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雙已經吩咐項文北上去雲中找扶蘇,希望能讓扶蘇提前準備。
可是出乎吳雙意料的是,當項文千里迢迢的趕到雲中時,卻被告知扶蘇因軍務回了上黨,於是這一趟等於白走。
項文對於雲中軍營裡的情況不甚瞭解,來到雲中,見識了軍營的豪情壯志之後,一種被壓在心底的激情瞬間被點燃,便報名參軍。
而蒙恬手下的軍營,卻也不是誰想進便能進的。
經過重重考覈,最終得以傳上鎧甲,成爲蒙家軍的一員。
而蒙恬本人此時也並沒有在軍中,吳雙的交代等於沒說,“你去雲中找扶蘇公子,若是沒見到他,將這個消息帶給蒙恬將軍也可以。”
不巧的是,這兩個能做主的人,一個也沒在。
他本想着,在這裡邊打聽一下,看能不能遇上項羽。
而幾天下來,一無所獲。
項羽沒有找到,扶蘇沒有回雲中,蒙恬更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而吳雙,經過了一番周折,得以看到了秦始皇的軒轅車,卻不敢隨意靠近,她現在已經完全不確定,這一對人馬裡邊,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
面對着這一片茫茫沙丘,雖然不是真正的沙漠,卻聞到了一股沙漠裡特有的死亡氣息。
這一切,已經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中,本想試着去聯絡一下,隨行人員中的暗樁,等了足足半夜,沒有看見一個身影出現。
讓她忍不住心裡又是‘咯噔’一跳,難道暗樁全部被肅清了?
在這樣的焦急煎熬中,剛過子時,終於來了兩個人。
只能簡單的喬裝了一下,跟一個身形比較相似的人換了一下身份,趁着夜色,混進了隨行的隊伍中。
“這些日子,你們之中可有什麼消息傳出?”吳雙問旁邊的人。
“沒有,我們一直在暗中打探,卻連靠近陛下的機會都沒有。”那人回道。
“有見到陛下嗎?”
“趙公公說陛下這幾日身體不舒服,一直都是那幾個太監近身伺候着,我們也不清楚具體情況。”
“上次蒙大人的事情,你們可知道些什麼?”
“蒙大人?
陛下不是說派蒙大人去上黨了嗎?”
“去上黨?”吳雙重複着呢喃了一聲,腦海中再次想起了一件事,忍不住擡手朝腦門拍去,真是……
她以爲扶蘇還在雲中,將項文支去了雲中,而她若沒記錯的話,趙高派去的近臣就是在上黨假傳聖旨。
那麼上黨究竟發生了事?
看來不管今晚成不成,她都有必要親自去一趟上黨了。
“胡亥公子有什麼反應?”
“暫時沒有異樣。”
在一些基本信息瞭解完畢之後,吳雙就和另一個士兵回到了紮營地,夜間巡邏的,少不了四處轉悠。
吳雙快速動後面點了兩個守將的穴道,便閃進最豪華的一個銅馬車內。
入目的便是堆滿成山的竹簡公文,這普天之下,能這般操勞至死的帝王,秦始皇絕對是其中一個。
緩步來到裡間的牀前,均勻的呼吸聲從牀上傳來,可是那憔悴的容顏,讓她止不住心酸,雖然她對這個帝王沒有太多的感情,甚至從某些事情上來說,她是對他不滿的,卻還是非常心疼她這一副模樣。
一代開國皇帝,一生坎坷,一世獨尊,卻也還是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吳雙正打算伸手過去把一下他的脈,卻不想迎來了一道晦暗不明的目光。
相望之後,嘶啞的聲音傳來,“你果然還是來了?”
吳雙訝異之餘,跪地道,“罪臣拜見陛下。”
虛弱的揮了揮手,“起來吧!我有話要跟你說。”
“諾!”
“你可知,朕一心想要征服天下,卻不曾想,還是征服不了自己。”無力的哀傷在流露。
“陛下尊崇半生,起碼無愧於天地,是史書上最精彩的一筆。”吳雙低聲道。
趙政沒有接話。
吳雙見他嘴脣乾裂,便轉身去角落裡倒了一杯水,親自將他扶起,喂他喝下。
“吳雙,你不要怪朕。”良久,趙政吐出一句。
吳雙低頭,垂下眼簾,“吳雙不敢。”
“朕知道,朕離大限不遠了,你既然來了,我有話要交代你。”趙政試着坐起來說。
吳雙
扶了他一把,扯過一個枕頭墊在後背,“您說,臣聽着。”
“朕膝下有數兒,想不到在身邊盡孝的,卻是寥寥無一。”嘆息了一聲,這一刻,真的不像哪一個金戈鐵馬,氣吞萬里的帝王,“朕冊封你,除了惜才之外,是因爲,你像一個人。朕從來都是對女人不屑一顧,不管她們真心也好,假意也罷,都因爲朕的拒絕而成爲了過去,都已經離我而去。此刻再想來,竟然也成全了朕的了無牽掛。”
“起碼您記了她們一輩子,或許就已足夠。感情的事情,付出了一切,不代表就在索求對等的回報。”吳雙說,“說不清楚爲什麼,卻偏偏是願意。”
秦始皇凝視着吳雙那恬靜的面容,“你這孩子,是個實心眼的人,若非女兒身……”若非女兒身,朕真的願意將這天下留給你。
吳雙淺笑了一聲,其實以秦始皇的精明,或許早就在等着自己,他知道章邯困不住她,也知道她會來,所以纔沒有預期的暴怒。
“吳雙。”趙政突然慎重的喚道。
“臣在!”吳雙頷首應道。
“你帶扶蘇走吧!”趙政閉着雙目清晰的吩咐道。
“啊?”吳雙聞聲,晴天霹靂,以爲自己聽錯了,擡頭望向說話人時,那人卻閉着眼睛,看不清到底在想什麼。
吳雙就要以爲自己聽錯了,僵立在原處,不知如何是好。
卻聽到趙政繼續說道,“扶蘇跟你一樣,是一個實心眼的孩子,朕這一生,因爲一些原因,失去了常人該有的幸福。扶蘇是朕的長子,是朕原本的繼承人,在你進來之前,我都還是這麼想的。可是現在,朕改變主意了。扶蘇性情敦厚,重情重義,對你更是情深意重,這點,朕深信不疑,朕願意成全你們。所以,你帶扶蘇走吧!”
吳雙嘴角微微上揚,“陛下想讓小女子將公子帶往何處去?”
趙政聞言笑着望向吳雙,卻不想點明,“天下之大,難道沒有你們的容身之所嗎?”
吳雙瞭然,這個帝王不是在開玩笑,他是真的疼愛扶蘇,可想而知,扶蘇的生母在他心裡還是佔有一席之地的,他這一生沒有真正的享受過愛情,卻願意把這個機會留給自己的長子。
(本章完)