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認爲, 這東西能夠流落到這個時空,還落在他的手裡,那麼對他而言絕對屬於珍貴的寶物, 雖然就在剛剛, 她還覺得一個大男人竟然隨身揣着面鏡子真是……不好說, 不好說啊。
豈料金玦焱急了:“本來就是給你的!”
袖子一甩, 大步向前。
阮玉怔了怔, 急忙追上:“給我的?”
“嗯。”
“真的?”
又怒了:“你怎麼這麼麻煩?那天你什麼也沒挑,我自是過意不去,此番只當謝禮。我可不像有些人, 只會食言……”
他對莫名其妙的就丟了一個心願依舊耿耿於懷。
阮玉攥緊了鏡子,跟上他的腳步, 笑得討好:“謝四爺……”
“嗯。”
他草草的應了聲, 步伐加快, 然而脣角已經翹了起來。
“四哥……”
“金四……”
“四爺……”
“四嫂……”
“金四奶奶……”
遠處有人看到他們了,他剛露出微笑, 就見人羣一動,打裡面滾出個大紅球,他的笑容一下子就定住了。
賈經,他也來了……
當然,若是依三皇子印致遠的“寧得罪君子, 不得罪小人”的說法, 定是也給賈經下了帖子, 可是賈經雖然臉皮厚, 倒也不願意在外人面前丟臉, 按理,今天的聚會他是不會參加的, 但既然出現了,莫不是爲了……
余光中,阮玉已經慢下腳步,蹙起纖眉。
他對她這個表現很滿意,只是他也很好奇,賈經到底得了阮玉什麼物件,要給她寫那樣一封無恥至極的信?若說阮玉將心愛之物送給尹金還差不多,難道是尹金又轉送了賈經?
可能嗎?
“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阮玉對賈經是否能夠出現沒有什麼概念,她只是詫異賈經到底得了她的什麼,隔着這麼老遠都能看到他耀武揚威的表情,卻忽然聽到金玦焱發問,條件反射的搖了搖頭。
金玦焱皺眉:“沒有就好。”
阮玉剛把心思轉移到他身上去,他就大踏步的走了。
“龐七,聽說你有喜了?”
只一句,那羣人便笑炸了,結果他們又說了什麼,阮玉一句也沒聽清,她只看到賈經站在人羣外,一邊瞧着她,一邊打衣襟裡摸出樣東西。
但只露了個頭,就塞回去,然後衝她曖昧一笑。
莫非那就是她的物件?
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她倒當真起了好奇之心了。
“金四奶奶……”
裴若眉穿着一身新制的藕荷色繡銀線荷花紋邊的衣裙跑過來,碩大的裙裾令她的行動踉踉蹌蹌,不得不拿手拎着:“你怎麼纔過來?眼睛怎麼紅了?金四欺負你了?”
正在同衆人寒暄的金玦焱耳朵立即抖了抖。
裴若眉說着,還威脅的睇向金玦焱,大有他若是真的欺負了阮玉就要替阮玉出頭的架勢。
“哪有?是草原上的風太大,有些吹到了。”阮玉解釋,不自在的瞅了瞅金玦焱。
金玦焱看似聊得正開心,可也只有他知道,在聽到這句話時心裡是怎樣的感受,就像化開了一灘水似的。
阮玉爲了不讓裴若眉繼續追究,急忙轉換話題:“你怎麼穿成這樣,不熱嗎?”
裴若眉沒好氣的白了蔣佑祺一眼,只不過那一眼滿含蜜意:“還不是他,聽說三皇子邀咱們共迎貴客,非從他娘那摳來了銀子,給我做了這一身,說是以顯隆重。”
又扶了扶繁複的鎏金點翠蝙蝠簪,打量阮玉的月白底子雪裡紅梅襦衫,水紅挑線裙子,再瞧瞧綰髮的白玉簪子,皺了眉:“金四怎麼這樣,捨不得給你花銀子嗎?”
金玦焱的耳朵又抖了抖。
怎麼回事?學會挑撥人家夫妻關係了?小圓不在,一個裴若眉頂十個小圓在聒噪。
“是我自己怕熱,跟四爺沒關係。”
金玦焱的心又軟了軟。
“也是,反正你人好看,穿什麼都好看。”裴若眉抿緊了脣,有些幽怨的瞧着阮玉。
那是!金玦焱心裡得意的想。
“小圓怎麼沒來?還是跑到哪裡淘氣去了?”阮玉四下張望。
“她來不了了。”裴若眉語氣幽幽:“她……”
附在阮玉耳邊……
“有了?”阮玉驚叫。
“噓,小聲點!”裴若眉連忙瞧瞧四周:“還不到三個月,不能聲張……”
阮玉記起,方纔金玦焱就恭賀龐七有喜,可是接下來誰也沒有談論這事,八成就是……
“你也別怪她,小圓這胎懷得艱難。咱們女人,生活在一大羣女人中,若是沒個子嗣傍身,還不被脂粉堆給埋了?你看小圓平日裡笑嘻嘻的,心裡卻是難呢,她婆婆總拿話敲打她,若不是小圓心大,早就被那老太婆擠兌死了。只望小圓此番一舉得男,也便算熬出頭了……”
裴若眉嘆息,不由自主的去看自己的肚子。
阮玉知道,裴若眉成婚三年,亦是一無所出。蔣佑祺雖不像龐維德那般胡鬧,可也順着母親的意納了兩房姨娘,如今蔣老太太下令,若是裴若眉今年再懷不上,就要停了姨娘跟通房的避子湯。
裴若眉,也難啊。
阮玉心裡暗歎,牽起她的手:“放心,這事急不來。有的時候,你越急越沒有,可是等你不急了,他倒來了……”
裴若眉噗嗤一笑,戳了下她的腦門:“聽起來就好像你是過來人似的,你可比我小四歲,過門還不到一年呢。怎麼,着急了?”
阮玉登時紅了臉,她這套理論也是前世在午休時聽那些媽媽們閒談得來的,本是想安慰裴若眉,可是她……
“好心當作驢肝肺,不理你了!”阮玉一跺腳,就要甩開裴若眉的手。
裴若眉一把將她拉住:“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莫非金四給你氣受了?”
金四金四,今天無論說什麼怎麼都離不了他?
阮玉瞧了金玦焱一眼,拉了拉裴若眉:“咱們到那邊去說。”
“也好,我正要跟你說件事呢。聽說華嚴寺的送子觀音很是靈驗,小圓的娘帶她去了一回,求了道符水,喝了就有了。要不咱們也去……”
“我纔不信那種事呢……”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那婆婆就沒催你?”
阮玉想到夏至,沒說話。
裴若眉就掐她:“你跟我還不一樣,金家就一個嫡子。你瞧瞧,蔣六好幾個嫡親兄弟,可他娘還不是逼得緊?生怕這一脈斷了。所以你得抓緊,可不能讓旁的人搶了先。若是金四下不了決心,你就給她們用避子湯,反正那院歸你做主,還讓她們翻了天不成?你這纔剛成親呢。若是實在不行……就讓人先生了,掛在你名下,到時可不是想怎麼揉搓就怎麼揉搓?然後你再有了,還是嫡子爲重……”
金玦焱皺眉,這都在教些什麼亂七八糟?
不過阮玉要是真有給他生個兒子的想法……
“唉,我跟你說的,你聽見了嗎?”
“這種事,隨緣吧……”
是啊,以後怎麼樣還不知道呢。
“唉,平日看你機靈得很,怎麼這事倒拿不定主意?若是你不喜歡到廟裡,我還有一招。”拉着阮玉走遠:“元宵節去有錢人家偷燈,準成!”
“哎呀,不行不行,”裴若眉又急忙否定:“如今除了你們金家,還誰夠有錢?皇宮?”
金玦焱把耳朵伸了又伸,不過人已經走得遠了,什麼也聽不到了。
餘光瞥見,一身赤紅綢袍子的賈經如被開水燙得沒了毛的耗子跟過去了。
“賈經……”金玦焱叫住他,轉了身:“多日不見,你又胖了……”
阮玉聽到這邊的動靜,回了頭,恰見賈經一臉懊惱,但是對上她的視線,又詭譎一笑。
如果她是時遷就好了,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探探他懷裡到底藏的什麼物件。
“真熱!”裴若眉扇着泥金合歡扇:“三皇子偏要定在這沒樹沒水也沒亭子的地方,是要把咱們烤熟了直接送給赫答王子吃嗎?”
“大約是因爲赫答王子來自科沁草原,所以也尋了片草原讓他賓至如歸。”
阮玉環顧四周,一指遠處:“誰說沒有樹?就是少了點,矮了點,咱們可要過去那邊歇歇。”
裴若眉張望了一下:“算了,要走好遠。”
又捅了捅她,示意她往男人那堆望去:“你沒發現,賈經看你的眼神有點不對?咱們還是別往遠處去了……”
又拿扇子遮頭,望天,哀叫:“再這麼曬下去,我就要變成黑土豆了……”
“是不是怕你家蔣六晚上找不見你?”
“你在說什麼呢?定是金四教你些下作玩意,如今來戲弄我,看我不打你?”裴若眉紅了臉,自然而然的想到夫妻之事上去了。
“我倒要問你在想什麼?蔣六平日又教了你什麼?我是想說,”阮玉一本正經:“若是蔣六真的找不到,你只需把牙一露,他就瞧見了。”
裴若眉眨眨眼,頓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即又羞又惱的捶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