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樹林間一塊較開闊的空地,天已經黑下來,我們決定在此露宿。林大剛砍了些樹枝燃起篝火,我們圍在火堆前吃過乾糧。我看了看眼前的情況,有些犯難。原來我們是要趕到松林鎮投宿的,如今趕不去,我和小麥還可以在車裡將就一晚,可是林大剛怎麼辦?總不能讓他也進車廂裡來吧?可是如果不讓他進車廂裡,他就得在雪地上睡一晚。林大剛看出我的表情,笑道:“姑娘別擔心,咱們習武之人在哪裡都能打盹兒睡一覺。”他說着,從車後取來羊皮氈子,往地上一鋪,再一卷,就裹成個睡袋。我放下心來,笑道:“那委屈林鏢師了。”
夜裡睡得不穩,迷迷糊糊中,感覺有個人鑽進車廂,我猛地睜開眼睛,看到林大剛一臉光,向我撲來,我驚叫着推開他,駭道:“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你說呢……”林大剛嗤道。
說着,不由分說地剝我的衣服,我尖叫着掙扎,小麥被驚醒了,見狀撲過來拉他,被他使勁一推,撞到車廂上暈過去,我大驚:“小麥……”想撲過去,被他一把拉回來,壓到身下:“看你這騷樣兒,現在我要嚐嚐你這騷娘們兒的滋味……”
“放開我!”我拼命掙扎,心中恐懼到了頂點,荒郊野嶺,誰來救我?只怕今日也是他有心引我們走這山道。林大剛猙獰的臉在我面前不停地晃動,臭哄哄的嘴覆到我脣上,我一陣反胃,一口酸水吐出來,噴到他臉上。“孃的!”他揚手給我一記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牙齒也有些鬆動,“滋”,外衣被他撕開,裡衣被他一把扯破,露出雪白的胳膊。我絕望地流下淚來……
身子的壓力驟然一輕,我瞠大眼,見林大剛被人像拎小雞一樣拎出去,我趕緊爬起來,撩開車廂簾子,只見一道銀光閃過,林大剛像條死魚一樣栽倒在雪地上,一個藍衣男子持劍站在他的屍體前。我跌跌撞撞地爬出車廂,跑上前去,奪過藍衣男子手中的劍,沒頭沒腦地砍向雪地上的死人:“去死,你去死,你這個渾蛋!你不得好死……”
淚模糊了我的視線,我瘋了似地又哭又罵,把林大剛的屍體砍得血肉橫飛。身子驟然一緊,我被人緊緊地箍住,劍被人從手中奪去,有人在我耳邊道:“凝雪,冷靜一點,凝雪……”
我的身子軟下來,無力地滑坐到地上,那個藍衣男子轉到我面前,蹲下身,擡起我的臉,蹙眉道:“凝雪……”
我擡眼看他,凝雪?眼前的男子我沒見過,濃眉大眼,不算漂亮,卻很酷,眼神異常剛毅,我望着他的眼睛,將手擋到他的鼻脣上,無力地笑了笑:“原來是你。”
是他,那個三番四次救我的面具人。他欣喜地道:“是我,凝雪。”
我嘆了口氣,輕聲道:“我說了我不是凝雪。”
“你是。”他目光灼灼地看我,眼神落到我的胳膊,我順着他的目光看下去,驚呼一聲,將破爛的裡衣裹了裹,遮住裸在外面的胳膊,卻聽他輕聲道:“劫獄那次,你說你不是凝雪,我也懷疑過,可現在,就算你不承認,你胳膊上的胎痣慕容楚也騙不了人,你明明就是凝雪。”
他的脣落下來,覆在我的脣上,熱烈地吮吻,帶着痛楚、懊惱和悲憫的語氣喃喃地輕喘道:“凝雪,我的凝雪,我終於找到你了……”我吃驚地瞠大眼。狠狠地推開他,我抽了他一記耳光:“我不是凝雪,你聽不懂嗎?你是什麼人?”
他吃驚地撫着被我摑過的臉頰:“凝雪,我是楚大哥啊。”
我捂住腦袋,天啊,老天,怎麼什麼事都被我遇到了?你是不是在耍我啊?
“凝雪,不管你遇到什麼事,楚大哥都不會怪你。”他見我一副頭痛的樣子,抓緊我的手,彷彿承諾一般地道:“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我可憐的凝雪,你放心,楚大哥以後會保護你,你再也不會受到傷害。”
這個白癡!我有氣無力地道:“我真的不是凝雪,你爲什麼不相信?”我又氣又急, “我叫馮雪兒、馮雪兒!”
“是,是,你是馮雪兒,不是凝雪!”他驀地抱緊我,彷彿怕刺激我,用哄小孩的口氣道:“你說你是誰都沒關係,總之以後,楚大哥不會再離開你了……”
我的天啊!我欲哭無淚啊。這人真是奇怪,我說我不是凝雪的時候,偏偏拿出一百種證據來證明我是她。如果當初我說我是凝雪,恐怕他又會找出一百種證據來證明我不是她吧?什麼心理啊?我又好氣又好笑,沒好氣地推開他:“隨便你吧,我要歇息了,你別煩我。”
爬進車廂裡,我見小麥還暈着,試了試她的鼻息,鬆了口氣,把她放平睡好。一時心中又煩又亂,沾上這個楚大哥,終歸不是什麼好事,也不知道怎麼才能擺脫,可是如果這一路上有他護送的話,我和小麥平安到達荊州的機會就大得多。
我悄悄撩開一角車簾,見他正在挖坑,大概是想把林大剛埋起來,咬了咬脣,算了,想那麼多也白想,他若真想與我同行,我阻止得了嗎?以後再尋機告訴他,我真的不是什麼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