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還沒來得及問,就聽重有葉在後面冷冰冰地說:“誰試能弄出悍蟒的毒液?不都是死路一條。”然後艱難地爬到策嚴身邊,用冰冷的手指戳了戳策嚴軟綿綿的胸腔,說:“——你安心去吧,我幫你守着王蛇部落的。”
雖然他們兩個是兄弟,可重有葉說這些話的時候面無表情,竟然冷血至此。
容安愣了一下,發現重有葉似乎不知道自己融合了悍蟒獸魂。他張開口剛要說話,就聽得一聲悶響,重有葉睜大眼睛,身體向前傾倒,表情淡然但有些震驚,隨後跌倒在地上,完全失去了意識。
只見傍生乾淨利落地收回手,手指還保持着併攏的姿勢,順着他收手的軌道,就能發現重有葉之所以倒地,是因爲傍生狠狠地敲了他的後頸一下。
獸人皮糙肉厚,但化爲原型後後頸也是很脆弱的地方,尤其是被手勁大得如同傍生這樣的人敲一下,怪不得會直接把重有葉弄到地上站不起來。
容安腦子一空,連忙扶了重有葉一把,沒扶起來。眼看這個自己最好的朋友跌倒在地上,手腳四肢如同木偶一樣抖了兩下,生死難料。容安手往重有葉鼻子下放,見他還有微弱的呼吸,猛然鬆了口氣,吼道:
“你做什麼?”
容安有點生氣。他剛來獸人大陸,第一個遇到的就是重有葉,又漸漸對王蛇部落有了歸屬感,特別瞧不慣欺負王蛇的翼鬼。傍生把策嚴弄成這個樣子,當時自己沒看到,也就算了。可現在竟然在他面前攻擊重有葉,實在是忍無可忍。
容安那時對傍生還沒有不一樣的感情,只覺得和他同病相憐,但重有葉不一樣,這孩子是他交到的第一個朋友,而且身材矮小,容安總把他當弟弟看。傍生這一下直接就戳到了容安的怒點,他放下重有葉,騰地一下站起來,剛想說什麼,傍生卻跟着他站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容安的下巴,強硬地掰開他的嘴。
容安一看他伸手,更是怒不可遏,拼着被他捏下巴,一隻手已經箍住傍生的脖子,隨後用力向前一撲。傍生沒想到容安會反抗,驚得睜大眼睛,‘砰’地砸到地上,被容安緊緊壓住。
容安不想掐死傍生,他覺得這只是普通的打架。當然普通打架會不會對掐脖子暫且不提,他們倆同時倒在地上後,就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了。容安憤憤地看着傍生,張口要說話。
傍生臉色一變,突然拽住容安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容安雖然不知道傍生什麼意思,卻也鬆開手,只見他反拽容安的手指,猛地拍到他嘴上。
容安痛呼一聲,一張嘴,發現有一絲粘稠清澈的水滴,順着他手指的縫隙,淅淅瀝瀝地流了出來。
見到這水滴,傍生臉色大變,以一種非常詭異的姿勢躲開,身體和腿幾乎彎成九十度角。容安看自己嘴裡無緣無故滴了口水,怔怔的不知所措,又看一看傍生躲開,還不明白是什麼意思,結果那透過手指滴下去的液體一落到地上,容安就知道他爲什麼要躲了。
只聽得‘茲茲’兩聲,翼鬼部落山脈特有的灰色石地就像是豆腐一樣,被那看起來清澈的液體生生滴穿。
“……!”容安一僵,隨後連忙捂住嘴,衝嘴裡‘呸呸’兩聲,將那可怕的毒液都聚到手裡。雖然看起來有些噁心,但是現在也沒辦法了。
容安不碰傍生,從他身上爬起來,就要把這東西往策嚴嘴裡灌。
傍生也站起身來,淡淡地把他的手擋住,說:“你這樣,會傷到他的內臟。”
傍生繼續說:“撒到他的傷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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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策嚴當真是非常危險。只見他呼吸困難,面色慘白如紙,人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手腳還不自覺地微微顫抖。
炎鼬在他身邊不停走動,遲疑着用鼻子拱拱策嚴的手臂,見他完全沒有反應,就蹲坐在原地,一聲不吭,轉過頭直往容安這邊看。
容安捧着手裡的毒液跟什麼似的,小跑過來,然後看了看策嚴,挑身上最重的傷,也就是胸口那邊,他小心翼翼把毒液撒到策嚴的傷口上。只見那些向外翻的皮肉竟然冒出煙來,嚇了炎鼬一跳,猛地向後跳了兩步。
容安也覺得這方法不太對,古怪地回頭看傍生。只見傍生理了理衣服,站起身來,冷冷地看了策嚴與重有葉一眼。
傍生也不解釋之所以敲昏重有葉,是爲了保護容安融合悍蟒獸魂這件事,緩緩走到容安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
“走了。”
“幹什麼去?”
“我帶你去換一身衣服。”
說來奇怪,原本奄奄一息的策嚴,在碰到那些毒液後,傷口竟然開始快速癒合,血止住了,呼吸也平穩了不少。容安驚歎於王蛇部落可以吸收這樣的毒液,也覺得有些高興,畢竟能幫到別人總是件好事。
但傍生突然跟他提要換衣服,容安一愣,擡頭看傍生的眼睛,發現他眼神平靜,看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容安就知道了,這是幌子,傍生其實是有話要單獨和自己說。
最近容安不知道爲什麼總是被怒氣矇蔽住雙眼,剛剛傍生砍重有葉後頸那下,讓他非常生氣。但當他看到從自己口中流出來的毒液時,容安又發現,自己並不那麼氣憤,氣憤的是悍蟒的本能。
等他冷靜下來,就能理解傍生爲何要讓重有葉失去意識,看他又要叫自己,就摸了摸炎鼬的頭,對他說:
“你看着策嚴他們兩個,我去去就來。”
炎鼬甩着尾巴,瞪大眼睛盯着容安,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最後‘哼’的一聲噴了口氣,都吐在策嚴身上。
這次容安非常嚴肅地跟在傍生身後,卻沒想到他真的走了許久,給他找來一件與他身上穿的形狀相仿的衣服。容安頓了頓,把身上沾滿血跡的衣服脫下來,換上,說:
“你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傍生本來沒有什麼要說的,一看容安這麼嚴肅,就低頭想了想,還真讓他想到了一件事:
“你什麼時候跟我去找世界之樹?”
“我一直有時間,”容安皺着眉,看向海枯石爛崖那邊,頗有些擔心的,“但我不敢走。現在王蛇部落一直被翼鬼攻擊,真不知道能撐多長時間。”
“這你不用擔心。”傍生淡淡地說,“一旦開啓‘隧道’,有點野心的翼鬼都會跟在我身後尋找世界之樹,留下的都是些幼獸,造不成什麼大的損傷。”
容安一聽,精神振奮,連說:“那就儘快去。”
“現在去?”
“嗯。”容安問,“哪裡是‘隧道’?”
傍生見容安心情好,語氣也和緩了許多,頓了頓,道:“就在雷霆。”
“……”
聽了這話,容安滿臉愁容。要知道,他剛來獸人大陸時待在王蛇部落,沒過兩天就被抓到翼鬼部落,後來又被炎鼬救走,現在連日趕回來。沒想到還要去雷霆?真是折騰人。
也許是那一瞬間容安臉上的表情變換複雜,引得傍生注意,開口問道:“怎麼了?”
“……沒事,”容安嘆了口氣,“就是一想到還要回去,覺得我來這裡沒什麼意義。”
“怎麼沒意義,”傍生語氣淡淡的,“不來神壇,就無法引動雷霆。不引動雷霆,就會遭受玄雷攻擊,誰都闖不進去。”
容安點點頭,完全沒辦法否認。
“而且,誰說要回王蛇部落了。”傍生說,“雷霆就在這裡。”
容安一怔,問:“這裡怎麼會有雷霆?”
傍生反問:“爲什麼不會有?”
“……我以爲雷霆在王蛇部落。”
傍生顯然也疑惑了,他說:“我一直在翼鬼部落,沒去過王蛇,不知道那裡也有雷霆。”
傍生似乎還想多問問,但容安也只去過雷霆一次,並不很瞭解,就搖了搖手:“你別問我了,我也不清楚。到那邊去看看吧。”
兩人都沒什麼牽掛,屬於說走就走的類型。容安本來擔心炎鼬,後來又覺得它人高馬大應該沒問題。想想又覺得好笑,明明昨天還是炎鼬拼命護着自己,現在怎麼變成自己擔心它被人欺負啊?
傍生帶着容安穿過一條漆黑的山洞。山洞大概有兩米高,兩人身高都不矮,這麼個山洞還能直着身走,想想當初在王蛇蛇窟裡爬得膝蓋、手肘都破了的慘樣,容安覺得有些感慨。
翼鬼的巢穴本身就終日雲霧繚繞、不見天日,潮溼的很。這山洞更加陰森,幸好這裡比較邪門,沒有小蟲子能活下來,不然走着走着撞到一張蛛網上,容安可能沒現在這麼淡定。
兩人都不愛說話,走了很長時間看不到頭,容安一開始也沒開口問,後來越往裡越黑,黑得看不清腳下的路,就問:“什麼時候到雷霆?”
“已經到了。”傍生輕聲說,“不過,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走到異境。”
容安皺了皺眉,他對雷霆的印象還停留在那能讓人頭髮都豎起來的戰慄,最後說了句:
“跟王蛇部落那邊不一樣。”
“嗯。”傍生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說,“容安,你有沒有感覺,這裡很熱?”
“熱?”容安一愣,沒反應過來。
ps:最近暫時沒加更,原因是我在專心弄傻子的校正,有妹子說要傻子的定製,我尋思弄個短篇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