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這個時候回去,怕是進不了門了。”金玦焱目光閃爍。
其實這句和前面那句意思差不多,就是表達得通俗了點。
“進不了門”是什麼意思?難道打算去開房?
男人真是……給他幾分顏色就開染坊!
阮玉立即提高警惕, 停住腳步, 與他拉開距離。
“街道上也沒有人, 都是因爲宵禁。可若要不宵禁, 只能等到八月十五了……”
想到元宵節那夜遠遠的看她猜燈謎, 然後又守在牆頭等她自投羅網,金玦焱不禁彎起脣角。
“阮玉,我們……”
金玦焱本想說, 既然如此,我們就走上一晚上, 或者找個地方坐下聊聊天, 否則一回去, 丁嬤嬤就要冒出來。
他現在很喜歡跟她在一起的感覺,不希望任何人來打擾。
可是一回頭, 發現阮玉站在不遠處,歪着頭看他,臉色很嚴肅。
“你怎麼了?怎麼站在那?累了?”
他快樂的走向她,心裡爲即將到來的美好一夜而雀躍。
阮玉退後一步,警醒看他:“你還打算去哪?”
金玦焱只想倆人在一起, 其餘還真沒考慮, 聽聞此言, 頓了頓, 忽的笑了:“你想去哪?”
“我想回去了……”
“那怎麼行?”金玦焱急了, 就要伸手拉她。
阮玉背過手,神色冷冽。
金玦焱覺得不對勁, 試探問她:“怎麼想要回去了?”
咱們不是相處很融洽?
“累了。”
“累?我可以揹你。要不,咱們找個地方歇歇……”
“不,我就要回家!”
“可是門已經落鑰了……”
“我們可以爬牆。你忘了,上回……”
金玦焱當然記得,正月十五嘛。
可是怎麼好端端的就要回去了?他有些懊喪。
“你不走我走了!”阮玉轉身就走。
“哎……”他忙趕去攔住她:“方向錯了!”
但見阮玉“嗖”的一下離他老遠,防賊似的,他不由納罕,他怎麼了?
倆人繼續走路。
這回氣氛很不祥和,阮玉時不時的就偷瞄金玦焱,那目光完全不是含情脈脈,弄得他莫名其妙。
“這邊這邊,唉,那邊那邊……右轉。我說你認識回去的路嗎?”
“不認識。”
“哦。”金玦焱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抿嘴偷笑。
就在他指揮阮玉七拐八拐結果就是拐不到家的時候,迎面過來一隊人馬。
“什麼人,站住!”
伴着一道厲喝,兵刃在月光下亮成一片寒芒。
金玦焱臂一伸,直接將阮玉護在身後,而後上前行禮:“各位官爺,在下是……”
“金四。”
隊列裡傳出一聲清脆,緊接着,一個巡差打扮模樣的人挎着刀,自隊伍裡走出來。
阮玉打金玦焱身後偷偷探出半個頭,心中奇怪,這個巡差的個子怎麼這麼小?
豈料金玦焱見到來人,身子動了動,把她擋得更嚴實了些。
“金四,好久不見。”來人語氣快活,又特意往他身後瞅了瞅,忽的衝他擠擠眼:“這是哪個?”
哪個?金玦焱,你到底有幾個?還有這個……女娃娃,她又是哪個?
金玦焱笑了笑,不自在的動了動肩膀……阮玉正在掐他。
“八小姐莫要玩笑。”
“怎是玩笑?深更半夜,不肯歸家,到處遊蕩,該不會……”湊上前:“也如同你三哥在外養了個小,可是又怕家裡的母老虎發威?”
“胡說!”金玦焱大怒,轉而努力收斂怒氣:“八小姐莫要玩笑,此乃賤內。”
“金四奶奶?”八小姐瞪大眼睛,立即轉到金玦焱身後:“讓我瞧瞧……”
金玦焱立即擋住阮玉:“賤內容貌鄙陋,怕驚到八小姐……”
“怎會,我膽子大得很,哪怕她長得像鍾馗,也休想嚇到我!”
你纔是鍾馗,你纔是鍾馗!
阮玉拼命在後面掐金玦焱。
金玦焱不動如山,就是不讓八小姐瞧見阮玉,仨人開始上演老鷹抓小雞的遊戲。
八小姐轉了幾個圈,終於不耐煩了。
“算了,不就是阮相的千金麼,你今兒不讓我見,我日後找機會見。”神秘兮兮的上前:“我跟皇上請旨……”
“八小姐!”
不僅是金玦焱,阮玉更是大吃一驚。
啓帝,那個老色狼?
這一聲怒喝,八小姐當真嚇了一跳,仔細瞅瞅金玦焱:“金四,你怎麼了?”
隨行的巡差又把兵器亮了亮,利刃鏗鏘,頓令人毛骨悚然。
“八小姐,是金某無禮,向八小姐賠罪!”金玦焱說着,竟是要單膝着地。
“行了行了,”八小姐急忙攔住:“跟我你還玩真的,以後還要不要當朋友了?”
這八小姐倒是個仗義人。
又回了頭,命人收回兵器:“別動不動就拿那玩意比劃,若是當真動起手,十個你們也不是他的對手。”
“金四……”八小姐撒嬌般挽住金玦焱的胳膊。
阮玉當即瞪圓了眼睛,金玦焱腰間的軟肉頓時一緊。
“金四,我又得了幾樣小玩意,哪天你幫我瞅瞅?”
金玦焱腦門冒汗,神色嚴肅,拱了手:“改日定當上門拜會!”
“行了,別改日了,就明天吧!”
腰間又是一緊。
金四擰起了眉。
“好,就明日!”他咬牙切齒。
那塊肉好像掉下來了。
八小姐頓時高興了,轉身走回隊伍,還不忘揮手:“那我就等着你嘍……”
“好!”
失去知覺了。
“對了……”
八小姐又跑回來,立在原地的二人齊齊精神一凜。
“差點忘了告訴你,剛纔我們又端了個賭窩,你二哥就在裡面。他可是欠了不少銀子,我們去的時候,正在那簽字畫押,喏……”
金玦焱接過,見上面赫然寫着一萬兩,頓時眼角直跳。
“只是我只抓過了一張借據,也不知道他到底簽了多少,而那些放印子錢的,一見了我們就跑了,不過你依舊欠我個人情哦……”
飛了個媚眼,返身往隊伍走去,還扯開了嗓門:“今晚金四爺跟金四奶奶夜遊,見者不許打擾!”
叱馬揚鞭,一隊人轉瞬離去。
阮玉見金玦焱就立在原地,對着那張借據,知道他心裡生氣,也不便打擾。停了會,小聲道:“我們是不是該……”
金玦焱忽然跳起來,一邊揉腰,一邊齜牙咧嘴:“痛死了,痛死了……”
阮玉嚇了一跳,半晌回過神來,頓時豎起纖眉:“這會才知道痛?”
剛纔幹嘛了?明明是裝的!再說我力氣大嗎?大嗎?
豈料金玦焱的表情愈發痛苦,到最後有瀕臨滅絕的徵兆:“不行了,太痛了,走不動了,你自己回去吧。對了,別忘了叫人過來擡我回去……”
阮玉又好氣又好笑:“得了,至於麼?就是掐了你兩下……”
“兩下?”金玦焱伸出兩根手指,翻來覆去的看,不可置信得誇張。
阮玉紅了臉,眼睛一瞪:“那你想怎樣?”
金玦焱便露出委屈加可憐兮兮的表情。
阮玉臉更紅,左右看看,小聲道:“要不我給你揉揉?”
眼睛一亮,表情更加可憐。
阮玉猶豫片刻,又張望了一會,磨磨蹭蹭的走向他,看着他捂着的腰:“哪疼?”
“掐哪了你不知道?”
阮玉一瞪眼:“你到底揉不揉?”
“揉!”
小手落在他的腰上,即便隔着衣物,亦能感覺那份柔軟與細膩。
金玦焱覺得,掉了的肉又長回去了,還化了。不僅肉化了,心也化了。雖然開始她很沒好氣的又掐了他幾把,可是他哼哼了兩聲,她動作就放輕了,如今這滋味,真是……
“誒,你也是,爲什麼死攔活擋着人家,你在怕什麼?難道是……”
阮玉對他方纔的阻攔很不解,而且從八小姐的舉動,她能看出倆人關係非比尋常,這心裡……
“我在怕?”金玦焱扭了頭:“你難道不認得她?”
“我認得她?”阮玉眨眨眼。
金玦焱哼了一聲:“當只是一面之緣。不過你不記得她,她倒未必忘了你!”
“你在說什麼?”
“你還記不記得,上元節那夜,你偷偷跑出去,在一個攤子前猜謎?”
阮玉想了想,忽然擰了他一下:“你竟然跟蹤我?”
金玦焱痛得蹦起來:“哪個跟蹤你?我不過是,不過是……”
京城這麼大,那天又十分熱鬧,賣花燈擺燈謎的攤子不知道有多少,可是偏偏讓他看見了她,這是不是緣分?
“算了,懶得跟你解釋。”金玦焱揉揉腰,再吸了口冷氣:“八小姐是京兆尹大人的女公子,特別得寵。你沒見,都能帶着衙差出來巡邏了?她啊,就是那天晚上跟你搶燈謎猜的人……”
“是她?”阮玉立即記起那晚反應特別靈敏又對她頻頻示好的小女孩:“她很聰明!”
“聰明不假,但沒達到你認爲的程度。”走近她,很自然的爲她拂了拂鬢間的亂髮:“若是明年我先拿銀子把所有的燈謎買下來,我保你能當個燈謎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