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散人

張妮不知道跑了多久,香汗淋漓不說,她甚至不知道她們是在往上走還是往下走。山洞裡九轉十八彎,地形也是忽上忽下,早就把她給繞迷糊了。不過,有一點張妮感受得很清楚,小貓確實帶着她往出口的方向走。因爲,河面越行越寬,水流越來越急。到現在別說一個箭步跨不過去,就算河中有借力的石頭,三、四個箭步也夠嗆。而且耳邊的水聲越來越大了,不遠處,張妮甚至能夠聽到陣陣轟鳴聲。

小貓突然速度快了起來,而張妮似乎也感覺到快要出去了,光線已經明亮了許多,儘管已經累到不行,還是搶跑了幾步。越往前,水花的轟鳴聲幾乎震耳欲聾。小貓突然停了下來,張妮一愣,擡頭一看,前方豁然開朗。山洞依舊是山洞,只是那頂,卻走了一道幾乎與地面垂直的弧度,慢慢爬升,將張妮所處的這個橫豎都近10米的平臺突顯了出來,平臺外一片天空,平臺倒成了孤崖。河水到這裡已如洪水般飛流直下,化作一條銀白色的緞帶垂下。張妮信步而行,臨近崖邊,才發現這裡卻是別有洞天。目光順着谷壁向上攀爬,卻完全看不見山頂。往下倒沒有那種讓人心悸的高度,瀑布也沒有多長。瀑布下方是一個不見底的深潭,一座幽靜的深谷將潭水包容其中。山谷不高,站在張妮這個位置可以俯視全谷。但是山谷的面積卻是極大,一片鬱鬱蔥蔥,不見盡頭。

“喵!喵!喵!”小貓突然朝張妮扒拉着爪子,急促的叫了起來。爪子扒拉着的樣子,似乎是要張妮站後面去。就在這時,一聲嘎然長鳴,一隻不知名的大鳥不知從哪個樹冠中騰起,直奔張妮而來。小貓瞪眼呲牙,雙爪抓地,身子後傾,一副作勢欲撲的模樣。那鳥兒見小貓如此,似乎有些害怕,不敢靠前。飛近張妮前,一個靈活的轉向,繞了開來。可就是那鳥兒一撲扇,張妮的背後突然掀起一場大風,她不由自主的被推出懸崖外,整個人向那深潭凌空直落而下。小貓兩隻色彩各異的瞳孔狠狠的瞪了那鳥一眼,鳥兒反而眉眼帶笑,很是得意的樣子。

“啊!”都落到了一半,張妮才反應過來,驚慌的疾呼。她不停的揮舞着雙臂,希望能抓住什麼。不過此時,除了空氣她什麼也抓不到。就在張妮離水潭還有5、6米高的樣子時,水潭下的動靜突然大了起來,水向兩邊分開,一條長長的,如巨蟒般的東西從水裡飛速的竄出,張開一張血盆大口,直奔落下的張妮而去。本就是被後面的風吹落而下的張妮,正是面朝水潭的方向,這一幕更是讓她花容失色。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條長長的繩索憑空伸出,恰好拴住了張妮的腰。在張妮幾近絕望之際,將她安穩的託在了水潭旁的空地上。那繩索般的東西很有力,張妮落地時,幾乎一點碰撞的感覺也沒有。待張妮安全的落到了地上,那繩索縮了回去,順着繩索的方向,張妮才發現那繩索竟然是小貓的尾巴,只不過方纔的時候變長了而已。而此時的小貓並沒有看張妮的方向,而是呲牙咧嘴的對着水潭的方向揚起了爪子。此時的水塘中,竟然有一條几人粗,暴露在水面的部分都有7、8米長的巨蟒。巨蟒狹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小貓,一場龍虎鬥的大戰已經蓄勢待發。

“寧老!實在不好意思,這次就勞煩您先開開路。這兩個小傢伙實在是等不及了,我帶他們去‘百妖谷’一趟,把最後一位客人請過來。”劉亦真下了車,對着那個第一個上車的小孩打着招呼。

“哦,你追蹤到了啊。‘百妖谷’啊!我也有好多年沒去那裡活動活動筋骨了。不過,小劉你去那裡不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耽誤不了多久的。這開路的事情啊,實在是不適合我這種老人家了。我們等你,我們等你哈!”不知道這開路

有什麼困難的,小孩對着劉亦真打着馬哈。

“您真是的!”劉亦真似乎對小孩的憊懶沒有辦法,“好吧,您要萬聰開慢點,那我快去快回!”說着劉亦真一手一個,提起高毅和孔佳幾個縱步就消失在山道中。

別看小貓的體型和巨蟒的完全不成比例,似乎巨蟒吐口唾沫都能將小貓淹死。但是,巨蟒垂着腦袋,惡狠狠的盯着小貓,卻遲遲沒有動作,似是對小貓有所忌憚。出乎意料之外,竟然是小貓率先發動了攻擊。只見他縱身一躍,閃電般的直撲向巨蟒的右眼。巨蟒極其靈活的身軀竟然一動不動,任憑小貓伸出的利爪,直奔巨蟒的右眼而去。就在小貓的爪子即將接近眼皮的那個剎那,一層綠色的水幕,不知道從哪裡涌出,護住了巨蟒的眼皮。小貓和巨蟒打過無數次交道,自然知道這綠水劇毒不比。不過他也不慌,爪子微微一縮再一伸,爪間憑空生出無數道爪影,將巨蟒的額頭抓的稀爛。巨蟒向小貓貼身一靠時,小貓卻已輕輕一點,借力又落回到地面上。

巨蟒身上巨大的鱗片,在潭水的映襯下散發着綠色的幽光。讓本就忍着心悸的張妮,看向巨蟒的時候更加的彆扭。此時的巨蟒狀態似乎有些不好,僅小貓的一擊,就把它的額頭弄得皮開肉綻,巨大的鱗片以各種角度或插或裂開的破損出好大一塊的傷痕,流下一道長長的血漬。但巨蟒非但沒有縮回湖裡,反而比剛纔對峙時的氣勢更強上不少。如果剛纔是謹慎且防備的話,現在的巨蟒反而有點主動進攻,躍躍欲試的感覺。

“喵小九,你受傷了!”巨蟒突然口吐人言,說出這麼一句話來。作爲小貓的喵小九沒有什麼反應,倒是一旁的張妮被雷的不輕。巨蟒長長的身軀突然一縮,變成一箇中年男子的模樣,那男子的面容長得讓人非常沒有好感,本就過於狹長的臉上,還有一雙極其陰毒的眼睛,冒着幽幽的兇光。男子額頭上還有處新傷,血跡斑斑。男子的話還沒有完,“我們打交道這麼多年,以你向來喜歡戲耍於我的姿態,從來沒有過第一擊就全力以赴的。”

離張妮不遠的小貓,就地一滾,站起來時卻已是個男子模樣。相比那巨蟒所化之人,喵小九則可愛得多。標準的帥哥臉,劍眉大眼,白皙而精緻的面孔,最吸引人的卻是他那雙不同瞳色的深邃的眼睛。對於巨蟒的話,喵小九似是毫不在意,淡淡的一笑,“是麼?那你過來試試。”

聽喵小九這麼說,巨蟒似乎有些猶疑,就在張妮以爲巨蟒不會出手時,巨蟒所化的男子擡手射出了一灘綠汪汪的毒液,毒液將喵小九整個人都罩了進去。一旁的張妮掩口而呼,巨蟒卻說了句非常奇怪的話,“‘道德村’的消息是從我這裡傳出去的,我比郎酒和胡姬更早出去,也更早回來。因爲我知道你對於‘道德村’的渴望,也知道你肯定是看不慣那頭狼和狐狸的行事方法。你們之間必有一戰,只是沒想到那兩個如此不頂事,只是讓你受了點輕傷。其實,一開始,你拋下你那驕傲的性格,直接帶着這個女孩離開,也許還有一絲機會……不對!”巨蟒看着毒液極爲迅速的腐蝕掉喵小九的身體,正在以勝利者的語氣自居時,異變突起。

毒液腐蝕的不過是一個幻象,真正的喵小九卻已經出現在巨蟒的身下,對着巨蟒所化人形的脖間發動了他的絕招——“百花繚亂”。這是喵小九很少動用的招式,它能在極短的瞬間,打出將近百下的攻擊,以他那無所不催的爪鋒,抓實了,巨蟒必死無疑。然而,這一招需要消耗非常大的氣力,施展完後,喵小九也不會有多少的抵抗力了。

“嘿嘿!”巨蟒冷漠且毫不掩飾的不懷好意,從聲音裡呼之欲出。就在喵小九用出“百花繚亂”的那

一刻,巨蟒又恢復了真身,真身上還有一層厚重的水幕在其上游走。原本脖子或者說七寸的位置,轉瞬變成了腰部。儘管有水幕和鱗片阻擋,儘管巨蟒已經盡力在防禦,但是,巨蟒的腰幾乎被喵小九活生生的打斷。巨蟒的整個腰部都被打得千瘡百孔,用藕斷絲連來形容,都算是客氣的了。但就是巨蟒被打得悽慘成這副模樣,它仍絲毫不掩心中的得意,蟒吐人言,斷斷續續的道:“喵……小九,你……有九個幻影的喵……小九我才怕。你……如此拼命……一搏。嘿嘿!就算……就算你真把我咬成兩半……又如何!”巨蟒毫不客氣一口咬住了幾乎毫無抵抗喵小九,並用它那幾乎快斷掉的身子死死的將喵小九裹緊,纏住,然後慢慢勒死……

劉亦真提着兩人一路風馳電掣,兩人只覺得迎面都是風,開個口都發不出聲來。但是,劉亦真卻能好整以暇的說着話,“一會我們去的地方,你們少說多看。都是些散人,很多規矩不規範,又沒有受過系統的教育和培訓。有些力量就會肆無忌憚。這樣的力量最是危險的,你們以後也要注意……”

一路上,劉亦真絮絮叨叨的交代了很多注意事項。在兩人都有些聽得不耐煩時,劉亦真停了下來。因爲速度太快,兩人完全看不清周圍景色的關係。也不知道從哪裡到了哪裡。等明白過來,卻發現已到了一條瀑布前,面前是個綠油油的山谷。

“哇!這裡風景不錯,什麼時候來旅遊就好了。”同樣的地方,孔佳跟張妮的想法完全不一樣,“啊!張妮,是張妮!那水裡還有條大蛇。”孔佳對着瀑布下的張妮嚷嚷着。

劉亦真隨便望了望,就收回了目光,扭頭指着飛過來的那隻鳥對高毅問到,“它身上你看出了什麼嗎?”

高毅望了那鳥一眼,就不看了。反而走上前來,朝下望去。當他看到了下方水潭裡的巨蟒,以及和巨蟒搏鬥的那個男人時,高毅晃了晃,幾乎站不穩的快要跌出懸崖去。

“不要太逞強,看不出也沒事,他們的能力都比你高。”劉亦真一把拉住了高毅。

高毅跌坐在懸崖邊,大口的喘着氣,用手扶了扶暈眩的幾乎分不出東南西北的額頭,“我……我看清了!這是……這是一個局。”劉亦真輕撫了高毅的胸口,高毅頓時氣息平穩了許多,說話也不喘了,“那隻鳥和下面那頭蟒都是在算計——咦!”高毅本來想說“算計和巨蟒搏鬥的男人”,但是,他突然從那個男人身上看見熟悉的味道,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再加上張妮的一條本來和那個男人相連,灰色的命運線,這時卻漸漸變成了紅色。高毅一下恍然大悟,“這就是上次我沒有看清,身上圍着一層金光的那隻貓啊!現在我能看清了,我突破了,我的能力突破了!”

“看清一隻貓還這麼得意,你那德行。下面有貓麼?真不知道你那猥瑣的第三隻眼除了偷窺,還能做出什麼有意義的事情來!”高毅還沒機會得意起來,孔佳的挖苦已經撲面而來。似乎,現在還對高毅指出自己私隱的位置有顆痣,而耿耿於懷。“呀——”孔佳正挖苦着,卻見一鳥迎面撲來。

有劉亦真在,又怎麼會讓這鳥傷害到兩人。劉亦真對着這鳥十分認真的說了句,“你必折斷雙翅!”劉亦真話音方落,不知道是從山壁間,還是哪裡竄出一羣猴子,其中一個顯得有些老的,以衆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速度抓住了那隻鳥,“啪、啪!”兩下,將那鳥的翅膀硬生生的掰斷。掰完將那鳥提着,一羣猴子圍在三人身前,各個都變化成了人類模樣。手裡提着鳥的變的是個老人,領着一衆人深深一拜,只聽他說,“不知劉大言師駕到,來‘百妖谷’有什麼吩咐囑咐我們這些散人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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