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頤最後想到自己在採紅迎綠她們面前這樣故意硬撐也是無用,徒惹這些什麼都看清的人的笑話,把還未看完的書合上,睡覺去了。
雖是躺在了牀上,其實根本睡不着。
魏頤覺得腦子亂亂的,什麼也理不清楚,只要想深想,就頭痛欲裂。
他望着牀帳頂,睜着眼睛長久地發呆。
過去的一切,雖是清楚的,但他也覺得茫然;未來的一切,還在迷霧裡,什麼也看不明白。
他想到歷史上那一位關在佛樓裡幾十年不下樓,寫了八百多份《千字文》的和尚,突然對這種簡單的可預料的生活有了些衝動。
這一年來,家中的變故總讓他對未來變幻莫測的生活有了畏懼感,他感覺人生之無常,而他想要一種固定的,讓他安心的東西來寄託接下來的人生,那樣,纔可減少現在心中的這種茫然惶惑之感,讓他能夠不要這樣頭痛。
魏頤並沒有去想過容琛是這個能夠讓他寄託接下來的人生的人,畢竟,容琛是帝王,伴君如伴虎,在他身邊的人生不僅不會安定,反而會變幻莫測;而且,他即使要留在容琛身邊,就如他那太子弟弟所說的,他要以什麼身份留下來呢。這樣被容琛養在身邊,卻永遠不和他有親暱關係,似乎並不現實,他的外在身份不是容琛的兒子,容琛也從沒有將他看成過兒子,別人也不會認爲和容琛在一起的他是清白的,他的身份只能是一個不會有好名聲的男寵而已。
魏頤又不得不想到魏大人臨死前對他說的話。
他身上的血脈是容家的,他必須在乎這個。
魏頤在牀上輾轉反側,到天將要亮時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許是採紅他們知道他睡得晚,便沒有早早地來叫他起牀,等魏頤睡醒過來,已經日上三竿了。
起來洗漱收拾完,又吃了侍女端來的早膳,他便又去書房裡抄寫《金剛經》了,要寫完家裡所有過世的人的份,得花他很多時間。
他這段時間以來,每日上午都在幹這個,下午和晚上便在看書做學問。
看着千百年前前人留下的筆跡,魏頤想,也許什麼都會變,會消失掉,他在幾十年後也會徹底消失在這世界上,甚至連作爲帝王的容琛也同樣會消失,但是,這些文字,這些珍貴的文章典籍,卻留下來了,讓後人看着,似乎還能夠感受到他們當時的感受。
魏頤小時最是不想做文字工作的,甚至很不屑去做編修,但現在突然靜下來了,他才覺得,沉浸在文字來,纔是一件真正寧和幸福的事情,而且別人無法剝奪他的這種寧和的心境。
他將他的時間和感情很多都寄託於此了,於是也就不再那麼寂寞,不再沉浸在家人的仇恨裡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