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哨響,一羣馬兒箭一般地衝了出去。
大家你追我趕,十分激烈。
而觀衆席上的一部分人卻不禁詫異地看向遠遠落在後面的兩匹馬。
楚凌雲和雲七夕兩人倒不像是在參加賽馬,而更像是騎着馬在漫步。
然則在賽馬之前,他們並沒有提前商量過,卻都默契地這樣做。
因爲兩個人都懂,槍打出頭鳥。
一路領先的楚誠和溫檸回頭,看到他們兩個竟然落後了那麼多,不由好生得意。
他們所有人騎了一圈兒,追上了落在最後面的他們。
雲七夕聽見後面傳來的馬蹄聲,故意坐在馬背上歪歪扭扭。
“哎呀,這馬兒怎麼不聽話啊,都成了最後一名了,真沒用。”
溫檸聽見了,不由冷笑,將馬兒騎到她身邊時故意放慢了速度。
“雲七夕,敢來賭一賭嗎?”
“賭什麼?”雲七夕眨着天真的雙眼看向她。
溫檸高昂着下巴,“賭賽馬。”
明知雲七夕不會騎馬,然而溫檸卻要找她賽馬,這不是故意欺負人麼?其他人明知這是一場不公平的比賽,也沒有任何人提反對意見,卻反而樂見其成。
“賭注是什麼?”雲七夕問。
溫檸鋒銳的目光掃視着馬場,視線最後落在馬圈的位置,若有似無地勾了一下脣。
“誰輸了誰就吃掉一斤馬糞。”
咳咳!
雲七夕輕咳了兩聲,“想不到溫小姐這麼重口味。”
這種賭注顯然讓這些富家公子小姐十分興奮,畢竟他們閒來無事的時候就喜歡以虐人,羞辱人爲樂。
“怎麼,你不敢嗎?”溫檸挑釁地說。
雲七夕撓了撓耳後,看着溫檸,有些爲難地說,“溫小姐,這賭注也太狠了一點兒吧,確定要這樣?”
溫檸理所當然地以爲她是怕輸,心裡就更是得意了。
“賽場上爭輸贏,當然要狠,狠才能激發你的潛力,別廢話了,敢不敢?”
雲七夕掃了一圈兒周圍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目光,唯有楚凌雲對她投來的目光是擔憂的。
“七夕不會騎馬,溫檸,你這樣做有失你的風度。”楚凌雲說。
這麼多人,只有楚凌雲一人幫她說話。
他不吭聲倒還好,這麼一幫她說話,溫檸心中反而更氣。
她沒風度?對,她是失了風度,她的面子,她的愛情,她的楚陌南,統統都失去了。
所以如今也實在沒什麼好在意的了。
“賽場上爭的是輸贏,沒有風度可言。”溫檸冷冰冰地說。
“好,我賭。”雲七夕突然說。
溫檸的眼睛頓時亮起了一絲光彩,那種光彩是一種必勝的自信和近乎有些變態的報復欲。
其他人紛紛下了馬,把賽道給騰了出來,坐到觀衆席處,準備圍觀這場沒什麼懸念的賽馬,或者說他們是在等待着看這個十幾歲的女生如何表演吃馬糞。
“我們跑三圈定輸贏,如何?”溫檸看着雲七夕說。
雲七夕聳聳肩,“你說了算。”
溫檸高傲地一挑脣,手裡暗暗捏緊了僵繩,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雲七夕的視線從她身上移開,懶懶散散地拉着僵繩,沒有半點兒緊張感。
裁判一聲哨響,溫檸騎着馬衝了出去,踏起一地的塵土。
雲七夕也騎着馬兒跑了起來,卻始終落在溫檸後方一段距離的位置。
“完了,溫小姐,我完全追不上你,我輸定了。”雲七夕懊惱地說。
溫檸側頭掃了她一眼,諷刺地笑笑,“但願你到時候願賭服輸。”
雲七夕故意長嘆一聲,“既然要賭,當然要願賭服輸才行啊。”
兩圈兒跑下來,雲七夕越落越遠。
眼看着只剩下最後一圈兒了,觀衆席上的人都站了起來,大家興奮地等待着結果的出現。
在還剩下半圈兒的時候,溫檸已經在朝着觀衆席上揮手,如一個凱旋歸來的將軍,接受着衆人的歡呼和膜拜。
原本就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比賽,到接近尾聲時,基本輸贏已定。
所有人都已經做好了欣賞吃馬糞的準備,誰也沒注意到,那匹明明遠遠落後於溫檸的馬兒是什麼時候衝上來的,並且突然就超過了溫檸。
奔跑中帶起的一陣清風掃過溫檸的臉,她陡然一僵。
百米之外就是終點,等溫檸反應過來,想要再追上去時,卻已是來不及了,雲七夕已經領先衝過了終點。
整個馬場鴉雀無聲。
多麼詫異!
那些站在觀衆席上的人都傻眼了,拼命揉眼,確認自己沒有看錯,那個原本不被看好的女生竟然逆襲了!
一場沒有懸念的比賽竟然在最後的半圈兒裡來了個大翻轉,簡直太不可思議。
溫檸愣在馬背上,對於這個結果完全不能接受,嘴裡一直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會贏?”
雲七夕從馬背上跳下來,故意又興奮又不敢相信的樣子。
“天哪,我竟然贏了嗎?這怎麼可能?難道是老天爺怕我吃了馬糞消化不良,不忍心摧殘祖國的花朵,所以突然賜予了我神力嗎?”
那些觀衆席上的人都陸陸續續下來了,雖然他們當中很多都是與溫檸熟識的朋友,作勢下來勸慰輸了比賽的溫檸,實則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明明是不想錯過溫大小姐吃馬糞的精彩畫面。
雲七夕有些同情地瞧着溫檸,“我先前就說那賭注太狠了吧,是溫大小姐你一定要堅持,其實輸了也可以耍賴的,但溫大小姐先前說過要願賭服輸,我相信你一定幹不出耍賴這種事。”
說到這裡她幽然一嘆,更氣人地補了一句。
“還好馬糞是純天然無污染,我不介意溫小姐選擇新鮮出爐的,想必是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雲七夕說完這話,人羣裡竟然有人繃不住地笑出了聲。
這會兒溫檸騎虎難下,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想到那一坨坨的馬糞以及那種酸爽的味道,她的胃裡就直翻滾,直接翻下馬,先跑到一邊去,吐了個痛快。
正在這時,遠處一道熟悉的人影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冉鳳來到近前,有些難以置信地打量着楚凌雲。
“陌南,你因爲小時候從馬背上摔下來過,後來一直不敢騎馬,你是什麼時候學會騎馬的?”
雲七夕心裡咯噔。
難道從前的楚陌南不會騎馬嗎?
“是我教他的。”雲七夕突然說。
冉鳳看向她,溫檸也擰着眉頭看過來,只聽雲七夕繼續說道,“因爲要參加賽馬嘛,所以我就提前教了他了,以前不敢騎那是以前,現在他失憶了,所以那種怕的記憶當然隨之失去了,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這解釋倒是合情合理。
溫檸一下子衝過來,瞪着雲七夕。
“那你還說你不會騎?”
雲七夕終於勾起一絲狡黠的笑。
“這還不明白?逗你玩呢。我說你就信?假如我真的不會,你輸給一個菜鳥,不嫌丟人?”
“你……”
“你什麼?”雲七夕笑着打斷她,“你別岔開話題,這麼多人等着溫大小姐吃馬糞的戲碼呢,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
溫檸漲紅着一張臉,一時說不出話來。
讓她吃馬糞,她還不如去死!
冉鳳不明所以地皺着眉頭看着她們,“吃馬糞?你們到底在做什麼?”
有人立刻上前來,把這次的賭跟冉鳳說了一下。
冉鳳的眉頭擰得更緊,“這懲罰太過了。”
雲七夕深表贊同地點點頭,“我也這樣覺得,當時我還說太狠了呢,可溫大小姐一定要堅持,我也沒有辦法。”
在場的人都知道,一切都是溫檸拿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現場一度陷入安靜,就在溫檸恨不得一頭撞死的時候。雲七夕突然嘆了一聲,“算了,不吃了,讓個美女吃馬糞終歸有點兒那啥。”
溫檸眸子一凝,不可思議地盯着她,不相信她會這麼輕易地放過她。
“不過……”
聽見這兩個字,溫檸的心陡然又沉了下去。
雲七夕沒放過她一絲表情的變化,笑眯眯地道,“不過,既然是賭,總要有點兒懲罰纔有意思,馬糞不吃,讓溫大小姐去把馬圈掃一掃,這不過分吧?”
相比吃馬糞,這個懲罰確實輕微多了,至少不會要了她的命。
“雲姑娘倒是通情達理,溫檸,既然這是一場賭,輸了自然要願賭服輸,雲姑娘已經作出讓步了。”
冉鳳這麼一說,也相當於給了溫檸一個臺階了。
溫檸瞪着雲七夕,哼了一聲,“掃就掃。”
說着她就朝着馬圈方向走去。
現場的人見沒有吃馬糞的好戲可看,也就慢慢散了。
冉鳳對楚凌雲說,“陌南,你身體剛剛好起來,別太劇烈地運動,當心自己的身體。”
楚凌雲點點頭,“我知道了。”
馬圈傳來鐵鏟和掃帚交疊使用的聲音,翻動馬糞時的酸臭味兒順着風飄蕩在整個馬場的空中。
所有人都掩住了口鼻,而身爲溫家大小姐的溫檸,何時幹過這麼髒的事情,一邊掃一邊作嘔一邊又氣不過。
掃了一會兒,她突然將鐵鏟一扔,從馬圈出來,朝着雲七夕的方向走來。
“雲七夕,我要再跟你比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