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凝的整顆心險些跳出腔外,她顧不得驚慌失措,發出一聲驚聲呼喊,整個人撲向了旁邊的麟兒。
陳致首先驚醒,只來得及揮了一下袍袖,一股陰冷的勁氣將箭羽的軌跡打偏了一些,利箭最後在婉凝的左臂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口子,婉凝顧不得看傷,將麟兒緊緊的抱在懷裡,“麟兒,麟兒,我的麟兒,可嚇死孃親了。”
麟兒本身就被孃親的驚呼聲嚇到了,後來又被抱着凌空翻騰了一圈,兩雙小手死死的拽着孃親的前襟,生生的打了個冷顫,此時聽見孃親有些驚顫的聲音,更加摟緊了孃親,嗚嗚的哭了出來。
“傷的嚴重嗎?”陳致從箭羽射來的地方飛掠了過來,有些擔心的看着那道深深的傷口。
婉凝搖了搖頭,只是一臉的疼惜,專心的哄着懷裡嚇壞了的小小人兒,一下一下的拍撫着他的後背,麟兒哭了好一會才抽噎着不哭了,趴在孃親懷裡再也不起來了。
“麟兒嚇到了,青雲,藍穹。”婉凝的聲音還是有些顫抖,她輕輕爲麟兒順着氣,一邊沉聲喝道。
“在。”二人的臉色並不好看,滿眼的殺氣。
“給我去查。”語氣中透露着森然的殺氣,清礬她留不住,已經足夠她悲痛欲絕的了,現在麟兒是她的命根子,誰動誰死。
陳致朝二人擺了擺手,來到她的身邊,“對不起,讓你受驚了。”要不是他剛剛將箭羽打偏了,那隻箭沒入的將是她的後心,想到這裡一股冷氣往上冒,他不想承認,他的手心裡全是冷汗。
“沒事了,好在有驚無險。”婉凝安慰的朝他笑了笑,“不要自責,來,幫我處理一下傷口。”
“夫人,你將孩子先放下來吧。”上官轅等三人也走了上來,皺着眉頭打量着被血水打溼的右臂,格外的觸目驚心,剛剛的一切發生的太過於突然,衆人都被琴音吸引,精神格外的放鬆而忽略了外在的危險,等危險發生的時候一切都有些來不及了,好在只是傷了手臂,若是……他們幾人不敢在往下想。
“無礙的,你們不要擔心。”婉凝說完笑了笑。
三人見她此時還能笑出來,心中更是佩服,對這個女子的堅韌不得不說聲了得,見她在陳致的攙扶下,抱着麟兒上了馬車,三人來到馬車不遠處的林間坐了下來,“你們怎麼看?”上官轅首先打破了沉寂。
“我也說不清楚,這位玉夫人一直深居簡出,這次出門雖然打的是參加行會的名頭,可是誰都明白,行會也就是名頭響亮一些,根本沒有什麼實際性的東西,我看她是出門散心的成分居多,只是緊隨而來的刺殺行爲出乎了預料。”楊敬之手裡把玩着樹葉,目光悠遠的望着遠山。
“我在想是不是聽雨軒搞的鬼?”柳棕楊的聲音低沉,他的心情也格外的凝重。
“不盡然,也許會有些因素,只是一個小小的偏遠下屬門派怎麼會有那麼多閒錢僱傭殺手殺人?”上官轅搖頭否決了。
“也許只是一個下馬威呢?”柳棕楊說完,自己先搖了搖頭,這話說的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你搖什麼頭,這是極有可能的事情,接下來只要看看派來的殺手級別就清楚了。”楊敬之好笑的看着好友的表情。
“以後遇見這種事情,我們要不要出手相助?”柳棕楊沒有理他的調笑,接着問道。
“幫,這個玉夫人手中肯定還有別的勢力,而且極其隱秘,不爲外人所知,再有那位陳爺的武功深不可測,剛剛那一箭我自問是無法使其改變軌跡的,而他只是隨手揮了一下衣袖,那陰冷的勁氣刁鑽快速至極,讓人寒到骨子裡,我們平時看他,只是一個普通的人,根本窺探不到他的內息,這足夠證明一點。”
聽了上官轅的話,二人都肅穆了表情,楊敬之聲音凝重的道:“返璞歸真的宗師境界。”
“怎麼可能,看年紀,他也就三十歲左右。”柳棕楊有些不相信的搖頭反駁。
“這樣驚才絕豔的武學奇葩世間不過十指之數,而能以他這種年紀走到這一步的不過三指之數,所以我才說這位玉夫人不簡單,居然可以讓這樣一位驚天之才陪在身側。”上官轅說完後,將目光看向了那輛裝飾豪華舒適的馬車。
二人也是若有所思的望了過去。
婉凝在車裡坐下來的時候,改成左臂抱着麟兒,輕聲誘哄着,“麟兒,沒事了,來,看看孃親,孃親在這裡呢。”說完在小人的臉上親了一口。
麟兒摟着她的脖子,大眼睛一動不動的看着那條染血的胳膊,“紅,痛,孃親痛。”
婉凝和小人貼了一下臉,笑着安慰着,“別怕,來,看着孃親的眼睛,你看孃親都沒有哭是不是,所以一點都不痛。”小人將小臉貼在孃親臉上不移動,不時的還會望向那隻受傷的胳膊,看着陳嘟嘟幫孃親處理傷口。
“咦?”陳致發出了一聲疑問。
“怎麼了?”婉凝回頭看向他,好奇的問道。
“這箭上明明是侵了毒的,爲何此毒液一下子全部消失了呢?”陳致握着她纖細的手腕,雙目死死的盯着她那道蜿蜒的傷口。
“怎麼可能,你看錯了吧。”婉凝此時也放下了跳動極快的心,好笑的看向了自己的傷口,她受傷到現在還沒好好打量過傷口呢。
“不會錯的,你看連傷口都在緩慢的癒合着。”
聽他這麼一說,她也覺得好似真有這麼回事,她目光驚疑的看向了陳致,在仔細一看還真的在慢慢止血,“這……這是爲什麼?”
陳致深思了很久,直到將她的傷口上了藥,包紮完畢,才呼出一口濁氣,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良久開口道:“也許,他還活着。”
婉凝的心跳一下子靜止了,連個大氣都不敢喘,不可置信的望着陳致,“誰……誰還活着,陳致,是誰?”她渴望的目光含了水花,那個名字卻死活不敢說出口。
陳致放下了車簾,見那三人離這邊有些距離,似乎也不想打擾了他們在車內療傷,碧落在一邊收拾着東西,他這才放心,壓低了聲音,說道:“你的額頭上有一形似淚滴的印記,以前我只是懷疑過,現在我可以肯定了,那就是藍眼淚。”
“藍眼淚?那是什麼?”婉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那裡的確有滴藍色的眼淚,已經存在很多年了,她還以爲是後天長成的呢。
“矢志不渝的象徵,藍眼淚是藍顏淚的諧音,又名相思引……。”陳致的話語有一種魔力,靜止了這片空間。
時間靜悄悄的,婉凝只能聽見陳致的說話聲,還有一聲急似一聲的心跳聲,等陳致將事情的原委說完,她淚如雨下,只是那神情中多了一種晶亮的神采,“是真的嗎?陳致,你說的都是真的?”
陳致朝她點了點頭,拍了拍她的肩膀,“別哭了,這不是好事嗎?”
“可是他爲什麼不出現。”婉凝委屈的抽噎着。
“乖,他一定有說不得的苦衷,你只要知道不論他在哪裡,他始終都是愛着你的,他始終都在用自己的生命保護着你,你要相信,他會有一天重新出現在你面前的。”陳致將母子倆都摟入了懷裡,這個世上還是有真愛的,這對苦命鴛鴦太不容易了,以前他以爲她傻,現在他終於明白,那個他更傻。
“那他會不會傷的很嚴重。”婉凝一下子從他肩膀上起身,她可沒忘記,她的傷是好的快了,可是清礬呢,他本身就中了極其嚴重的毒,此刻又是代替她受傷,他到底怎麼樣了。
“別怕,他不會有事的,你忘了嗎,若是他真的離開人世了,你額頭的藍眼淚就會隨之消失,它現在還在那裡,就證明他現在還活着。”
“麟兒,麟兒,你聽到了嗎,爹爹還活着,爹爹還在人世。”婉凝又哭又笑,麟兒老老實實的呆在孃親懷裡。
“我會讓暗影去查的,一定將人給你找出來。”陳致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婉凝這纔將心放下。
“陳致,有沒有辦法停止傷害轉移?這一路上可能並不安穩,我不希望傷害了他。”
陳致搖了搖頭,“這誰都無法幫你,只有他本人同意才行。”
婉凝低低嘆了一聲,她以後一定會更加愛惜自己的身體,保護好自己,也保護好那個傻人。
她內心的喜悅與歡暢就像是經過了發酵的酒,濃醇而熱烈,清礬,清礬,你到底在哪?你可知道我現在的心情是怎般的複雜,想你,念你,愛你,我們母子日夜等你歸來。
青雲和藍穹回來的很快,一路風塵,任務已經傳達了下去,不日將會有消息傳來。
一行人都被攪了好心情,也就沒了遊玩的心情,開始趕路。
麟兒在孃親懷裡睡着了,睡得並不安穩,小手拽着她的衣袖,她只要稍微一動,麟兒肯定就會掀開了一點眼皮,看到她,聽見她,纔會在閉上眼睛。
婉凝乾脆讓碧落將車內的錦被和絨毯全部撲在車廂上,她摟着麟兒躺了下來,也省的右臂一壓到就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