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齋坊是雲州城裡極其有名的雅樓,坐上賓客全是非富即貴,而且還實行會員制,一般人即使有錢也進去不得。
裡面最有名有四,有最美最有風情的名妓,有最香最醇的美酒,有最雅緻最私密的景緻樓宇,還有最精美最美味的菜餚。
這是傳言,到底是不是這樣,一般人也不知。
但越是這樣傳,就越吸引人不是。
魏頤也不在乎容琛那張黑臉,還湊到容琛跟前去,望着他撒嬌,“好不容易來一趟,怎能不去雲齋坊。再說,裡面姑娘再美,據說也是賣藝不賣身,你想嫖,別人還不讓呢。”
容琛被魏頤這話說得,狠狠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魏頤被他打得往後退了兩步,瞪他,“到底是去也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
容琛只好道,“行,去。”
魏頤笑嘻嘻地在容琛臉上親一口,道,“那等我換身衣裳,我們就走。”
容琛看他一身水藍衣衫,身姿秀頎,纖腰一束,笑顏如花,已經勾人到不行了,他還要換一身什麼衣裳去勾搭女人,不由生氣。
道,“這一身也無不妥,你還要換什麼衣衫。”
魏頤看着容琛,一雙眼睛似笑非笑,道,“得換一身不出彩的啊,不然我一去,把你的光彩全掩下去了,那真是罪過,皇上發怒,要治小人的罪,小人可身受不起。”
容琛被魏頤說得無語,看他這幅鬼靈精的模樣,心裡愛憐非常,寵溺道,“那還不趕緊去換。”
心想魏頤去換身不顯眼的衣裳正好,以免出門就勾了女人的魂。
魏頤進屋換衣裳的時候,他就吩咐了幾個暗衛去查些事情,又讓人先去雲齋坊定下地方。
魏頤這幾日的靈動跳脫,儼然恢復成了兩人初見時的模樣,容琛看他這樣,心裡是從沒有過的歡喜滿足,覺得魏頤這是打心眼裡跟着他了,等回京,他也許該讓魏頤跟着他入宮去,畢竟,日日陪在他身邊,他才更放心更滿意。
等魏頤換好衣裳出來,容琛一看,天,魏頤這小子,真是,真是不知道說他什麼好,也太古靈精怪了。
魏頤不知道找了誰要了一身下僕的衣裳穿在身上,居然他穿着還挺合身。而且,即使這麼一身簡單青衣,他穿着也顯明秀,皇帝看着也覺得他好看,但是,這未免是太作踐他自己了。皇帝有些生氣。
魏頤卻已經親密地來拉容琛,明眸皓齒,淺笑盈盈,道,“這一身,還行吧!”
容琛板了臉,道,“誰給你的這衣裳,去換了!”
魏頤纔不,拉着容琛的手,道,“走了。就這樣,我是你的跟班。”
不是原則性問題,容琛哪次不敗在魏頤手裡,這次也不例外。
魏頤最終也沒去換下那身僕役的青衣,拖着容琛出了門。
他們坐馬車去雲齋坊,馬車在門口停下,然後已經有人來迎接,領他們進去。
雲齋坊地處雲州城繁華的街上,但是,門面卻與大戶人家的大門無異,進去還有照壁。
這時候已是晚上,雲齋坊生意最好的時候。
裡面各式各樣美麗的燈籠掛着,亭臺樓閣,在光下,顯出一片迷離綺麗之美,真如身於天上一般。
如此,也難怪這雲齋坊在雲州城裡這般有名。
他們被裡面的美麗女子直接領到一處樓臺之上,裡面佈置雅緻精美,魏頤覺得王府之中,怕也只能如此了。
四面窗戶皆開着,晚風習習,很是涼爽。
容琛落坐,魏頤站在他身邊,偷偷問他,“不是說裡面門檻很高,一般人進不來,他們怎麼什麼都不問,就讓我們進來了?”
容琛瞥他一眼,“我們是一般人麼?”也不說其他話了。
他是讓下面一個人去辦的,他也不知他們到底是用了什麼身份,反正是被當貴客對待了。
魏頤說他要看裡面李賦清的舞,聽張芸竹的琴,喝裡面最有名的女兒紅。
管事的女娘侯在一邊,容琛他們一行第一次來,她也是第一次見他們,看容琛氣宇非凡,威嚴貴氣,讓他們看的信物也是京裡某某實權大官員的,他們不敢怠慢。
容琛爲了滿足魏頤,就道,“我是慕名而來,想看看這裡李賦清的舞,張芸竹的琴,是否名不虛傳,你去安排吧!還讓上這裡最好的女兒紅,其他菜色,也揀你們出衆的上。”
容琛在此之前,他知道有這個雲齋坊,但從沒關注過裡面的名妓,沒想到魏頤倒是清楚得很,不由心裡不爽,想着回去定然好好罰一罰他,魏頤這書生脾氣,就知道關心這些美酒名妓,一心想着風流。
雖然容琛是京裡來的人物,雲齋坊不敢怠慢,但他一來就說要見裡面紅牌臺柱子,還是讓那管事的女娘頗爲難,因爲這兩位今晚都被預約了,根本沒法過來。
於是只好客氣地道,“實在對不住爺了,兩位姑娘今晚已經有約,不能抽出空來。我們坊裡還有其他姑娘,姿色絕佳,琴棋書畫皆通,讓她們來陪爺您,不知您可否通融。若實在要這兩位姑娘,那爺過兩天來,奴婢定然讓兩位抽出時間來恭候着。”
魏頤就知道要見這樣的大牌名妓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說不得人家的預約已經排到好久之後了呢。
他也不是非見這兩人不可,只是這兩人名聲太盛,定然有過人之處,說不定容琛一見就一見鍾情了。而且,他自己也有點期待的,想看看這些出名的美女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容琛側頭看了魏頤一眼,看魏頤微蹙眉頭,一副不甘心的模樣。
他雖不想讓魏頤見別的美人,但是,也不想讓魏頤願望落空,讓他不高興。
他臉上神色並無什麼變化,淡淡看了那管事女娘一眼,道,“我從京城一路過來,就爲見這兩位,且之後也沒有時間,你還是趕緊下去安排吧!別的話多說無益。”
雖然口氣很淡,但威嚴十足,管事女娘很爲難,又說了幾句好話,然後說去看看兩位能不能抽出點時間過來。
這才戰戰兢兢地退下去了。
管事女娘去和這裡面的總管說了,總管問起到底是如何的人物,她只在桌子上用水寫了個“容”字,總管道,“不定就是哪位王爺。再說,這些日子,皇上出宮去齊沂山,說不得經過雲州城,就進來了,不敢怠慢,讓李姑娘和張姑娘打扮好,先把這京裡來的貴客伺候好再說,別的客人,都先推辭推辭。”
管事應了,趕緊去辦。
容琛他們所在的這座小樓修建得很精妙,一邊臨着一片水,水裡還有掛着燈籠的遊船。
魏頤趴在欄杆上看外面,容琛喝着茶,不時看魏頤。
不多時,女管事就帶着那名滿雲州的李賦清和張芸竹進來了。
李賦清一身冰藍薄紗摸胸衣衫,上面點綴着能在光下閃閃發光的碎寶石,烏髮如雲挽起來,個子挺高,鵝蛋臉,眉眼帶着些英氣,肌膚白皙,身段妖嬈,不愧是跳舞的;
張芸竹要嬌小不少,穿着湖綠衣衫,眉目含情,楚楚動人。
兩個人,兩種不同的美。
她們朝容琛行了禮,容琛就說要聽琴看舞。
沒有要陪聊天,也沒有要親近佔些便宜的意思。
容琛一派貴氣威嚴,讓雲齋坊的人越發不敢小看,也不敢稍微違逆。
這樓上空間挺大,將一邊的珍珠簾全挽起來,便有了跳舞的空間。
酒菜上來,容琛對站在一邊的魏頤道,“魏頤,你過來坐着。”
神色寵溺,聲音溫柔,哪裡是對一個僕役說的話,完全是對情人的柔聲細語。
因酒菜上來後,容琛也沒要雲齋坊的人伺候,讓她們都退到了一邊,他身邊伺候的是他的近衛。
雲齋坊的人不敢多言,全都退到了一邊去,屏息靜氣。
但容琛對魏頤的溫言細語,那位女管事還是聽到了,她擡眼多打量了魏頤幾眼,看到魏頤雖然一身簡單僕役的青衣,但容貌精緻,身材修長,風姿俊朗,她在這一行裡做事,見過不少美人,此時也被驚豔,在心中讚歎這人實在長得好。於是,心下也就瞭然,這人恐怕不是什麼僕役,而是這位大人物的男寵,跟着來,故意穿一身僕役的青衣。
魏頤不想理睬容琛的話,但又不能在衆人面前讓他難堪,於是乖乖坐他身邊去。
容琛親自給他斟酒,道,“小酒鬼,你要嘗這裡的女兒紅,嚐嚐吧,不要喝多了。”
魏頤接過來,慢慢品嚐,酒香醉人,頗覺陶醉。
樓裡的燈被滅了幾盞,舞臺上燈光變暗,琴聲響起。
琴聲突兀而來,如萬馬奔騰而至,讓人心一下子收緊,然後見暗影處倏地舞出一人,手中持劍。
看到那女子居然是舞劍,容琛的侍衛們心下一凜,全都做好了防備,以防對方是刺客的可能。
琴音時急時緩,時清越時低沉,時如幽谷迴響,時又如戰鼓擂響,天地蒼茫,大漠狼煙,千軍萬馬,短兵相接,最後又化爲清風白雲,曠野淒涼……
而劍舞正是和着這琴聲,不似女子舞出的劍,她是那樣的快,直接,有力,美妙,砍殺,戳刺,每一個躍起,旋轉,俯身……
這些,全都帶着一種陽剛,陽剛裡又含着柔情。
魏頤看着,之後一口酒也沒喝下去,他看得呆掉了。
他本就想到過,能夠名滿天下的人,就該不是普通的人,但他還是小看了這些女子,小看了她們的從內裡發出來的,然後帶動身體,帶來的震撼人心的美。
不僅魏頤,見多了舞蹈,且本身就對武術癡迷的容琛,也對此從心讚歎。
那些護着主子的侍衛,也無不打心眼裡佩服起這兩位女子來,真真是巾幗不讓鬚眉。
到琴聲停息,舞劍的人緩緩倒在地上,大家都沒回過神來。
兩位女子過來給容琛行禮,道,“小女子獻醜了,謝過大官人的捧場。”
容琛點點頭,讚道,“果然名不虛傳,壯哉,美哉!”讓侍衛給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