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見蒙毅緩緩道來,“世人都以爲陛下求長生藥是爲了讓自己長生不老,其實不是這樣的。你或許不知道,可是凡近身伺候陛下的人都知道,陛下的帝陵裡有一座冰殿,這座冰殿裡,有一個人。”
吳雙插言道,“是個女人?”
蒙毅點頭,“不錯,是個女人。英雄難過美人關,即便是陛下也過不了。這個女人,影響了陛下的一生,很多人不能理解,爲何你吳雙能以一介女流之身,在朝堂上風生水起。我若所料不錯的話,這是陛下在完成一個自己一直沒有機會實現的承諾。不過,被你這樣碰上,還真幫了你不少。”
“難道這個女人是上官玉?”吳雙問道。
蒙毅冷哼了一聲,“怎麼可能是她,她上官玉一沒被封后,二沒家族護佑,能以他人之婦的名義入住王宮已是恩賜。”
“可是她也被陛下心心念唸了半輩子。”吳雙輕聲說。
蒙毅閉了閉眼睛,似乎在隱藏些什麼,可是,卻還是讓吳雙發現了一些不正常,不過,她吳雙從來都是揭人之短的人,只當沒有看見。
“對於一個爲自己而死的人,再硬的心腸都會惦記一生。”蒙毅如此說了一句。
其實不是在說秦始皇的事,只怕也是在他自己。
“看來陛下的執意追求,還是跟冰殿裡的女人有關,我猜猜……”吳雙皺着眉頭說,忖了幾秒,“這個女人既然一直在冰殿裡,那麼不是死了,就是快死了。陛下的求藥是爲了救她?”
蒙毅聞言,俊臉上閃過一抹笑意,勾脣道,“我該怎麼說你,你怎麼會想到這樣的可能呢?”
吳雙訕訕的笑了兩聲,歪頭道,“看來我猜錯了。”
“這個女人,是死,還是快死了,亦或者是還活着,我不知道,但是我想,不論是那一種可能,都無法改變這日的局勢。”蒙毅迎上吳雙的目光,對視了片刻之後又收回視線,“沒有你想得這般複雜,陛下對那個女子是何種態度,我不敢保證,因爲那個女人是陛下親手關進去的,最不可思議的是,冰殿已經完全封死了,唯一的進出口
被堵住了。”
吳雙聽得一頭霧水,“這跟陛下求藥不衝突啊?如果不是爲了長生,陛下爲何要派徐福東渡?不就是爲了讓徐福帶上一千童男童女去蓬萊山求仙藥嗎?”
“那不過是迷惑世人的說法而已。凡是真正懂的人,都明白,若只是去求藥,要花費那麼多的錢財物力,人力,來準備這一切嗎?更何況,有聞名遐邇的蜀山在大秦,還用得着捨近求遠,陛下並不是昏庸無能之輩,他從一個質子身份,做到今日的君臨天下,又怎麼會看不明白,若是真有這樣的神藥,爲什麼沒有一個人真正的做到長生不老?即便是修真之人,無非是常人多活了幾年罷了。”蒙毅頗有感慨的說,頓了一下,接着道:“更何況,我蒙毅是屬於愚忠之輩嗎?我們蒙氏一心爲大秦的江山付出,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如何名垂青史,光耀蒙氏。那是因爲陛下是個讓人尊崇的皇帝,即便他的行事有時候會有些偏頗,只是孔聖人說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功過自有後人評說。我們要做的,只是無愧於立於天地之間,個人的得失,並非重中之重。”
一股油然而生的敬意從吳雙的眸中溢出,她從來以爲像這種摒棄個人利益,卻還將世事看得如此通透的人,只是虛假之像,想不到真有。
扶蘇何其有幸,能得蒙氏兄弟相助。
蒙氏家族的戰功絲毫不比王家的低,卻沒有得到封侯,也沒有得到該有的名利,原來是淡泊了名利。
如此想,便如此說了,“扶蘇能得到你們兄弟二人的相助,真是他的福氣!”
蒙毅釋然的笑道,“兄長說,能遇上一個明主,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或許這就是宿命。”
這時候,從樹林裡傳出了一陣腳步聲,二人相視一眼,看來他們來了。
果不出所料,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揹着一卷麻繩。
蒙毅問,“你是想接個繩子,從這裡下去?”
吳雙點頭。
蒙毅突然明瞭,難怪吳雙說只有七成的把握。
這樣子的辦法,確實不敢保證能完美的完成任務。
但若是平安到達崖底,在其過程中,一定能有所發現,若是中途出了意外,就表明有人干擾,也能夠找到蹤跡。
不愧是個辦法!
其實,不會出意外,因爲吳雙已經想好了這些可能,於是自行用一塊綢布,做了一個簡易的降落傘,來保障他們的安全。
吳雙將他們的麻繩通通用死結連成了一條,也囑咐他們應該注意的事項。
當吳雙聽到從崖底傳來的響聲時,便明白,沿着繩子下去的人都安全到了崖底。
於是即刻趕往崖底,在聽了侍衛們的彙報所查到的消息時,才楞了半響,“看來此人,比我們想的要聰明。”
“那你覺得他往哪裡逃了?”蒙毅問。
“洞裡有來不及滅掉的火,說明人沒走遠。”吳雙道,“蒙大人,要勞煩你了,即刻派兵去追,所有的路被封死了,卻有一條路,你封不了。”
“你說的是崖後面的河水?”蒙毅一臉恍然狀。
吳雙笑道,“不錯!找幾個熟知水性的人,沿着潭底去找,一定能找到。”
一切準備妥當,吳雙便返回紮營的地方去等消息了。
黃昏之際,便看見一對人壓着一個身穿布衣的男子回來。
男子掃過吳雙時,有些詫異,卻在經過吳雙身邊時,什麼也沒有說。
而秦始皇本來是要一劍解決他的,可不知道爲了什麼,在單獨審問過後,只是吩咐人將他押解回咸陽,本來是想讓吳雙押送回去的,順便把吳雙再次支回咸陽去坐鎮,可是吳雙卻病了……還病得特別嚴重,於是這件事情便交給了一個副將。
而吳雙也因爲這適時的一病,被留在了潼關山腳下的一處院子養傷。
芙兒望着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吳雙一陣乾着急,卻無可奈何。
她早就知道的,應該阻止她來的。
這人太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兒了,由着她這般作踐自己。如今好了,人家可沒傻傻地等她醒來,而是帶着一干人等繼續出巡了。
唉……無數次的嘆息聲在院中響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