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和煦,大雍DìDū的街上卻是人煙稀少的不能再稀少,沒有半點這日間該有的繁華,只有那一對對奔襲着金黃色鎧甲的金吾衛,宣告着全城戒嚴。
只是,無論怎麼禁閉,卻並抹不掉這四起的流言和那早已經惶惶不可終日的人心,而此時,唯一熱鬧地卻這天香樓中的繁華興盛。
畢竟,這以上官丞相作爲堅強後盾的天香樓,是整個郴州達官貴人,上到皇帝親手題匾,下到滿堂文武官員耽於享樂之地。任憑這郴州再怎麼人心惶惶,再怎麼動盪不安,這天香樓倒是獨樹一幟,安定一隅,天天爆滿。
而此刻花了大價錢進來的君越對着這大桌子的美食,卻無半點興致,掂着筷子對着那後窗中那幾個肥頭大耳的人,輕聲癡笑,差點忍不住想要直接扔下去,除了這幾個禍害。
倒是幾近酒足飯飽的秦樓月笑嘻嘻地看着氣憤難平的君越忍不住開了口:“大越,你要是忍不住,大不了等會出去了我就讓他們去見閻王?”
“禮部侍郎熊進,金吾衛副首領上官譽,司業魏晨,連那月璃長公主的駙馬爺吳方都都來了,這天香樓還真的是熱鬧的很啊,這一個個男人拿着剝削而來的榮華富貴肆意地揮霍,還真的是可笑至極,也難怪這大雍如此風雨飄落而不自知,上樑不正下樑歪,那月軻不是什麼好貨,這臣子也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君越捏着那紅木筷的頭,點着那摟着美女在另一個包廂中幾個人,幾近嘲諷。
“誰人不知這偌大的天香樓背後的主人是上官昊,又有誰不知這天香樓背地裡是這郴州最大的妓院。既然是這些權貴消費之所,必然極盡奢靡,不足爲怪。大越何必爲這些人生氣,等到你改朝換代了,把他們通通給棄了不就好了?”秦樓月嚥下口中的飯菜,擺了擺手,全然不把這大事給當回事,輕飄飄地開口,“倒是剛纔,大越,你可是將自己都給罵着了,要說之前你也是月軻的臣子,不是嗎?”
“二秦,你是不是想死?”君越募地捏碎了手中那紅筷的柄,然後反手一別,剩下的兩截就插在了秦樓月伸出去夾菜的手兩旁,硬生生地將她給夾在了其中,那要吃人的眼神,讓天不怕地不怕的秦樓月秒慫。
說來也怪,秦大姑娘的剋星是君越,君越這剋星,竟然是某個不見其蹤的大宮主。
“不想死,不想死,大爺您息怒,您息怒,小的這就給你倒茶,您消消氣,消消氣,小心這一不留神就傷了自家人的和氣,這樣多不好,你說是不是?”秦樓月跟在君越身邊久了,也學的一身演技,雖然心中無比後悔說了那句要命的話,明知道月軻那個狗皇帝是大越的仇人,還哪壺不開提哪壺,但這挽救措施做的也是極好,費勁把那蔥白的手給撈出來,連忙給已經瞬移過來要殺人的君越奉了一杯茶,極爲狗腿地開口道。
“……”君越斜覷了今天不過回懟了一句就慫的秦樓月,心裡漫過無限個省略號,但看着演的一手好戲的故意逗自己的二秦,君越還是很自覺地下了臺階:“看在二秦如此知錯能改的份上,本尊這茶就喝了,但是若有下次,可就不是認慫那麼簡單的了!”
教育完畢,君越又學了一手好戲,拍了拍二秦躬身的肩膀,心情大好。
“那,大越,你到底有什麼計劃啊,準備什麼時候動手,聽說你這一萬越家軍都已經喬裝打扮來了郴州,你到底有什麼計劃,不妨說出來聽聽好不?”秦樓月知道有戲,湊近了君越還沒來得及轉身坐下的耳朵,興沖沖地開口道。
“這個嘛,本尊預備不費一兵一卒拿下帝位,那軍隊,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怎麼樣,二秦,可能猜出來本尊意欲何爲嗎?”君越眯了眯眼,語氣中盡是得意。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她這引心,自然是要一步一步而來,把這大雍的罪惡和盤根錯節的勢力一把火全部給燒了!
“切,你那一顆九轉玲瓏心,鬼知道里面都藏了什麼曲曲繞繞的主意,不猜不猜,反正跟着你,早晚我都會知道的!”秦樓月收了了奉承的樣子,噘着嘴,大有種不與世俗同流合污的高雅之意境,只不過,這表現方式卻着實有些可笑。
“好啊,二秦,你不猜就算了,不過,今天,我還在天香樓安排了一出好戲,算算這時辰,也該到了。”君越隨意吃了幾口,喝了幾口那做的還算可以的杏仁湯,起身,推開門,讓秦樓月都有些摸不着頭腦。
“什麼好戲,誰演的,我怎麼不知道?”秦樓月本也就吃的差不多了,一溜煙跟了上去,興致勃勃。
“好戲,自然是要保密的。”君越做了一個噓聲的姿勢,然後做了一個翩翩公子的樣子下了這樓梯,附耳在同樣換了男裝的秦樓月耳畔,“自然是看看這一年一度的花魁競選節目了!”
“什麼,花魁?”秦樓月差點失聲尖叫了起來,但說了兩個字又陡然停住。
再擡頭之時,君越那一道俊秀的身影已經飄去了十米開外,穿過一樓裝修地還算是豪華的拱門,被一個穿着綠色衣衫的女子引着。
秦樓月自然是快步跟了上去,與君越一道被那女子引着,在拱門後像是扳動了什麼機關,她們三人一下子就落入了這黑暗之中,身體不住地下沉,直到少傾又猛然停止,站在一處暗梯之上,被幾顆微小的蠟燭照亮。
穿過那綿長的階梯,又過了幾個彎彎繞繞的小門,秦樓月終於見識到了這終極般的天香樓。
因爲,這裡相對於外面,幾乎可以算的上天壤地別,這裡的裝潢還有佈置,幾乎可以與那名滿天下的皇宮所媲美。
這偌大的殿堂中,笙歌瀰漫,而下是用琉璃瓦築建而成的舞臺,五顏六色的燭光之下,更顯幾多華美,此刻上面坐着一個帶着面紗的女子,十指纖纖,撫動着那琴絃,臺下坐着的貴人們皆如癡如醉,生怕打擾了這名動天下的琴師聽雪的彈奏。而上是林立的包廂,每一間也都是精心佈置,高端精美,那靠近舞臺邊都開了窗,以便觀賞。
花氣撲鼻,美人如雲,國色天香,堪爲聖地。
這纔是真正正正的天香樓。
秦樓月咂舌,君越冷笑,怪異的二人組在成功掏出了一袋讓某個愛財的傢伙都肉疼的金銖後成功地被引到了一個包廂。
茶水奉完,房門闔上,君越收了那調笑的表情,目光遠遠的射向那近距離看臺上的一衆人,然後收回,翻了個白眼。
與此同時,秦樓月爲已經被君越拉上了死亡名單的那些傢伙默了個哀。
畢竟,君越看上的獵物,從來都不曾失手過,更何況還是這些只會耽於享樂的蛀蟲?
“大越啊,你是怎麼知道這個地方呢?”秦樓月喝口茶壓了壓那一顆撲通撲通跳的開懷的心,禁不住開口詢問道。
天香樓,她只知道明爲酒樓,實爲妓院,卻未曾想到這地下還隱藏了個地香樓,當真是不見不知道,一見便下了一大跳。
“斷魂說的。”君越這回正在越弦的記憶中尋那些敗類的名字,沒空開玩笑,便直接回了。
“斷魂?哦,你回來的那一日她就不見了,是不是你提前派她來了?”秦樓月聯想起來了什麼,直接追問道。
“她用了七日抵達,剩下的三日準備,所以,且等着看吧。”君越揮了揮手,不想開玩笑,索性就閉了眼眸,細細思量着接下去該行的舉措。
“等着看?看什麼?冷冰冰美人?”秦樓月頗爲不屑地努了努嘴,不明所以。
“可還記得那一日我交給千霽的紙?”君越睜開那流光溢彩的雙眸,“今日到達之時斷魂已經用隱蝶傳過訊息了。這郴州,若是天天寧靜如一潭死水,本尊又該怎麼趁亂奪了戰略要地呢?”
“哪裡呢?”秦樓月向前探了探頭,正說着,那華麗而又精美絕倫的舞臺上突然多出來了一個簾幕,徐徐拉開之時是一個穿着破爛衣衫的女子,正和臺上那一個穿着雍容華貴的少年奮力地掙扎的撕扯,讓看臺上的達官貴人頓時傻了眼。
這一段做童養媳備受凌虐的場景很快過去,轉眼間一片血紅,蠻夷入侵,只剩下斷壁殘垣,嬌小的少女被救,進入了軍營。
畫面到此卻戛然而止,簾幕突然拉上,讓秦樓月都有些摸不着頭腦,“大越,那種東西,斷魂是如何說服她們進行演出的?還有,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啊?”
“殺人誅心,自然是宣誓一下越弦的冤魂仍在嘍!”君越不甚在意地抿了一口茶,輕飄飄說出的話,卻足以攪動起整個大雍的風雲。
秦樓月覺得還是有些摸不清楚如此跳躍性的思維,索性就朝下面看去。
只見臺下如此新奇的一幕很快惹得了觀衆的主意,簾幕再次被拉開。
一身戎裝的少女突兀地出現在舞臺正中央,手持着一柄銀白色的長劍,英姿颯爽,好不威風。
但也就在那一道身影出現的時候,臺下的人忽然就變了臉色,嘈雜聲頓起,甚至開始有人抽出隨身攜帶的劍對着那赫然而立的女將軍砍了過來。
那扮相,與一個月前在大雍身隕的戰神越弦幾乎無異!
“君主無道,必遭天譴,亡魂猶在,驚天鉅變!”
十六個字,如雷貫耳,卻讓大多數的人赫然一震。
那一刻,他們不約而同地想起了一個名字。
戰神越弦!
而那個意圖殺了站在臺上的少女的天香樓的上官擎卻驚駭的發現自己的長劍只劃過了一道流痕。
穿胸而過,卻無半點血跡。
那個人,並不是真正存在的!
是有人在故意裝神弄鬼,還是真正的冤魂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