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回答,炎玄平靜了心神,看着同樣默然而立,臉色不怎麼好看的身旁的兩個人,不再猶豫,出聲吩咐道:
“清表哥,你現在帶着這塊令牌去那酉陽酒樓,一定要探明究竟,但是,切記要恭敬,不可讓暗殿的人發現我們有任何的不禮之心!畢竟,擁有着龐大如斯的情報,暗中佈下如此之局的人實在太過恐怖!”
“是!”齊清沒有猶豫,接過那令牌,很快消失在這一處幽暗的空間。
炎玄長吁了一口氣,重重的坐下,幾乎是癱軟在那椅子上,扶額對着垂首待命的許攸開口道,“軍師,你說,跟隨那樣的勢力,本王最終是否還會有翻身的機會?”
“殿下如今已經走了如此地步,退無可退,既然已經抉擇,何不積極地籌備一把?”許攸用殷切的目光看着他跟隨了許久的主子,在剛剛那一段話之後,他停了片刻,若有所指地開口道:“殿下,小醫仙雲芷已經答應前來了,只要殿下許諾將這西炎皇宮中那一顆百年的聖清果贈予,不論是什麼,她都會答應!”
“小醫仙雲芷?這麼說,也許事情還不算太壞!”炎夏猛地一震,目光閃爍,然後猛地合掌,恢復了鎮定:“聖清果雖然能夠增二十年內力,但遠遠比不上這解毒之人來的重要,軍師你務必派人將小醫仙給接過來,不論這兩種毒解還是解,本王想要的和該做的,任何人都無法阻擋!”
“是,臣定然會將這些事情做好!”許攸垂首而拜。
“既然已經選擇了賭一把,固步自封也是死,這唯一的生機,如今萬萬不能再去放棄,軍師,將這彭城能征善戰的二十萬精兵選出來十萬,從地道之中偷襲疏勒城,此事,務必要快,明日酉時,本王要看到這些人出發。而且,此事一定要做的隱晦,不能讓守在城外的雲澈探子察覺到任何的異樣!”炎夏眉目一震,似乎下定了決心,帶着揮毫一切的魄力將這一道道命令發出。
“是!”
夜依舊漫長,微弱的燭火將這藏在黑暗之中的一切默默埋葬。
風雨欲來,四方涌動。
同一時刻,百里之外青茵草原之上的另一座城池中。
燈火昏暗,城主府下的一處密室之中,靜立兩個人,男子丰神俊朗,女子清冷絕色。
茶香瀰漫,在那紅泥小火爐之上,熱水咕嘟嘟的燙開,蒸騰的霧氣氤氳而起,女子輕輕蹲下,玄衣幹練,玉手將那沏過一遍的茶倒掉,然後提着開水,看着杯中青綠色的茶葉一片片重新在她賦予的生命之中盪漾,微微一笑,執了一杯,慢慢遞給另一旁站着卻都是眸中含情的男子。
男子輕輕一笑,將那白玉的茶盞接過,熱氣很快縈繞,從修長的手指之上,一寸寸模糊了他那一身黑衣的肅殺之氣,竟然添了幾多的柔情,那青絲三千,被黑色的玉冠束起,還有幾縷長髮飄蕩在那精緻的額角,在這張本該是冷酷的面容之上又加了些許的煙火氣息。
“既然來了,那就現身吧!”君越吟吟一笑,那剛剛注入熱水的茶盞被掌心的內力輕輕一推,飛向那擺在這陋室之中的一方桌椅,暗色的燈火之下,一雙潔白如玉的手突然輕輕攬過,將那茶盞給穩穩握進了掌心。
“女皇陛下果然是傾城之姿,還有那巾幗不讓鬚眉之勢!”那一雙手的主人同樣也是一身黑衣,黑色的斗篷蓋住那美色萬千,只餘下那清冷的聲音。
君越上前兩步,在那女子一旁的凳子之上坐下,笑容不減,目光卻將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子帶着極大的興趣,不着痕跡地已經將這個前來的女子給上上下下給審視一遍,才慢慢開口道:“巫虞尊主謬讚,若是沒有巫虞尊主,這一場戰役指不定是誰勝誰負呢!”
巫虞和巫卿,巫族的兩大尊主,巫卿本身爲暗巫,自然是對那聖女巫舞唯命是從,而巫卿則是上一代巫舞寄身的女子的姐姐。
在巫族之中,暗巫和白巫皆是在五歲那年的覺醒,暗巫和白巫不是同宗,所以也不會通婚,但暗巫島上的只有黑巫和白巫,所以總會有那麼一兩個巫族之人寧願違背這一條不成約定的定律。當年巫虞的父親巫霆落花有意,情繫一白巫女子,本身是身居高位,家族之人定然不同意,所以雖然僥倖在一起,但終究卻不長久。那一對夫妻有一雙女兒,小女兒巫柯在夫妻死去的時候因爲是白巫被趕出了家門,而當時年僅八歲的巫虞雖然很受暗巫一族器重,但是卻無力她所守護的妹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五歲的巫柯被遺棄,在十歲那年,在反叛的白巫一族,成爲了巫舞身體的替代品。
她看着那個巫族之人信奉的神就那樣無情剝奪了她一直懷有愧疚和歉意的妹妹,那個在最後關頭因爲耳畔那一顆痣被已經站在暗巫高位之上的她認出的小妹妹,除了恨意就只有恨意。
也在那一刻,她所有的信仰一瞬間崩塌,她好狠那個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就可以決定她們命運的聖女。
所以,她選擇了復*對抗……
也就在那時,她奉命協助雲澈清理政敵,選擇了聯盟。
君越將這些陳年舊事在心中放了又放,目光放在那靜坐品茶的黑衣女子身上,又多了幾絲笑容。
那些事情,在那一日在大雍帝京分別之時,絕已經將一切都告訴了她……
也正因爲這一層關係,她才能算無遺漏,擺下如此大的一盤棋!
巫虞,巫虞,這該是一個同樣與她一樣有着執念的女子。
“巫舞現在在暗巫島,因爲重新選擇了軀體,所以,她半年之內不能出關,進而,派了兩大尊主前來,巫卿現在應該已經前去彭城給那炎夏帶去退敵之策了。”那黑衣女子靜坐在那裡,斗篷覆蓋,看不清楚她的表情,那一杯君越傾倒的茶水,依舊冒着熱氣,將她嫩白的手指燙的都有些泛紅。
“對不起,大雍雨夜之時,是我毀了你妹妹的軀體。”君越並未接下那樣一大段話,反而有些歉意地看着黑衣斗篷女子,誠懇地吐出那樣一番話。
她願意爲了小妹背棄她的信仰,那便說明,小妹在她心中極爲重要,雨夜之時,她不明白,所以毀了那在巫虞眼中彌足珍貴的小妹唯一留下來的念想。
而今,回想起來,她是應該說上一句抱歉的。
“昔日大雍的戰神,今日的女帝,竟然會對我說對不起,可見,巫虞並未信錯人,也難怪同樣赫赫有名的雲澈會選擇你!”那黑衣女子聲音中帶了一抹笑意,指尖突然挑起那黑紗斗篷,將臉上遮蓋的東西拿去,露出一張蒼白的臉,還有一雙帶着恨意的暗眸,有些蒼涼地繼續開口道:“小柯也許那樣是一種解脫,畢竟對一直努力變強想要獲得暗巫一族認可的她,大概也沒想到所有的一切竟然都會被信仰之人悉數拿去。況且,想要殺了巫舞,勢必要徹底摧毀她的**,然後才能毀滅她千年不換的靈魂。否則,在**不再適合之時,巫舞也會先毀了那一具軀體,然後再重新寄身。如今,小柯已經不再,我再無所顧忌,我要讓巫舞的用怨念和殺氣凝聚的靈魂乃至她所苦心經營的一切全部走向滅亡!”
“我會幫你,因爲,我們擁有同一個敵人。”君越伸出手,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同樣在打量着她的女子,慢慢開口,誠摯懇切。
她看的出,巫虞對巫舞是真正的恨,因爲恨而走向強大,算起來,她們也是同一類人,既然已經是同盟,那麼,必然會傾力相幫。
“本王也會幫你,因爲,本尊要護自己應護之人!”一直坐在一旁,存在感極低的夜絕終於開口道,那一刻,寶石般的眸子中也盡是柔情,微微看向君越。
“既然如此,那便祝我們合作愉快!”露出了真容的黑衣女子淡淡一笑,褪去了那眸中的恨意,竟然是看起來極爲清秀和俊美。
“那如今,巫舞,到底在籌謀着什麼?又吩咐你們做什麼事情?”君越淡淡開口,眉頭微蹙。
一道扯到巫族,她便不能淡定,如今這一場戰事,暗中已經牽扯到了許多,如今,巫舞將兩大尊主悉數派來,看來勢必要有所建樹。
“她吩咐讓我殺了你們兩個人的其中一個,無論成敗,在所不惜。至於巫卿,我並不知道。”巫虞面色平靜地開口,細細看來,那眸中已經有了愁絲,似乎猜測到了什麼,她又繼續開口道:“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她的任務應該是扶持炎夏拿到整個大炎的權柄,畢竟,如今大雍和北邯,勢力的代表者已經被你們清除了個乾乾淨淨,想要重新獲得掌控力,巫舞定然會換一個能夠忠心於她的人,而最好的對象,便是此刻四面楚歌的炎夏!”
“如今百萬大軍壓境,巫卿又會如何翻盤?”君越指尖輕輕敲擊着桌案,有些心塞。
說實話,雖然這棋盤已經擺好了,可是這到底該怎麼下,卻還是另有一番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