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嬋音自眼睛不便以後,便不曾去過宮裡了,連宮中的大小宴會,她爹也不再帶她參加,這會兒皇上突然召她,不知所爲何事?
無夜扶着陸嬋音上了岸,小路子知道她眼睛不便,便親自上來扶她。
“陸姑娘,請吧,馬車已經等着了。”
無夜看出陸嬋音有些不安,便安慰道,“去吧,不會有事的。”
他倒是不擔心皇上召她會有什麼事,畢竟,雲七夕的目的只是爲了搓合他們,他知道。
無夜不便跟上,看着她被小路子扶上了車後,馬車調轉馬頭離去。
他們剛離開不久,另一輛馬車朝他奔來,並在他的面前停下,車門一開,雲七夕探出頭,俏皮地朝他眨眨眼,跳下馬車。
“陸姑娘走啦?”她畢竟心虛,這會兒沒話找話。
無夜嗯了一聲,笑得好無奈。
雲七夕眼睛放着八卦的光芒,想了想,婉轉地問道,“我的錦囊妙計用了嗎?”
無夜帶着沒脾氣的笑,臉上竟然爬上了一抹紅暈,“她已經是我的人了。”
雲七夕眼睛一亮,連連拍手,“太好了,我終於成功解決兩個單身問題,促成一份良緣了。”
“不過,七夕,你的招術也太……”無夜不好責怪她。
雲七夕不以爲然地說道,“你知道嗎?我這招術可是跟當年的太后娘娘學的呢,我只不過在她的基礎上進行了改進而已。”
“可是我昨天特意試過那些食物了,根本就沒有毒。”無夜不解地問。
“其實是這樣的,”雲七夕機靈地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又說,“我還是不告訴你了,保持神秘,以後還可以繼續用這一招,哈哈……”
“還以後?”無夜真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雲七夕卻樂呵得很,“太好了,我給自己找了一個好嫂子,話說,哥,你覺得這嫂子怎麼樣?我可是提前問過你,你說不嫌棄她眼睛看不見的。”
“不嫌。”無夜坦誠地說。
雲七夕點頭,狡黠地眯起眼睛,“那麼這段時間她不能見到你了。”
“爲何?”無夜不解。
“秘密!”雲七夕神神秘秘地說,“總之呢,我會促成你們的事的,畢竟她都是你的人了,但是我會給她一點兒考驗,哥你別心疼啊,這個考驗對她來說了也會變成一個驚喜的,再說了,我還要幫她治眼睛呢,你不着急啊。”
……
陸嬋音被小路子帶入了宮,下馬車後一路往承乾宮的方向走。
到了承乾宮,小路子扶着讓她跨過門檻,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裡走。
她雖然看不見,但也知道皇上必定就在裡面。
“嬋音,皇上在此,還不趕緊跪下。”
一道熟悉的聲音鑽入她的耳朵裡。
她聽出來了,是爹的聲音,她爹竟然也在這裡。
陸嬋音趕緊跪下,“臣女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坐於上首的單連城緩緩道。
陸嬋音站起來,心裡忐忑極了。
爲什麼她爹也在?看來皇上召她一定不是一件小事。
只聽單連城緩沉說道,“陸愛卿,還是你來告訴令嬡吧。”
陸崇安神色不安,可這會兒卻是不敢有半刻遲疑。
“是,臣謹遵皇上旨意,自古以來,和親是促進兩國關係最直接的方式,北狄王能看上小女,是小女的福氣。”
“爹?”陸嬋音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
什麼北狄王,她根本就沒有見過什麼北狄王,北狄王又怎麼會看上她?
陸崇安知道自己女兒的心思,先前就應該被逼婚而鬧出上吊的事兒,這會兒生怕她在皇上面前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忙道,“女兒,你記住,你是爲了北狄與大燕兩國修好遠嫁的,這是你榮幸。”
可是,她已經是無夜的人了,她又如何還能嫁給北狄王呢?
單連城說道,“既然是遠嫁北狄,朕也不能虧待了陸家的女兒,如此朕便封了陸嬋音爲柔嘉郡主,擇吉日,以郡主之禮風光大嫁。”
陸嬋音呆呆地跪在原地,心裡都亂作了一團。
她的人和心都是無夜的,又怎麼還能嫁給別的男人?若是北狄王知道她已非完璧,兩國還會修好麼?
陸崇安見女兒似乎不甘之色,趕緊說道,“皇上,微臣這就帶着小女下去,一定細細教導她如何做好一個和親郡主。”
“嗯,去吧!”單連城道。
待他們離開以後,雲七夕才從另一邊的帷簾裡走了出來。
單連城邀功一般地看着她,“七夕,我說得可對?我可全是按照你的吩咐說的。”
雲七夕提着裙襬走上去,也不顧小路子,戈風他們都在,捧着他的臉輕輕啄了一口,就彷彿是最自然的動作。
“說得非常好!”
長年呆在皇上身邊的人,也早已對二人時不時秀恩愛撒狗糧的突發事件見怪不怪了。
單連城伸手圈着她的腰,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問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你爲何不直接告訴陸姑娘呢?直接告訴她真相,她豈不是更容易接受?”
雲七夕神秘地笑了笑,“這個嘛,以後再告訴你。”
見她如此說,單連城也便不再追問,他由着她,寵着她,護着她,只要她開心,怎樣都好。
他已經不在意她做的事是否符合皇后的身份,他只在意她是否開心,只要她開心,他就開心。
因爲陸嬋音有過被逼婚而輕生的經驗,所以爲了防止悲劇重演,雲七夕把她召進了宮,讓她在成婚前都住在宮裡,也方便她爲她治眼睛。
自從得到了和親的旨意的陸嬋音卻不曾有過半刻的笑容,她不明白,她一向深居簡出,又眼睛失明,那個北狄王爲什麼會看上她?
對於她的悶悶不樂,雲七夕心裡跟明鏡兒似的,卻假裝不知。
她聽聞陸嬋音從前彈得一手好琴,這一日,便在花園裡擺了一把琴,把她扶到琴前坐下。
陸嬋音雖然看不見,但是每一根琴絃她早已是十分熟悉。手指一觸碰上去,動人的旋律就從她的指尖傾瀉了出來。
雲七夕自認沒啥音樂細胞,但是古代也沒有什麼好的娛樂項目,如今讓她靜下心來聽琴,她倒也聽得下去。
突然,一陣笛音傳來,和着琴音,陸嬋音微微一愣,手指卻沒停,聽着這笛音,她心裡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彈得更加投入了。
一曲終了,笛音也剛好停了下來。
陸嬋音忍不住問,“皇后娘娘,請問是誰在吹笛?”
雲七夕瞟了站在不遠處的無夜一眼,“有嗎?”
又問其他人,“我怎麼沒聽見,你們聽見了嗎?”
其他人動作一致地搖頭,“沒有,我們只聽見了郡主的琴音。”
無夜無奈一笑,依照先前雲七夕帶他入宮來的條件,他沒有作聲。
陸嬋音秀眉輕皺,覺得不會是自己聽錯了,喃喃道,“我覺得像是聽見了無夜公子的笛音,好像他就在我身邊似的。”
說完驚覺不妥,忙地起身跪下。
“皇后娘娘贖罪。”
雲七夕繼續裝傻,“郡主何罪之有?”
陸嬋音咬着脣不敢再吭聲,雲七夕道,“起來吧。嬋音,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不能太累,會影響你眼睛的恢復。”
然則陸嬋音如今心灰意冷,對治好眼睛已經提不起興致了。
“是。”
她離開以後,無夜在一邊坐下來,不解地問,“七夕,爲什麼不能告訴她我的身份?”
雲七夕笑覷着他,“怎麼?心疼了?”
無夜把玩着手中的玉笛,笑笑不語。
雲七夕說道,“其實我是想給她一個surprise。”
“什麼?”
“驚喜!”
在雲七夕日復一日的治療下,陸嬋音的眼睛很快有了好的跡象,可以漸漸看見亮光了。
但是她成日鬱鬱寡歡,手裡總是緊緊握着一對耳墜。
她是什麼心思,雲七夕自然清楚,但她就是不說破。
一個月後,她竟然能看見了,並且很快從視線模糊慢慢地轉爲清晰。
“謝皇后娘娘。”陸嬋音驚喜地跪下。
陸崇安激動不已地跪了地,“謝皇后娘娘治好了小女的眼睛。”
雲七夕點點頭,“起來吧,治好嬋音的眼睛對本宮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待你眼睛好了,和親去北狄,就是對大燕,對本宮最好的回報了。”
提到和親,陸嬋音眼眸暗垂,恢復眼睛的喜悅一飛而散。
“本宮和皇上都已經商量過了,此去北狄路途遙遠,就讓你們在大燕行了成婚之禮,再擇日去北狄吧。”
選定了良辰吉日,陸嬋音出嫁的日子很快到了。
她穿上了大紅的嫁衣看着鏡中的自己,她已經有三年不曾見過自己的模樣,這會兒再見,就已經是穿上嫁衣了。只是,這嫁衣卻不是爲喜歡的那個人而穿,若是無夜知道她就要嫁給別人,他會有一絲地難過和心痛嗎?
她在喜娘的攙扶下坐進花轎裡,一路吹吹打打,她心中難安。
她沒見過這北狄王的模樣,也不知道他把她迎娶到哪裡。
只知道她最後坐進了紅燭高照的洞房。
外面似是非常熱鬧,可她卻緊張到不行,她已非完璧,若是北狄王知道了,會不會引起兩國的干戈?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洞房的門開了,有腳步聲緩慢地走了進來。
聽着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陸嬋音只覺得心跳也跟着越來越快。
突然,她從牀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