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玥真是疑惑張文隼說的什麼東西,她到底送他什麼了?
周恆看秦玥還在想着,淡淡開口:“娘子不是送給張兄一個小貓掛飾嗎?”
秦玥恍然:“原來是那個,那是他自己開口要的好吧,哪裡是我送給他的了。”
“恩,是隼哥向嫂子要的,阿正知道。”小孩兒道。
“隼哥?”連程看阿正。
“恩,師父讓我這樣叫的。既顯他年輕,又……”小孩抵下巴思考,“又霸氣側露!”
連城硬朗的面上浮現一絲笑,將軍的名字自然霸氣。
就知道那東西不是娘子提出送他的,周恆摩挲着扶手,眼眸深沉。看張文隼走時的樣子,好像看到方纔他倆的動作心中備受煎熬呢。
還真是巧,不需太多言語,就能重創情敵……
“大哥。”阿正牽上週恆的手,“大哥不在家,阿正可乖了,每天都跟師父去練武。師父說只要我的基本功大好,就教我輕功!”
小孩兒臉上揚着笑,周恆捏捏他的小肩膀,“看着是比以前壯實了,阿正好樣兒的!你嫂子給你買了彈弓,在阿勤那裡,你去看看。”
“彈弓?我現在就去找二哥!”小孩兒一轉身往外跑,一半兒又停住了,“二哥在村裡呀……”
“你二哥早上就過來了,在你屋裡呢,去吧。”秦玥道。
“哦!二哥也來了,我還不知道呢!”小孩兒說着話就跑出了門。
外間屋子深,門口一片光亮十足,裡牆遮在陰涼裡,周恆坐着的地方就在陰影中。秦玥看了小孩鳥兒一樣飛了出去,回頭看周恆,卻是瞧不清,隱隱見男子垂眸,端坐如臨敵。
思及方纔他問自己的話,秦玥心裡升起小小的愉悅:“阿恆,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周恆掀起睫毛注視着她,目光清澈又揉盡了濃情,只聽他低低一笑道:“被娘子發現了!”
秦玥走到他身邊,俯了身子與他平齊:“醋的不是地方,該打!”
少女握了拳假意往他身上砸,周恆一手握上她的拳頭,拉着她往外走:“娘子,屋裡陰涼,到院中陽光裡坐着才溫暖!”
連程看着二人從他跟前走過都沒施捨給他一個眼神。夫妻情深什麼的,最討厭了,特別是當着他這個二十多歲的光棍男的面恩愛的……
“連程,明日纔開始教阿正,你先歇着吧。”秦玥坐在木凳上朝半陰半明的他道。
連程走出屋子,將院子看了一週,還沒將軍府一個屋子大。他縱身一跳,臥倒在屋頂上……這才叫曬太陽。
晚間的飯是秦玥做的,桌子上自然有周恆喜歡的酸菜魚,但這次是加了辣椒的,嫩綠漂油花的清湯,魚肉白嫩滑順,紅辣椒後味濃濃,噙一片魚肉,口中酸香麻辣躥味兒,周恆眼睛一亮。
“娘子,這又是新的口味!”
秦玥淺笑,“好吃嗎?”
“恩,很新奇的味道,讓人慾罷不能!”
秦玥又道:“但是這味道對你的傷口不好。今日做這菜只是讓你嚐嚐,你只吃一口知道味兒就行,不能再吃了!”
“恩,不吃了!”好東西不能一直吃,周恆卻沒有失落,反而俊逸的眉眼藏着歡喜,伸手再夾一塊魚肉。
秦玥搗搗桌面提醒他:“不能吃了啊。”
“不吃,給你的。”周恆細細地挑了刺,送到秦玥碗中。
肌理分明的瑩白魚肉擱到碗中,秦玥心裡喜滋滋的:“好吧,那就謝謝你了!”
周勤夾了香菇默默給了周雨,又繼續吃自己的,小雨眯了眼朝他笑笑,“真是好弟弟!”
阿正扭頭瞧瞧互動的四人,怎麼沒人給他夾菜……彆扭的嘴角還沒撇起來,面前伸來一雙筷子,夾着鮮豔排骨輕輕放在他的米飯上。
“謝謝嫂子!”小孩兒嘴角一咧高興道。
入夜,連程被安排跟石青一個屋子睡。兩張牀。幸好家裡有多餘的被子,不然就算有牀,他也要跟石青擠在一條被子裡了。
周恆秦玥倆人一塊兒喝了藥,臥榻而眠。
“娘子,你去咱們家田裡看過嗎?”
秦玥微愣,“沒有,要去看嗎?麥苗應該會自己長出來吧。”
“我想去看看,明日咱們回村中一趟可好。”
“可以啊,回去看看咱們家房子,下個月你回來應該就能住了。咱們在新家過年!”秦玥掖掖被角,有周恆在整張牀都是暖的。
屋內片刻安靜,周恆又開口,“娘子,我們換換位置如何?”
“爲什麼?不都是這樣睡的嗎?”
“……”周恆沉默,他傷的是左胸,睡在外側就不能抱着娘子了,“你確定都是這樣睡的?”
“不是嗎?”秦玥側臉看黑暗中周恆投過來的目光。
男子幽幽嘆氣:“才過一月,娘子便忘了每晚在爲夫懷裡睡着的事兒了……”
秦玥微頓,想想他挨着自己這邊的傷,思慮片刻道:“不能換。我睡覺不老實,你若是抱着我,會打到你的!”
周恆以爲她該害羞了,不想她是這樣的回答:“當真不換?”
“不換。”秦玥堅定道,同時轉了身背對他。自己是真的睡覺不老實,早上醒來被子都是散亂鋪開的,有時半夜還會只蓋半角被子被凍醒……
秦玥閉眼準備睡了,背後人卻緩緩動作,側身攬臂擁住她,後背瞬間落入到溫熱的胸膛裡。
這人,怎生這般執拗……秦玥心頭忽生酸澀,這樣的姿勢讓他很不適吧。
“玥兒。”男子低低輕喚,盛了沉甸甸的滿足和依戀。
誰都不知他在夜風孤山中對峙狼羣時,嫋纏着強大到淹沒所有神思的想見到她的癡念。狼爪毒利,野獸面前,如螻蟻般渺小的人瑟瑟顫抖,可他不敢有一絲的遲疑退縮。
他深埋心底的人在家中等着郎歸。他擁有滿心滿眼誠摯對待的,生命中唯一一份愛情,怎敢有一毫失措?
他擊出的道道利風,都反射着晨光中背滿綠色的少女,都是她言笑晏晏與孩子逗笑的溫柔,都是她夜裡揹着人流露的寂寥孤清,哀傷神情。
他有多拼命,就有多怕死!
他的人生從平和栽倒在不幸裡,又從不幸迴旋入燦烈漫天的滿足,顛簸如山,溫情如水,他真的是怕了。怕自己剛擁有便被死神擄走,怕他年輕輕的靈魂孤零零遊蕩在黃泉陌路,他怕留她獨自傷神世間,誰能再窺見她人後的冷寂,誰會在她夜深夢語時擁她入懷。
他想成爲她唯一的解謎人,想成爲她不再憐影哀傷的緣由,想伴着她守着她直到安穩變老,直到屍骨成灰……
秦玥感受着他胸腔裡火熱跳動的心臟,沉重呼吸在耳側輕拂,傷藥乾澀夾着雪陽清冽一齊鑽入被那一聲輕喚薰皺的心房。
她轉過身看了他一會兒,知道他黑亮的眸子也看着他,夜沉如墨,卻覺得那視線炙熱悶澀。
她撐起手臂將自己翻到外側,拉着他的胳膊埋在他懷裡。
周恆輕輕地笑,往前蹭蹭將她以舒服地姿勢攬着,安靜入眠。
*
這夜有人難眠。
屋脊重重壓雲,青竹層影,攜着月光映在朱欄軒窗上,雕花木牀上,錦被流光。
楊潛翻來覆去,眼前腦海滿是邢晨淡漠眉眼中的桀驁,耳邊迴盪着她清冷的要他娶她的話。
爲什麼!男子猛捶牀褥,爲什麼突然說這樣的話?
她發生了什麼……
這個對他又纏人又兇蠻的女人,當然不會無緣無故讓他娶她,儘管他們一起長大。
這丫頭從來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要扶貧助弱,傻里傻氣地去跟縣令下的小官嘍糾纏。見到他不是吵鬧爭搶玩物,就是以捉弄他爲樂,從不會有那樣冷寂決絕的面容……她想要做什麼?
層雲團聚,漸漸蓋了月影,楊潛在一片昏昏沉沉中,夢到幼年的小女孩兒,在他家桃園中跑着跳着,聽到聲音的他一回身,便是滿頭滿腦落下的桃花米分英,隔着散落如雪的桃花,嬰兒肥的女孩兒臉上滿當當的饜足驕傲,因爲她捉弄到了他……
那是初見……
------題外話------
雙十一啊雙十一,單身的我仍在苦逼碼字,誰來送我個男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