,喝了藥好端端地躺着怎麼會又渾身是血地倒在院子裡呢,這可不是小事,族長,殘害骨肉是什麼罪過?”周陽的父親周滿囤瞪眼問道。

周老爺子看看他,“事情還沒弄明白,你瞎嚷嚷什麼!”

“那就去弄明白啊,”周滿囤不依不饒道,“您可剛唸了,咱周家的家規就是要尊祖敬宗,和家睦族,出了這樣的事,可不是他們一戶的事兒。小的已經死了,大的也就吊着一口氣,族人的命都沒了還不管,那修族規幹啥!”

週五德臉色十分難看,周興家的臉色比他更甚,“滿囤叔,柳姨娘不過是我家簽了死契的奴僕,不是周家族人!”

“那她肚子裡掉的孩子總是姓周的吧?”周滿囤性子渾,梗着脖子道,“大夥說是不是?”

礙於週五德家財大勢大,周家衆人並不敢出聲應和,都看着周老爺子。周老爺子騎虎難下,端正神色道,“出了這樣的大事,族裡是不能不過問。這樣吧,正根叔、臘子兄弟、衛極,咱們幾個跟過去看看,其他人先散了吧。”

周正根、周臘子都是德高望重的族老,處事中正,是合適的人選;周衛極輩分雖小,但他有官職在身又在衙門做事,跟過去能夠查明事情真相。衆人對此無異議,但周滿囤卻不幹,“我也去看看。”

周老爺子瞪起眼睛,“你去幹什麼,自己家裡的事還倒騰不明白呢,還想管族裡的事兒!”

周滿囤是周陽的父親,也就是周吉慶的爺爺,周吉慶和皮猴因偷盜被抓入獄,是族裡的醜事。周滿囤歪着脖子,混不吝地頂道,“我又沒犯國法族規,沒被出族,憑什麼不能去聽聽!”

週五德不耐煩地站起身,“你想跟着就跟着,家裡也沒不能見人的事兒,我還怕你不成!”

周興家跟在父親身後,冰冷地看着一身邋遢的周滿囤,不知這個以往在自己面前點頭哈腰的族叔今天抽什麼風,周興家現在心中慌亂,再沒心思分在他身上,甩袖跟着衆人出門。

周衛極看着周滿囤得逞的神色,心知周滿囤是得了薛氏的好處,專門去當攪屎棍的,薛氏,還真是會挑人。

面色難看的週五德請衆人在正廳落座,命人去喚薛氏。

眼圈通紅的薛氏從後院出來,盈盈福身給衆人見禮後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淚珠子,聲音嘶啞,“都怪我沒照顧好妹妹,妹妹伺候老爺這麼多年才懷上這一胎,本指望她給老爺開枝散葉的......”

週五德手發抖,臉上的肌肉抽搐,強忍着。周滿囤見薛氏囉嗦半天說不到正點兒上,“掉下來的孩子是男娃還是女娃?”

薛氏不擡頭,“妹妹的身子尚不足兩月,還看不出男女,不管男女都是老爺的骨血啊。老爺,都怪我......”

薛氏聲淚俱下,身若風中細柳,飄搖難支。週五德深吸一口氣厲聲問道,“好了!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妹妹被丫鬟扶着在花園裡曬太陽,回屋時踩到冰滑到動了胎氣,我請了賈夫人施針用藥穩住胎,妹妹喝了藥在牀上安胎,我到廚房盯着婆子做藥膳,聽了下人來報才知道妹妹又摔倒在園子的假山石旁,孩子落了,妹妹的額頭也破了好大的口子,賈夫人用了藥,現在還昏迷着。”薛氏見好就收,簡要地把事情敘述一遍。(未完待續。)

第二零四章 匪患又起第四八八章 南下人選第八十二章 三人同行第三一零章 拜見家長第五一六章 樓前偶遇第二七九章 何需你謝第七一二章 給攪黃了第十四章 薏仁之禍第七六八章 衣服脫了第三十九章 晨曦初遇第三五七章 巡視店鋪第二二二章 主持浮生(抱歉章節標題錯了)第六零一章 風雨欲來第一七七章 農閒自適第二零六章 拓跋流匪第一三零章 恩怨已消第一六三章 賈氏玉瑤第四零二章 狩獵歸來第一三一章 追憶往事第五八四章 雨夜思家第一一一章 約法三章第二十四章 槐花院落第八四二章 靈芝換薯第四零七章 偷人墜胎第三八九章 無心插柳第六五三章 禿頂老道第一五三章 以虎爲聘第四七九章 藍俊辰到第四三三章 爲何生氣第六三二章 牡丹園中第一六六章 田氏回府第四八四章 疑似故人第六三八章 屍首被偷第三十八章 歲月靜好第七二七章 小媳婦兒第二九二章 無鋒歸來第六二三章 在家喝風第六四七章 家國親父第一零六章 月色溫柔第一七四章 衆客登門第二二四章 男兒一諾一百零七 莫問出處第三四一章 女學夫子第四八六章 半個兒子第二十四章 槐花院落第八十二章 三人同行第二五九章 花園遇險第三零二章 不捨放手第七五二章 他已有妻第六二八章 一個銀錠第二九三章 司馬綠綺第一一七章 升堂之二第五四三章 獼猴歸來第三七四章 田間雜事第六六三章 無理捕快第四七六章 偶得蕃薯第二六一章 以二換十第四五七章 乃是故交第四二五章 程家大少第二六二章 無關風月第一七四章 衆客登門第三八八章 驚了龍王第七九七章 一體兩命第六零九章 是男是女第六七一章 態度不明第九十三章 麥子熟了第三二一章 周家教媳第二四六章 墳前驚魂第五三一章 得知噩訊第三十章 里正訊問第六九六章 以子換子第六十三章 蹴鞠比賽第五一五章 黃縣知縣第三七八章 里正到訪第六一二章 流水無情第二六七章 山居瑣事第二七二章 小胖小壯第一一二章 護膝手套第二八三章 及笄之禮第五二六章 送去縣衙第一四零章 春桃夏嬌第七六五章 若要呆傻第二五七章 醫科聖手第四一八章 這病得治第七八三章 又訴別離第一六六章 田氏回府第一三八章 美人如畫第一四五章 是何居心第一零九章 紋銀兩千第四四零章 熄燈耕田第八零三章 兩女相陪第一四八章 藍深如海第九十二章 相談甚歡第二三五章 沒法過了第五三四章 弄殘了他第六六三章 無理捕快第七九七章 一體兩命第四三八章 大被同蓋第五五二章 薛氏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