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你…”安雨欣早便猜測出天玲瓏依一己之力自是無法離開皇宮,卻沒想到那背後之人竟是這狐狸,隨後無聲笑了笑,“倒不是我不願收留,我只是怕日後歐陽赫得知他在新婚之夜獨守空房是因爲新娘在我這兒。雖說如今我與他井水不犯河水,但難保以後不會有再有碰面之日。他到時若是向我討說法,長公主讓我如何回答?”
慕容麗莎微微沉默,半晌後,開口道:“他不會在意我今晚身在何處,所以你大可不必擔心他日後會向你討說法。”
安雨欣敏銳的覺察到慕容麗莎某種那抹一閃而逝的晦暗不明之色,不由輕嘆。
慕容麗莎聞聲面色清冷了幾分,簇眉道:“你向來不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嗎?本公主不過讓你留我在此一夜,竟讓你如此爲難?”
安雨欣眸光微挑,眸中那一襲紅袍分明依然紅豔似火,卻不知爲何她竟從中隱隱看出了絲那炫目之色的背後不爲人知的孤獨與落寞。慕容麗莎是想用這豔麗之色來填補空洞的內心麼...
安雨欣如是想着,卻又不由輕嘆...面前的女子,身上圍繞着與生俱來的光環,擁有着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權勢,或者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生活,可是她又真的在過着她想要的生活嗎?在被榮華和權利的縈繞之中,她還分辨的出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嗎?若是不願嫁與楊墨,助燕國得勢,她大可在丹蒙擇個達官子弟成婚。而她卻棄了本可安逸的生活,甘願遠嫁到西夏捲入他國的皇室混亂之中,應也是想要穩固丹蒙之勢吧。在表面的風光背後,亦不過是連自己的命運都掌控不了。
慕容麗莎被安雨欣看的有些不自在,回以冷視了一眼後道:“你不要用那種眼神看着本公主。那會讓本公主以爲你是在同情我。”
安雨欣難得的沒有看不慣慕容麗莎的倨傲之色,輕聲開口道:“每個人的人生都不會是完美的,或多或少都會因一些無可奈何和身不由己而不得不做出一些抉擇。往往這些抉擇便會影響到往後的人生。你認爲你做好抉擇了嗎?又爲你現在做出的抉擇做好負責的準備了嗎?”
慕容麗莎眸中微露的晦澀難懂的情致很快便被壓至眸底,微微閃爍的眸光顯得有些飄渺不定…
安雨欣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懂得慕容麗莎,懂得了她的清冷孤傲...“你現在改變決定,還來得及...至於西夏和燕國那邊,我會想辦法給你解決。”
“我不明白。”慕容麗莎忽而開口,“你我明是對立的關係。你爲何要幫我?你難道就不怕我與歐陽赫解除婚約後。再同你搶你心愛之人?”
安雨欣忽然笑了,連帶着聲音也輕淺了幾分,“我只是認爲。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幸福。我身邊的人都已經得到了幸福並且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慕容麗莎,我希望你也是如此。”
慕容麗莎微微閃爍的眸光一震,默然的看着安雨欣良久。須臾也忽然一笑,與以往每一次不達眸底的笑不同,而是自然真實的一笑,帶着隱隱的釋然。“安雨欣,如若我們沒有愛上同一個男人,或許我們會成爲朋友。”
“朋友?”安雨欣眸中染了些許笑意,“或許吧。不過若是能跟長公主這般才華無雙的美人兒成爲朋友,感覺應該很不錯。”說完看了眼天色,又道:“既然長公主執意在新婚之夜在雨欣齋度過。那我也沒有趕人的道理。長公主。自便吧。”
慕容麗莎微勾雙脣,“看在你我今夜相談的還算暢快的份上。倘若你日後來西夏,本公主也定會好好款待你。”
款待她便不敢奢求了,只要日後她到西夏時不被趕出就已滿足了。安雨欣指了指隔壁的房間,朝慕容麗莎揮了揮手。“這個時辰子晴她們都去歇息了,你可以直接從門進的,大冬天的就不必從窗口飛進去了。”
慕容麗莎沒有答話,只默然的看了安雨欣一眼,便擡步走出了房門,進了隔壁的房間。
窗口再次無聲開合,一道黑影攸然落到安雨欣面前,低聲道:“姑娘,長公主生性清冷孤傲,向來與您不合,依屬下看來,還是將此事稟告皇上吧!”
安雨欣微微搖頭,“她此次確是無惡意。”隨後見卓越面色有些深沉,又道:“你若實在不放心,今夜留意些我房內的動靜便可。”
“是。”卓越垂首應了聲,縱身躍出了窗外。
翌日:
“姑娘,奴婢方纔打掃隔壁房間時,在桌上發現了這個。”子晴說着將手中紙條模樣的東西遞給安雨欣,“可是姑娘,隔壁房間是沒有人住的,這紙條...”
安雨欣接過紙條,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子晴心中雖有疑惑,但見安雨欣並無繼續言說之意,便應了聲“是”,退出了房內。
【我手中有一個秘密,我想你一定很感興趣。如若想知爲何事,便來西夏找我。——慕容麗莎】
安雨欣將紙條放下,眸光微有些深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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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別總是到來的飛快,即是承載着濃濃的不捨,它也不會絲毫放慢自己的腳步...
“仙女姐姐,你回去吧!你能送天佑到這裡,天佑已經很開心了。”天佑擡起小臉,面上是滿足的笑意。
依這小傢伙前幾天的表現,安雨欣本以爲天佑此時會耷拉着小臉或者滿臉愁容,卻沒想到倒是自己低估了這小傢伙。聞言掀開馬車的簾幔看了眼外面,馬車已出了城門,她也確是該回去了。隨後摸了摸天佑的腦袋,溫聲道:“從現在起,你便要學着長大了。到了那邊要學着自己照顧自己,姐姐和無哥哥有時間的話,回去看你的。”
天佑笑着搖了搖頭,“五哥哥整日日理萬機,有時間的話還是好好休息吧,天佑會乖乖不讓你們擔心,仙女姐姐只要幫我把五哥哥照顧好就夠了。”
看着眼前似是一夜之間便長大了許多的天佑,安雨欣柔柔一嘆,心中有些覺得酸楚。微微啓了啓脣,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馬車在城門外停下,安雨欣撫了撫天佑的小臉,下了馬車。天佑面色微露一絲掙扎之色,隨後還是從簾幔內探出身子,覆在安雨欣耳邊說了句什麼,便坐回了馬車裡,吩咐馬伕起了程。
安雨欣站在原地良久,眸光遠眺,似追隨着前方已然遠去的馬車,又似在回想仍迴盪在耳畔的稚聲。
——————————西夏,二皇子府:
歐陽赫眸光幽幽的劃過一副風塵僕僕模樣走近的紅衣身影,語氣不溫不火道:“長公主這是從哪裡回來?”
慕容麗莎冷冷的勾了勾脣角,腳下步伐未停,“本公主去哪裡你都未過問,自然也比管我從哪裡回來。”
歐陽赫細挑了下眉梢,將手中茶盞放下,“我確是不想過問你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但是你貌似忘了昨日是你我大婚之日。”
聞言,慕容麗莎腳步停下,看着歐陽赫的眸光除冷傲外再無一絲其他多餘的感情,“歐陽赫,應該是你忘了什麼纔對。我和你的婚事,不過是異常交易罷了,你我各取所需。從今而後,你我雖處在同一屋檐下,但是我還是希望你我兩人可以井水不犯河水。”語落,在不看歐陽赫一眼,直接越過走進內室。
歐陽赫面上仍是不溫不火的神色,對方纔慕容麗莎所言不急不惱,神色平常的端起面前的茶盞,繼續品茶。
他早便料到慕容麗莎這朵玫瑰明豔妖嬈的背後,是含着毒的利刺,所以當日慕容麗莎向他提出交易之時,他無絲毫猶豫的便點了頭。因爲他知道,自己此時需要的正是慕容麗莎含着毒的利刺。只有用那些利刺將阻在他面前之人一一除去,他才能幫母妃完成此生最大的願望...
身側微微拂過一陣似若清風的動靜,歐陽赫眼睫顫了顫,轉眸看去。果然...身側本空置的位子上已坐落了一人。
那人隨後也轉眸,同樣看着歐陽赫。紫衣瀲灩的身姿,明是一身男兒裝扮,骨子裡卻偏偏微透着一種陰柔之美...眉眼含黛,膚光如玉,柔美純澈,容貌如出水芙蓉,卻又比之更加國色天香,一雙輕靈的雙眸如若琥珀....
歐陽赫輕輕一笑,含着絲微微的自嘲道:“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語落沉默了半晌,輕柔低淺的聲音響起,“我爲何要笑話你?笑話你爲了一個‘孝’字甘願斷送自己的幸福麼?”
歐陽赫眸光定定的看着身側的容顏許久,微有些閃神道:“就算你如今恢復了男兒身,但是看着你這張臉我還是很難不把你當作女人...天玲瓏,不如你就讓我納你爲側妃吧,這樣我今後的人生好歹也好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