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跪在地上,一臉心虛慚愧、可憐巴巴地看着高峰的牢頭,周衛極皺皺眉,問高峰道,“這人是哪來的?”
高峰也很慚愧,“二哥,這人叫三則,進來沒幾個月。”
這個人,是走了高峰的媳婦兒的趙氏的門路,給她塞了不少銀子,趙氏磨了高峰半月,高峰招架不住,覺得這三則看着也是個忠厚老實的,正好又有這麼個空缺,便把他放了進來。哪裡想到,他今天就捅了這麼大的簍子。
周衛極久辦案,哪裡看不出這個叫三則的有貓膩,吩咐高峰道,“把他帶下去審一審,他不是黑山頭的眼線,也是程自牧的人。”
三則塌肩垂頭,在周衛極面前,連狡辯的勇氣都沒有。放走程自牧後,他就知道自己完了,但爲了一家人的性命,他不能逃走,只能在這兒等着,認罪。
誰讓他,被程自牧拿捏了把柄呢。
周衛極也不再多說什麼,吩咐其他幾個牢頭嚴加看管黑山寨的衆山賊,不可再放走一個,便快步走了出來,去見知縣劉過更。
劉過更,比他三月初走時,瘦了許多。一路走來,對比其他幾縣與黃縣的差異,周衛極自然之道劉大人爲此付出了多少精力和心血,真心實意地拱手彎腰行禮,“大人,屬下回來了,黑山頭的山匪共九十三人,當場格殺四十五人,餘下全部擒獲,已押入大牢。”
劉過更上前扶住周衛極的胳膊,“衛極,何需行禮!訥敏該多謝你纔是,此番辛苦了。”
“剿匪護民,本就是屬下該做的事。大人,淄縣方大人那裡,還需您去周旋了,方大人的心胸,不算開闊。”周衛極提醒道,黑頭山按域在淄縣之內,周衛極帶着衙役和廂軍跨縣剿匪,本該先通淄縣衙門和廂軍的。但通過審問程自牧和山匪,周衛極獲知淄縣衙門和廂軍中黑頭山的耳目不少,自然不會提前走漏消息,讓山匪有所防備。
劉過更毫不在乎地擺擺手,拉着周衛極坐下,“放心,對付這樣的人,本官有的是法子。程自牧逃走之事,本官也剛得知,你剛回來,在家多陪陪弟妹,不必再爲一個程自牧奔波,本官已派人去程家搜查,很快便能將他再次緝捕歸案。”
周衛極搖頭笑了,自信道,“大人,屬下後晌就把程自牧帶回牢中,您只管放心就是。”
劉過更毫不懷疑周衛極說大話,比起高峰來,周衛極實在是能幹太多,劉過更忍不住一臉苦相地拉住他的胳膊,“衛極,你既然回來了,再入衙門做事吧,訥敏也知以你的戰功,封將軍也無不可。但你既心不在此,還不如繼續當班頭,弟妹不是喜歡你當班頭麼,你就算爲了哄她開心,也該回來啊。”
周衛極微怔,眼角帶了暖意,媳婦兒喜歡自己當班頭,還不是因爲自己做,她才這麼說的麼。這話,怎麼會傳到劉過更耳朵裡來了?
“多謝大人美意,若有機會,屬下定會回來的。”周衛極也沒拒絕。
有他這句話,劉過更也就放心了,又跟周衛極大大地誇獎了藍怡,才放了他出去。周衛極一路跟中衙役、差官、捕頭打着招呼,走到前衙,見高峰立在衙門口等着自己,便走了過去。
高峰一臉懊惱地回稟審問三則的結果,“二哥,真讓你猜着了,三則的確是程自牧安排進來的,他因家中老母生病,借錢難還,是程自牧出手幫了他,又給了他銀子疏通,他才能入衙門做事。二哥,是小弟疏忽了,沒查清三則的底細,誤了大事。”
周衛極點頭,認真道,“衙門中新入的生人,你再認真查一查他們的底細,別再出這樣的紕漏。”
高峰連連點頭。
周衛極看了四弟一眼,語重心長道,“四弟,若是衙門的事情做得辛苦,你不妨跟劉大人說一聲,到趙大哥手下去做事。”
高峰一怔,明白了周衛極的意思。他跟二哥不一樣,應募入伍後,在戰場上未立下四等以上戰功,不能升官。回鄉後,又沒有旁的本事謀生,便跟着二哥做了捕快,這幾年日子過得很是舒坦。二哥走時,他毛遂自薦做了班頭,沒想到班頭的事情比他想的還要難做,比起二哥,他做得,差強人意,“二哥,我明白了,你放心吧。”
周衛極拍了拍他的肩膀,快步出門,騎馬向家中趕去,已近晌午,媳婦兒定在家等他回去吃飯呢。
文軒見到爹爹,高興地過來,摟住他的脖子猛親了好幾口,然後咯咯笑着,“爹的鬍子,好扎啊~”
周衛極又故意紮了他的小臉幾下,才放下他,“爹不在的日子,你可有聽話,可長進了?”
“嗯!”文軒用力點頭,揉着小臉跑回孃親身邊,“不信你問孃親,我能做好多事了。”
藍怡揉揉他的小腦袋,“不錯,文軒能拔草,放羊,放馬,撿鴨蛋,還能自己洗臉穿衣服了。”
文軒驕傲地擡起小腦袋看着爹爹,周衛極讚許的點頭,小傢伙便開心笑了,“爹,黑子呢?”
周衛極邊洗手邊回道,“還在營中。”
藍怡笑容凝固,宇兒也失望地看着爹爹,“您還要走啊?”
周衛極滿是歉意地看着藍怡,解釋道,“這次回來是奉命催糧,後天,就要回去了。”催糧,不過是戰王放他回家看媳婦兒的託詞罷了,如今登州大旱,民不得果腹,何來糧可催!他爲了早日見到媳婦兒,在途中官驛換了四次馬,日夜急行,纔在前晚趕到家中。
歡快地氣氛一時低迷,賈氏笑着端過涼粉放在桌子上,“來,快嚐嚐這涼粉味道怎麼樣,我新調的配料,不止好吃,還能解暑呢。”
藍怡也揚起笑臉,“換衣裳吃飯吧,又忙了一夜,吃完飯多睡會兒,歇歇乏。我已讓水秀他們三個都去歇息了。”
哪裡有時間歇息呢,周衛極用過飯,便到東院,去找雷晉。雷晉和蘇永珅也用了飯,正坐在翠竹影下的竹椅上聊天,今年雖旱,但村中不缺水,蘇永珅去年栽下的幾管竹子,已長得很是茁壯了。
周衛極給大哥見了禮,坐下與他說了軍中的事情。聽聞耶律敬忠之死,蘇永珅沉默片刻,才道,“雖耶律敬忠留了話,但無鋒怕還是會有些麻煩。耶律敬忠的王妃聽聽起來不是能容人之人,定會因這件事遷怒到無鋒身上,欲除之而後快。衛極,你回去後拜託葛軍師,讓他想辦法給那邊找點麻煩,讓他們無暇他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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