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倆人已經快笑斷氣了。
百順生氣了:“哼, 你們不說,我去找別人。我去找主屋的姐姐們,看看誰是天秤座。對, 去問問問珊是什麼座?今日運勢上說, 我要多多發現, 我這就發現去!”
看着百順天真爛漫的跑了, 倆人相視一眼, 再次爆笑。
“笑歸笑,咱們可得說好了,這事誰也不能說出去!”霜降抹着眼角的淚花, 鄭重囑咐千依。
霜降一向是個認真的人,千依跟着她也添了不少穩重, 於是立即點頭應下。
倆人又說了會話, 方依依不捨的散了。
——————————
然而消息雖然捂得緊, 但架不住有心人的觀察。
李氏發現,最近清風小築的人似乎光鮮了不少, 但不是體現在衣物上。
因爲清風小築人多,阮玉又不肯聽從李氏的“建議”裁員,這一季的用度,李氏就讓阮玉自己想辦法。
清風小築的下人倒也死心眼,沒一個跳槽或辭職的, 就在那挺着, 結果她們今年的衣衫都是去年穿過的, 夾在滿府下人中, 灰突突得顯眼。
想着丞相千金淪落到這種地步, 被自己壓迫得敢怒不敢言,李氏心裡就暢快。
可是這些日子, 清風小築那些人的臉色明顯比前一陣子鮮亮了。
開始她還以爲是錯覺,可是後來轉着彎的一打聽,竟然是阮玉把月例給發了,還比較從前翻了一倍。
她是哪來的銀子?
阮洵有哪些產業,李氏清楚得很,雖然都陪送給了阮玉,可也沒聽說她賣鋪子賣地的,生意收成也沒什麼大起色,而且掌櫃和莊頭好像許久都不來跟阮玉彙報了。
莫非這些都是假象?莫非她陪送給金玦琳的嫁妝亦是作假?
李氏就說嘛,阮玉哪能那麼大方?她跟金玦琳什麼關係?怎麼就能陪送那麼多?就算看在季桐的份上,可季桐娶的也不是她啊。八成是等着金玦琳死了她好有戲?可是人家金玦琳越活越精神了。
所以說,這一定是在做戲!
也不知給了金玦琳什麼好處,竟能幫她演這場戲,成了人形的何首烏麼?
對了,聽說八月姨娘可是經常去清風小築打秋風……
一想到阮玉的好處自己沾不到一星半點兒,李氏差點把帕子絞折了。
好啊,一邊爲自己搏了好名頭,一邊暗度陳倉,想得美!
李氏早已把阮玉的嫁妝視爲自己的囊中之物,更何況最近外面風聲緊,她放的印子錢收不回利息,不少借貸的還藉機跑了,結果損失了一大筆。再加上去年金玦森鬧的那場事,府裡雖沒說明白處置她,也沒有查賬,但是金成舉關注公中的時間明顯多起來,又辭退了原來的賬房,新換了兩個。
種種跡象都已表明開始懷疑她了,她還如何下手?怕是單等着她動上一動,就把她打得永不翻身,畢竟四房最近的夫妻關係不僅破冰,還有沸騰的趨勢,阮玉執掌中饋的日子當是爲時不遠了。
想到自己經營多年,要把只能下金蛋的母雞拱手相讓,她如何甘心?
而且阮玉只要接手,可能就會發現這其中的問題,到時……
她驚得手腳冰涼。
在屋裡轉了好幾圈,終於擰斷了帕子。
阮玉,你不仁,便休怪我不義了!
——————————
金玦焱覷丁嬤嬤不在,躡手躡腳的進了主屋。
阮玉也不在,去哪了?
不過時值正午,她八成是……
一想到即將目睹一幅美人春睡圖,金玦焱立即露出大灰狼的邪笑踮腳進了臥房。
臥房也沒人。
不禁失望,轉身欲走。
可是,那是什麼?
海棠雕漆的如意方桌上放着一沓紙,最上面的一張畫着個大胖小子。
初時他還以爲是龐七家的俊哥兒,可是再一看,這娃娃可比俊哥兒俊多了。
圓鼓鼓的臉,額頭飽滿,眼睛又大又圓。
阮玉是怎麼畫的呢?當只是用了眉筆,可是那眼珠子黑白分明,晶光閃閃,竟好似活了一般。
翹而挺的鼻子,微張的小嘴,那小嘴脣塗了釉彩似的,彷彿隨時可以脆笑出聲。
小傢伙胖乎乎的,身上什麼也沒穿,倒是生着兩隻鴿子翅膀。
誰家的孩子能長出翅膀?阮玉真是胡鬧。
不過再一想……
阮玉……該不是想要個孩子了吧?
他盯着娃娃,越想越覺是這麼回事,越想越激動。
想要孩子,可以跟他說嘛,他完全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而且娃娃手裡還拿着弓箭,這分明是在暗示他,試想她身邊的人,有誰是文武雙全的?
的確,阮玉嫁過來一年多了,若是他們夫妻和睦,可能孩子都會走路了,只可惜……
再說,她一個女人,眼瞅着秦道韞都快生了,可是她……
太太的心思她不是不明白,烈焰居還有夏至跟璧兒,鍾憶柳又時不時的來個噓寒問暖,她能不急嗎?而且這事拖得久了,太太定然又要拿她問罪,到時她怎麼辦?
只是他,他幹什麼去了?他怎麼早就沒想到呢?
恨不能捶自己的頭,捲了畫就要走,可是……
這又是什麼?
他又拈起一張紙,再拾起一張……
他記得阮玉的書裡每個星座都對着一個古怪的圖形,那麼這些……
他一張張的翻閱,忽的眼睛一亮。
——————————
金玉滿堂最近幾乎被人踏破門檻,原因是新出了一套十二星座幸運項鍊。當然,有了項鍊便有手鍊,便有簪釵,便有許多女人……也包括男人喜歡的飾物。
金家四少還弄出了個新花樣,說是如果能夠及早預訂,會讓工匠將顧客的名字鐫刻其上,保證“星座恆久遠,幸運永流傳”。
金玉滿堂裡的人幾乎要忙不過來,最近工匠連續加班到深夜,可也沒有怨言,因爲東家一向是個講究的主兒,直將他們的工錢翻了一倍。
原本因爲金家至今沒有訂到合適的金礦而動了離心的工匠,此番又開始踏踏實實的工作,還說打死也不離開金家,要爲金家奉獻終生。
當然,他們之所以有這般決心,也是因爲金家四少改進了工藝。
這些個物件不要求純金純銀,極大的滿足了所有人的需求。當然,也做出一批備着,畢竟有不少財大氣粗的講究人。其餘的則用鎏金鍍銀,甚至弄出了合金,還有一種彩|金。
別說,那彩|金真是漂亮,一上櫃就被哄搶一空。
而且這些東西造型簡單,若想變個模樣,就加個圈或多個佈景圖案,或者不做首飾做杯盤,做擺件,做掛件,做各種能枕、藏、鑲、攥的物件,有的是發揮的餘地,所以大家工作得順心又愉悅,直把那金家四少誇了又贊,皆言浪子回頭金不換,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驚心動魄。
金玦焱的名頭嗖的飆升起來,竟取代了季桐排到了京城四美的首位。
——————————
“阮玉,你看這個好不好?”
金玦焱打外面拎回來個鳥籠子,裡面是一隻色彩斑斕的鸚鵡。
春分給他福了禮,然後擦身而過,瞥了眼那隻圓腦袋亂轉的小東西:“又來討好我們姑娘了?這回想要我們姑娘出個什麼主意?”
這等言語,這等口氣,若是早先,春分是斷斷不敢說出口的。不過隨着兩院來往越密,他們發現,金玦焱也不是老虎屁股摸不得,而且只要有姑娘在,無論你怎麼摸,甚至掐上兩把,踹上兩腳,他都是沒脾氣的。所以這些丫頭媳婦子都大起膽子來,有時還要姑娘站出來,繃着臉訓上幾句才能規矩一陣子。
每每此時,姑爺都笑眯眯的看着姑娘維護自己,那甜蜜蜜的眼神……
衆人覺得幸福的時刻已經不遠了。
阮玉從屋裡走出來:“這就是你說的龐七的乾兒子?”
“可不?如今有了親兒子,乾兒子就歸咱了。”
金玦焱將籠子往桌上一放,隨手拿了顆花生逗鸚鵡,口裡嘖嘖有聲。鸚鵡攢動着爪子,吧嗒吧嗒的挪另一頭去了。
“還不熟,過兩天就好了,這小東西聰明着呢。”金玦焱放下花生,拍了拍手,東張西望的在阮玉屋裡踅摸地方。
阮玉盯着小傢伙:“它會說話嗎?”
“不會,不過它會找東西。不論你把東西藏到哪,它都能找到。”
“那麼神?”
“當然。”
阮玉轉轉眼珠,打仙鶴描金首飾盒裡挑了隻花穗耳墜,在鸚鵡面前晃了晃:“看這裡看這裡……”
然後手一揚。
金玦焱把鳥籠子拉開。
鸚鵡往外瞅了瞅,不動。
“還不熟……”
金玦焱有些訕訕的,轉而又從袖子裡取出一物:“打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