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如此過了數日,我與慕容楚、雲中鶴一同閒逛集市。這趟出行是我提出來的,慕容楚是一切聽命,而云中鶴無可無不可。
說是逛集市,只不過是想出來透透氣。
雲中鶴知我心中煩悶,便讓馬車慢慢行駛着,三人坐在馬車上,一路晃悠悠地駛過了半個荊州城。
我靠在馬車邊,車簾子和旁側小窗皆開着,方便我瞧清楚四周情形。
過了東門,途經畫扇峰時,我大喊“停車”,還未等馬車停穩當,我便跳下車去,一直跑到竹林旁的石頭前才停了下來。
這塊石頭和一年前我來此時的模樣幾乎一樣,石頭表面印着斑駁的痕跡,只是那時候帶我來看石頭的人現在不在了。
我望着石頭怔怔地發呆,甚至不明白自己此時心中的滋味,只是有一個念頭額外分明,那便是小麥真的走了。
我站在石頭前出神,過了一會兒,聽到有腳步聲走近,轉頭見是一臉擔憂的慕容楚,才安慰地一笑,道:“我沒事,就是來看看。”
我與慕容楚兩人返回車上,只是笑了笑,將臉轉向一旁,假裝去看車外的風景。
馬車出城又行駛了一段路。前方有緩和的水流,水波在陽光下折射出清亮的輝光,倒映着河邊青翠欲滴的垂柳,那般纏綿悱惻地將一江流水化作一江春水。
我定定地望着河面,好一會兒,喃喃地道:“雲中鶴、大哥,陪我走一走吧,總坐在車上也有些悶。”
我們下了車,讓車伕照看馬車,便沿着河道邊慢慢行走,我走在前面,雲中鶴在後,慕容楚跟在雲中鶴後面。
走了一段路,我才意識到雲中鶴這一天意外地沉默,自打上車來,除了吩咐車伕行止快慢外,他幾乎沒說別的話。
我心感奇怪,但此刻的我心中滿是抑鬱,便也懶得詢問。
平緩的河面上偶爾捲起一兩個小小的旋渦,而遠處則有行船緩慢行駛着,春光明媚,就連空氣都是緩和溫煦的。
我自顧自的走了半天,此時平靜地望着江面,才吐出一口氣來,心中鬱結稍微緩解。
此時,我站在江邊一塊地勢較高的土丘邊上,再往前邁一步,便會墜落江水之中。但是站在這裡,眼前視野一片遼闊,心情隨之舒展開來。
在江面下方距離十多米處,行駛着一艘畫舫,看上去很富麗堂皇,想必是哪戶有錢人家在遊春,我隨意看了兩眼,便收回目光。
心情略微好轉,我轉身回望,正要招呼身後的人,卻見雲中鶴不在身邊,而幾米之外的慕容楚望着我的腳下,露出一個驚駭的眼神,他張口似想叫喊什麼。
我低頭順着他的目光看去,見自己站立的大約兩尺的地面已出現明顯的裂紋,腳下傳來沙石往下滾落的聲音。原來土丘邊緣不怎麼結實,原本勉強能支撐我自身的重量,卻不料我往這裡一站,便產生了小範圍的龜裂。
我想立即逃開,但我的腳才微微一動,甚至還沒完全擡起來,腳下便又是沙石響動之聲,駭得我不敢輕舉妄動。
這一刻,時間和思緒彷彿都凝固了,我看着慕容楚慌忙掠近。落下一大截遠的雲中鶴似是發覺這裡情形不對,也飛快地朝我這邊奔來。
慕容楚跑到我身邊,伸出手想拉住我,卻手一滑,就在這一個遲疑間,他腳下也發生了變化,原本我所站的位置僅僅是坍塌一小塊,但加上慕容楚踏上來,往旁邊再施加重力,裂紋的範圍迅速蔓延擴大,兩人身體一個歪斜,手在空中飛快交錯一下,接着又迅速分開。伴隨着坍塌的沙土石塊,我們倆一同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